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跑下楼,因为时间已过了11点半,宿舍大门已经被锁住了。
“阿姨阿姨,麻烦您开一下门,我女朋友肚子不舒服,怕是阑尾炎,得马上去医院”。林静在门口急促地拍着宿管科阿姨的窗。
“你们还是大学生吗,连编造个理由都这么吃力?都是女朋友的肚子疼,前面的是肠胃炎,你这个是阑尾炎,刚大一一个小伙子,就学会夜不归宿了,这风气都怎么了?”宿管科的阿姨一边牢骚着,一边慢慢走过来开门。“如果回来太晚了,就别叫门了啊,等明天一早再进来吧”!
林静向善良的阿姨道过谢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朦胧的夜色中,耳后又听到两三个男生跑步下楼,“等等阿姨,等等阿姨,我们得去一趟医院”……
新闻传播学院的男女生分别被安排在15号和16号宿舍楼,两栋楼都矗立在校外的一个院子里,院子与G大的西门仅一街之隔。而旁边就是一家大型的网吧,在21世纪初,个人电脑还未完全普及的年代里,网吧还是青年们最主要的消遣之处。
18年来,这是林静第一次进入这种场所,之前在中学时候,班里就有很多“不读死书”的“开明学子”披星戴月跑去网吧度过一夜良宵,第二天早上回来,瞪着的熊猫眼很像还魂的“僵尸”。
一直以来,林静对这种人、这种事都是嗤之以鼻的,不曾想,今天自己竟然说着谎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这个“火坑”。
这的确是一个庞大的“火坑”,几百台电脑整齐地排排摆置,其中有不少是上了年纪的“老爷机”,哼哧哼哧地响着。祖国的“脊梁们”正在三五成群地联机玩着CS,能清晰地听到装弹、上膛和射击的声音;当然,也有不少纯情的妹子在看着催人泪下的影视剧,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被给予了同样凄美的命运。
林静四处寻找着林静雪的位置。终于,在靠墙一个不起眼的座位上,林静雪正在聚精会神地玩着“劲舞团”,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披在后背上,透过空中弥漫的烟草味儿,林静隐约嗅到淡雅的花香。
“你一个人吗?”林静问?
“是两个人的话,就不叫你了”,她侧身抬头望了望林静,说,“你要玩什么?诺,那是我给你开的机子”。
“我不太会玩游戏,我也不想游戏人生”,他说。
“呵呵,在华丽的霓虹灯下疯狂地跳舞,像不像一只凤凰,在灿烂地燃烧?”她悠悠地说道。
“我更愿意活在现实中”,他说,“你准备在这里呆一晚上?”
“怎么,你有别的想法?”她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林静。
“行啊,我舍命陪淑女”。林静想,这是他们俩第一次正式面对面交流,虽然之前猜想过一万次,也绝对料不到第一次会以这种方式相处,他在她旁边坐下来,点开一个音乐盒,选了几首歌,随便浏览一下网页。
时间一点点溜走,独身的女孩子正在陆陆续续地离开,而大多男生还“战斗”正酣,角落等位置剩下的往往是情侣,开始热烈地你侬我侬了。
“林静,你是比较内向的吧?”她问道。
“要看对谁了”,他说。
“有女朋友吗?”她问。
“如果有,就不会来了”,他说。
说完,两个人默契地,同时把手从键盘上拿下放在腿上,互侧着身面对着对彼此。林静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疲惫得让人怜爱,不经意间低头,浴后自然晾干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前,拨弄着他的心弦。
“她比沈丹要美……”,他心里荡起了涟漪。
这个时候,硕大的网吧,开始进入了下一个“篇章”,随着键盘声响渐渐隐去,好多对儿情侣开始肆无忌惮地拥吻在一起,气氛愈发暧昧起来。
很明显,他和她都感受到了这一切,转过头,双双望着眼前的屏幕发着呆,仿佛能听到砰砰的心跳。
“我们出去吧?”她说。
“去哪里?”他问。
“去校园里走走吧?”她说。
网吧距离G大西门也就三两分钟脚程。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走到了大门口,门这是一道简易的铁栅栏,她是舞界高手,自然不会被难倒,而他也身轻如燕,也很轻易地一跃而过。
“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被打劫?”她问。
“是啊,你这么秀色可餐,很容易被一些孤魂野鬼惦记上”,他说。
“如果真的碰上了,你一定要先吃掉我,一来我不想被他们撕碎,二来你在‘补充营养’后,能更好地战斗”。
凌晨的G大校园已经没了什么灯火,两个人走到落雁湖畔,找了一处背风的长椅坐下,天已深秋,他们俩都没有穿足够厚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
“我能问一下,你今晚为什么叫我出来吗?”他问。
“你觉得我和田心竹谁漂亮?”她话锋一转,看着他问道。
“一个现代时尚,一个古典雅致,不算一个类型”,他答道。
“李晋想追我”,她说。
“他想追的人太多了,或者说,他没有一个想追的”,他说。
几颗稀稀疏疏的星辰,被风吹落在水面,抖动起一些涟漪,就消失不见。她的长发时不时地飘起来,摩擦他的脸。
“天好冷啊,但我还是想呆一会儿”,她说。
“你是想让我把衣服脱给你,还是想让我抱着你?”林静说。
“我果然看错你了,本来还以为你是块木头呢”。她说着,就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他也顺势把她拥入怀中。
风吹着脸,有些刺骨,林静把唇轻轻贴在她的发上,嗅着沁入心脾的香,眼睛一胎,看到了昨晚和彭勋一起喝酒的秋水小筑,还想到了穆萍,
“林静,今天的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声音如绸,划过心头。
“地下情吗?”林静问。
她把手轻轻环着他的腰,抚摸着沈丹给他买的坎肩,没有回答。
他和沈丹的“圣经”还没抄录完,曾认为自己高洁无比,曾发誓要对沈丹今生不渝……,但还是禁不住在月黑风高里胡思乱想,他自责着,嘴角却泛着笑。
“吻我,好吗?”她在他肩膀上轻声呢喃。
他其实已有些亟不可待了,慢慢地转过头,从额头开始,睫毛、眼睛,脸颊,他的唇像云一样游移,感受着她的味道,像是窃取了一件宝贝。
“陪我跳支舞!”当他即将吻到她的唇时,她突然站起身,伸出手拉他起来。
“我不会跳”。
“天这么黑,就我们两个人,你还怕谁笑你?”
说着,林静就站起来,很绅士地将手交给她。
她带着他,上步、旋转、撤步……,柔情蜜意,这时的她,像一株偷偷绽放的莲花。
“知道吗?这支舞叫《魂断蓝桥》”,她说。
“嗯,亲爱的Myra”。
他从没体验过这种无声的浪漫,这是清湾村祖祖辈辈不曾有、未来也未必会有的美妙,他想,沈丹就算再贤惠,也定没有林静雪这般优雅多情,几年之后,沈丹可为妻,而在这之前,不影响他和林静雪成为亲密的知己红颜。
他是有这方面的气质和天赋的,林静的舞步渐入佳境,他开始反客为主
只是突然,她自乱节奏,把脚一横,林静被重重地拌了一下,再被她顺势一推,就整个儿落水了。
“你干嘛?!我不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