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下地干活儿,林静自然是不乐意的,他还想着中午给凤英提前做饭呢。
但他能和翠萍来个硬邦邦的拒绝吗?别说沈丹,就算在“天上”的沈春霖也不同意。
“翠萍姨,我换个衣服,咱就出发哈”。
他进自己房间,换了旧衣服,并给凤英写了字条,出门时放到客厅桌子上。
10点,有些焦躁的太阳快要爬到头顶,照着熟透的玉米和谷子,发着香。
俩人一前一后走在田间小路上,虽然已尽量隔开距离,还是躲不掉被乡亲们连连“称赞”一番,“哟,沈丹她娘,大学生女婿回家帮你忙了?羡慕死啦!”
林沈两家的地不在同一个大队,因此,凤英是看不到她家的大“孝子”是如何大汗淋漓地“修理地球”了。
俩人分了工,林静负责把玉米砍倒,翠萍和儿子沈圈负责把倒地的玉米棒掰下来。
“静静,你惜点力啊!”
林静手握镰刀,像一个武林高手,潇洒地将一棵棵玉米砍倒在地,看着是“过瘾”,但干活不得“要领”,恐难持久。
而林静可不仅仅是为了“潇洒”,他想尽快把活儿给做完了,好早些回家,他觉得在这里,像一只被人观赏的猴子。
“静静,大学里的漂亮姑娘是不是很多啊?”翠萍边问边侧头看着他的反应。
林静明白她的意思,简单应付了几句,不外乎大学功课忙,要以学习为重之类的。
“丹丹在三中复习好吗?”林静紧跟着问。
翠萍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准是何种表情,“今年先别打扰她,等明年她考上大学了,再好好考虑一下你们的事。
果不其然,还不到一个时辰,林静就已经气喘吁吁了,这还不算什么,当他展开右手手掌,就看到磨出了几个大小不等的水泡,在阳光下晶晶闪亮。
“唉,也不怪你,本来就是握笔杆的手,咋能干这粗活?”翠萍过来握着林静的手,“凤英都不舍得你下地,唉……!”
“我没事”,林静心里一阵触动,但还是挤出一些笑,“咱赶紧干活吧!”
翠萍扭不过他,但有“伤”在身,林静不得不放慢速度。
“静静,你得奖学金了吗?”不知为何,翠萍问得有些羞涩,“要是有奖学金了,就能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嗯,还不知道呢,我们一年评一次”。
想想去年此时,林静还和沈丹一起来过这片玉米地,就是在这里,他得到了她一生中最珍贵的初吻,当然,进小树林,爬小山坡……意犹未尽时,常被村民窥见。
而自从去年春节前,沈春霖被冯磊一伙给刺伤去世后,沈丹便再没让他真正靠近过。
“你沈叔叔不在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可能就要吃‘百家饭’了!”
说起干活,翠萍真乃女中豪杰,但是,话到伤心处,依然挡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变成断了线的珠帘,滴落在黄土上。
一年前,别说是他,就算沈丹,暖声细语中,怎能想到脚下的土会吞下母亲的泪!
“这次丹丹去复读,你爸送来2000块钱,我知道他腰不好,早干不了重活儿了,这次又去工地打工……”
林静看着沈圈坐在地上,啃着一块早被黄土染了色的白面馒头,天真烂漫地玩着一些虫子蚂蚱之类的,“如果沈叔叔还在,圈圈应该正在背千字文了吧?”
“翠萍姨,以后会好起来的,我会努力照顾这个家的!”
林静不清楚沈叔叔死后,法院怎么判决赔偿的。他的表情坚毅,但翠萍看来,也是稚气未脱,她也只能沉沉地叹一口气。
“如果丹丹明年考不上大学,她就得去打工,挣钱供他弟弟上学”,翠萍表情有些黯然,“毕竟你已经考上了大学,丹丹以后生孩子照顾家,倒没必要非要一张文凭”。
林静听了,再没心思在这黄土地里“沉沦堕落”了,他恨不得马上学会“瞬间转移大法”,回到G大看书学习。
他难以想象沈丹考不上大学的情形,她曾说过,“她渴望去康奈尔大学,想站在小镇伊萨卡的山顶,看尽地球另一边的风景……”
玉米一片一片被林静砍倒,黄土地大块大块裸露出来,露出来被林静砍地参差不齐的玉米茬子,就像一个人的懦弱和恐惧,再无处可藏!
林静中午回到家,看到凤英已经给几个村里的“留守壮汉”做好饭,正待开吃。
他们几个是凤英请的工人,没啥手艺,只能呆村里,打点零工。
林静简单打了招呼,洗了手,就进屋换了衣服。
他翻了翻手机,发现有13个未接来电,一个彭勋的,一个玉堂的,其余的,都来自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