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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

我栖息在一个荒山的角落里过了十个春秋。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埋伏。

三月的阳光和谐温暖,我在疯长的野草丛中间站起来,燎望像堆垃圾一样的堆集在浩大的山脚下的城市。我感觉自己像个王,主宰着这个城市,尽管我的两手空空。我不用诚心正意的双手捧着这个城堡,这个城堡是空的。我只须轻轻的瞥它一眼,它就是我的,它一直悬浮在大地上,空荡荡的,寂寞和风在嚣张。里面的人茫然的欣喜仰或忧伤。而我坚实的立在土地上。我的眼睛囊括的地方,都是我的,我是一个王。王是孤独的,王对他的城堡绝望了。于是他躲在一个角落里暗无天日的忧伤。

这个城市叫江城,我埋伏在江城的荒山角落里整整十年。

我姓李,我忘了自己的名字,于是我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李不语。我在一个色彩斑斓的秋季忽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或许是我懒得说,或许是我的嗓子已经沙哑的说不出话来。我遇见人的时候只是安静的点头或摇头,眼睛看着天。我的背上有很奇怪的印记,像尊植物一样栖息在我的墙壁一般的身体上。

我在一个风很紧的黑夜登上山顶,忧伤的唱了很久的歌,或是绝望的长啸了很久。我的身体灌满了风,风很锋利,沿着我的喉咙扎下去,畅通无阻的风刺伤了我的喉咙。之后的我是安静的。我从来没有那么安静过。我只记得我的小诺离开我的时候就是一言不发的,安静的像个羞红了脸的新娘。她那个时候应该是衣着红色嫁衣的,鲜艳的红色嫁衣映红了她的脸。在那个晚上她要和我走向教堂。小诺一直在想她要穿着红色的衣裳和我走上教堂。

小诺乖乖的,她说她想穿上那件红的耀眼的衣服。我说好啊,我也很喜欢红色的。然后我看见一团红色闪过房子的窗。我跑出去寻找那个呼啸而过的兽的时候。我的小诺安静的等待在房子里。她一直是很安静的。连被人欺侮了也只是静静的流眼泪,不吭一声。我说小诺你要乖乖的等我。我去寻找那个捣乱的兽。

我的小诺告诉我,她开始喜欢红色了,火一般激情的红色。我也是喜欢红色的,灿烂的红。我一直很有激情的样子,离开一个城市,稍停片刻,便打理整装奔赴下一个盛大的旅行。而小诺是安静的,我一直不知道她喜欢红色的原因。她在我的眼中一直是白色的,无论是春天,夏天,秋天,还是冬天她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小诺是我的信仰。到了秋天,秋风匝起,小诺的坟前飘满了红色的枫叶。

小诺一直喜欢白色的衣服的,我第一次见到她看见的就是白色衣裙,飘呀飘呀,招惹我的眼睛。白衣裙被那些小混蛋弄脏了。我爱我的白色的小诺,白色是纯洁的颜色。谁也不能玷污她。那个时候我的眼睛里只有黑和白的颜色,白天是白色的,黑夜是黑色的,青晨或者黄昏是白色和黑色的挣扎撕杀的时刻,像个安排好的游戏,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切简单而无可争辩。连黑夜和白天也是那么简单,一个游戏,蒙骗我们的眼睛。

小诺偶尔也穿黑色的衣服,纯黑色的,任何颜色也沾染不上去的顽固颜色。我知道的,这个时候的小诺是忧伤的,我会安静下来安慰我的小诺。小诺以为黑色能融化她的忧伤,可是我知道的,她的忧伤在脸上刻着,颓败的忧伤,象黑夜里毫无声息的惨白惨白的小花儿一般无助。我以前一直错了,我以为我轻声的安慰她会融掉那些挂在脸上的忧伤。

小诺脸上的忧伤愈来愈浓的时候,我带她爬上山顶,对着天空唱只歌。这个时候往往是风很紧,没有惨白的月亮,黑夜浓的要把我们吞进去。我和小诺呼啦啦的跌进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物化天宝,一切便走远了,我的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绚丽的色彩,天空明朗起来。那里有疯长的野草,呼啸而过的鹰,漫山遍野的花儿。

那像是一场巨大的幻觉。我们的身体还横列在山顶上,面带忧伤。到后来我知道的,我们的世界有两个。我们穿梭在两个世界里面。生命像是精心策划一场骗局。一个人的出生便接受了策划者的游戏。

当我们脚下的世界一点一点亮起来的时候,我和我的小诺跌回这个世界。我们跌进去的是我和我的小诺的世界,我们一直坚信那个世界的存在,那个世界是我们的信仰。我们返回这个世界的时候,并排着立着,满面幸福的微笑,那一刻我们是幸福的,实实在在的幸福,触手可及。小诺回到我们的城堡便穿上白色的衣服。我知道的,她触摸到了幸福。她穿上白的衣裙的时候,她的身体会舒展开来。身体在白色的衣服里舒展,像个清晨刚刚睡醒的大花朵儿,丰润起来。小诺穿上黑色衣裳的时候,她是忧伤的,她的身体毫无生气,她陷入了绝望。

黑色是忧伤,白色是欣喜。我的小诺徘徊在欣喜与悲伤的边际。小诺无论欣喜或悲伤都是安静的。

我喜欢色彩,无论是鲜艳的色彩还是灰蒙蒙的色彩。我会用色彩拼出一幅画来。我会对着墙壁涂抹那些颜料,在干净的石头上涂抹,我不甘心把这些活泼的色彩涂在画框里,那是残酷的。尽管涂抹在石头或墙壁上的色彩纷纷像落叶一样的凋落下来。那个时候我会对着天空泼洒那些色彩,面前的是空气,我把我的心情涂在空气的墙里,你不信么?请看天边的彩虹。

那些色彩是我的灵魂,快乐与忧伤,狂躁与安静。在我暂时失去了用色彩描绘心情的时候,我们逃了出来。那个时候世界是黑白的。

我爱她的安静。我们逃离喧嚣,躲到一个安静的城堡。我坚信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我的思想在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是纯洁的,纯洁的如同我的小诺一样。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公元2005年的三月,北方的小城。小诺很听话的,我说我去寻找那呼啸而过的兽。小诺安静的答应了。可是她走了出去,走到通向教堂的路上,我能想象出她在黑夜安静的对我笑笑,然后像片叶子一样坠落下去。那夜的风很乱,很嚣张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疯狂的寻找我的小诺的时候,看见了她安静的躺在山脚下,衣服那么红,那么鲜艳,狠狠的刺痛我的眼睛。世界阴暗下来。

小诺衣着红色的嫁衣,在山林间穿梭。像只红色的狐狸。她从来没有穿过那么艳丽的衣裳,白色的衣裙是她平时的着装,可是那天她衣着华丽的衣裳找我的时候,跌进了山谷。在那条那么熟悉的小路。

那天以后,我丢掉了所有的红色颜料。我画不出色彩斑斓的画。我只会在宣纸上用单色勾勒那些简单的山,简单的人。太阳在我的画中是灰色的,人是黑色的,山是白色,天是黑的。天黑了,那么黑,人在黑的天下走,看不到影子。只有太阳依然那么白。

黑和白是绝望的颜色。黑和白勾勒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绝望的。

三年前我带我的小诺来到这个城市。我要给她一个完美的生活,小诺很听话的,我说完话就大步走开了。小诺像个可怜的小孩子,乖乖的跟在我的后面。我想要带着我的小诺寻找到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一直在我的心底绵绵的唱着,连绵不绝的唱啊唱。男人告诉过我的,我是一个王,我身上有黑色的印记,还有一个世界是美好的。之后我遇到了白色的小诺。

幸福,幸福,我们不厌其烦的寻找幸福。我带她离开了一个繁华的大城市,也许她的父母发了疯的找她。我是没有人找的,我从来没有被人那样的惦记过。我的童年记忆是在一高高的围墙,我每天生活在高高的围墙里,不见天日,只能看见那么一点点的阳光。

每天的游戏是爬在窗台上看那些花花绿绿的人们围着操场跑圈,不厌其烦的。没有人对我微笑,他们表情是麻木的,他们的瞳孔里没有任何颜色,空洞的像一潭死水。有时候会有一群人围起来,伴随着残暴的叫嚣声,尘土飞扬。

这不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一会就会有很多的穿着警服的人拿着橡胶的棍子跑来,朝着那些人们狠狠的打。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叫嚣声,仓皇逃开。留出一片空旷地来,地上躺着几个人。地上淌着血红的东西,像条畅快的小溪,唱着歌沿着凹凸不平的路流淌,一路奔流下去。我认识了红色,红色是暴力,鲜血,和死亡。

这个时候我会闭上眼睛,走到另一个屋子寻找我的伙伴。我的伙伴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也许是个领导什么的,因为他一直坐着,坐在一把椅子上,那椅子有两个大轮子,男人用那轮子代替自己行走。男人告诉我,他在一个黑夜从一块高地跌出来,跌伤了腿,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于是他不能再站起来。他的工作是每天在传达室把报纸拿回来,然后翻阅那些报纸,偶尔写些东西。这个男人的眸子里时常会闪一点光,瞬间被忧伤吞噬。

我一直以为男人是在一座山上跌下来的,因为我们住的地方到处是纷乱的石头。男人没有告诉我他是在另一个世界里跌出来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明亮的眼睛,男人的眼睛像是亮晶晶的小星星,里面深邃且辽阔。男人没有很浓的胡渣,男人很清秀的样子。他是一个还有思想的人。他告诉我有个世界是美好的。他曾经寻找过那个世界,可是没有找的到。他是有罪的人,他寻不到那个世界。

我栖息的地方是一个偏僻山岭,这里没有女人,只有男人。男人们是暴力的。

他们为什么要打他们?

因为他们犯了错。

犯了错就一定要挨打么?可以告诉他们,安静的告诉他们。就像我安静的对你说话一样。

孩子,暴力很多时候是被迫的。这是规则。规则本来就是残酷的。你去寻找另一个世界去吧,那里是美好的,盛大而美好。

我们一块去寻找吧。

不,孩子,你是纯洁的,你没有沾染这个世界的肮脏的东西。我是罪人,到达不了那个世界。

男人掀起上衣,可以看见一条醒目的伤疤。

那条疤痕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这个世界是暴力的,血腥的。

很多的时候,我喜欢坐在窗前,看天空。我不再看那些犯了罪的人。他们是暴力的。那个时候我不了解自由的意思,只是很想冲出那个世界。冲出那个高高的围墙。这个地方像一个城堡,我在城堡里只能看见一线的天。我开始用树枝在地上描绘那片天空,描绘太阳和掠过的鸟。

男人住的地方隔着我不远。黑夜里害怕的时候,男人会来陪我一会。我一直以为男人是我的父亲。男人告诉我他是在森林拣到我的。我很小的时候便很强壮,像是在山林间隐居的野人。我的背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男人遇到我的时候,印痕还在滴血,之后那些印痕生长在我的背上,生成了黑色的印记。像是战士的勋章。那些印记在黑夜里风紧的时候会很躁乱,我感觉我的背上的印记活了,它们疯狂的延伸,绕到我的脸庞上去。这个时候我是躁乱的,我感觉我的身体里面灌满了力气,我疯狂的砸碎那些桌子椅子。男人这个时候会奔来安慰我。他紧紧的闭上门,风吹不进来了。我才渐渐的安静下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像一直困居在笼里的兽,我本来生活在山林间,被男人俘来得。所以我一直对男人怀疑,曾经躲避他。

很多时候我想趁那个机会跑出去,因为那一刻我是强大的。看门的门卫是个瘦弱的男人,他的嘴上时常叼一根烟,他的身体里灌满了空气,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起来,卷到天空上悬浮着。

我的身体里面灌满了力气,我能冲出去的。男人曾经告诉过我的,孩子,你是一个王,始终要是一个王的。

男人会及时的出现。他像是我的亲人。我是一个王。可我摆脱不了他的手心。像是一场游戏。

那个时候我感觉我像一个王。疯狂而躁乱的王。王也需要亲人,男人是我的唯一的亲人,尽管他把我从山林间俘虏来。我不忍心丢掉我的亲人。所以我不忍心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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