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偷听
王婆子半蹲着身子，脚下垫了好几块砖头，微胖身子颤颤巍巍缩在红漆轩窗台外，缩头缩脑往半开的扇窗的屋子里探头探脑。
只见屋子里，胡莞莞奇奇怪怪地一会儿伸手，一会儿踢脚，一会儿又蹲下，站起……总之就是莫名其妙地做一些动作之类。王婆子心里讶异，这二夫人闹得什么妖蛾子？这般故故怪怪的……
王婆子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暗自寻思:怪不得大夫人私底下吩咐自己这几天偷偷地盯着二夫人的一举一动呢？
“对了……”王婆子心里一喜，暗自想着:莫不是大夫人也终于厌弃了这二夫人这般克星的命理。难道大夫人打算把这克星赶出张家……太好了……自己终于可以远离这个该死的瘟神，讨厌的克星了……
王婆子越想越兴奋，忍不住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突然脚下一滑，一个不稳，伴随着“腾腾……腾腾……”声音响起，“啊……”王婆子尖利而有恐慌失措的声音震动了胡莞莞住得莞香院的整个房间。
“什么人？……”胡莞莞大声询问地声音里略显惊慌。
回应胡莞莞的是鸦雀无声……难道自己听错了，胡莞莞足下几步上前，推开雕花红漆木窗往外看了一眼。院子里依旧只有几棵光秃秃地桃树和柳树……荒凉地连一只鸟都看不见。
胡莞莞垂头沉思之际，不经意间竟然看见了一只着黑色老式圆头布鞋的脚在自己的视线之下出现。那黑色布鞋上占满了黄色的泥土。
胡莞莞眼光里厉色骤然变得犀利如剑。王氏果然已经到了这般心急程度，居然派人监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当面对自己嘘寒问暖，和善友好，……背地里却又想尽办法对付自己。旁人不知道实情的人，还道这王氏是多么的善良好心……宽宏大度呢？……这也难怪……原主对这位惯会演戏的嫂子感恩戴徳……即便是被王氏买给了蒋粮，也只不过是怨叹自己命苦，从来没有怪罪王氏半分半毫……最终宁愿选择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让王氏为难半分……
这可真是既要里子又舍不得脸面最成功的典型了……好一个惯会演戏虚伪女人……
胡莞莞心里在冷笑，手下顺手就抄起搁在窗前高脚桌上盛满茶水的茶壶。故意装着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
“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我太大惊小怪的出现幻听，所以听错了……”
耳尖的胡莞莞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如实重负的喘息声。
胡莞莞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就像喃喃自语一般继续叹道:“唉……荷花那丫头，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茶壶里的茶水都凉里，还不换一壶热的来……”
说完，胡莞莞嘴角噙讽刺的笑意，将满满一壶冰凉冷透的茶水尽数往窗檐下倒……
王婆子被整整一壶凉水劈头盖脸的浇了一头一脸……若是平时王婆子早就不依不饶地大声毒骂出声了……可是现在这般情形之下，王婆子却咬牙切齿地默默无言地承受着，不敢有丝毫地动静。
“啪嗒……”胡莞莞重重地关上了雕花木窗，胡莞莞默默无言地走到自己床边，有些疲惫得坐下来仔细的思索自己如今得处境……
王婆子竖起耳朵，暗暗观察了一番，见自己已经安全了，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王婆子蹑手蹑脚地起身，摸了摸自己摔得有一点点痛的大臀部，用力一甩头上的水滴，这才快手快脚的出了院门……
莞香院的院门由两面组成。一扇打开另一扇则是虚掩着的……走到院门口，低着头正准备赶紧出门的王婆子迎面便撞墙了端着一壶热腾腾白底青花的茶壶……
“哐铛……”一声响亮的碎裂声响起……顷刻之间的碎片洒满整片院门槛……
荷花“啊……”惊呼一声。脸色苍白，表情惧怕的缩成一团连连求饶: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王嬷嬷……你没事吧！……”
荷花紧张地说得话都明显的有些断断续续了……
王嬷嬷狭小的三角眼眯了一条直线，脸皮气得明显鼓起来了，闭着嘴巴，嘴巴缝里吭嗤吭嗤冒着热气，心跳，跳的一下比一下快……
气极了的王嬷嬷恨不得一口咬死面前不识抬举的蠢货。
“对不起……对不起……王嬷嬷，你有没有烫到……”荷花见王婆子反常到不说话……心里的担忧越发担忧了。一个手快便拉起了王婆子布满黑色褶皱粗糙干裂的手。
“啪嗒……”一声，王婆子猛地一把将自己厚重的巴掌甩到了荷花枯黄幼小的脸上……
王婆子是一惯做惯了粗活，力气大得吓人，一个巴掌甩过去，荷花一个不稳，“咚咚……”一声，便掉在洒满了碎瓷的地面上。
几乎是同时的，碎瓷割烂了荷花的手，脚，以及一些被衣服遮掩住了的地方。片刻之间。鲜红地血迹斑斑呈现了出来。
荷花心里委屈，伤到地方又疼的很……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一副使劲憋住泪水的模样，若是换一个稍微有一点善心的人，都会生出着不忍地疼惜之情来。
可是这王婆子惯来就是铁石心肠，见利忘义的货色。平素里，荷花没有做错事，王婆子对荷花那都是不是打就是骂的折磨……更何况，荷花正好撞到了刀口，王婆子自然不可能轻饶荷花。
“你这个贱丫头……你的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是不是？天杀地贱胚子……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丫头……你怎么不去死？……一点事情都做不好，你有什么鬼用……像你这样子没用的货色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呢？蠢货……蠢货……”
王婆子使劲地狠狠地用脚狂踹还依旧坐在地上的荷花。
荷花又惊又怕，忍住疼痛，动都不敢动的任由王婆子又打又踹，慌乱的荷花好像被打骂的傻了一般，“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只会连声告饶……却丝毫不敢阻挡王婆子的踹打……
“小贱货……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我今天回去就去联系人贩子，说什么我也要让大夫人把你买去****……我要让你从今以后，过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哼……”
王婆子脸色狰狞，一遍又一遍极具恶毒地威胁咒骂……
荷花彻底地怕的发抖，心里顿时产生了一阵又一阵的绝望。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如同开了闸门一般涌流出来。荷花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哭泣哀求起来:
“王嬷嬷……我求求你，你不要把我买了，我错了，你打我吧！骂我吧！做什么都行？但是求求你，不要买了我……求求你……”
先是“吱嘎……”一声的开门声。紧接着，“哐铛……”一声胡莞莞将手里的铜制脸盆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王婆子抬头一看，便看见胡莞莞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眼里怒火直看得王婆子有点心虚……
荷花抬起头来一看，只见胡莞莞如同天神一般带给了自己希望。心里顿时有了主心骨，但是心里委屈也越发的浓重了……
“二夫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撞王嬷嬷的！王嬷嬷刚才从院里突然走出来，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才会不小心撞到王嬷嬷……奴婢不是有意的，但是，王嬷嬷说要把奴婢买到****。奴婢不要去****，奴婢就算是死也不去****那种肮脏的地方……”
荷花一边哭，一边简单地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番……
胡莞莞也不说话，朝荷花摆了摆手，示意荷花自己什么都知道……
胡莞莞冷着脸，缓步走到荷花身边，小心地扶起荷花，温柔地轻轻为荷花受伤的手掌吹了一口气，这才用怀里的手帕为荷花绑了起来……
荷花只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矮小瘦弱，单薄到浑身上下都没有几两肉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破旧的褐色棉袄和明显短了一截的黑色长裤。两眼呆滞无神，嘴角轻微糯动，目光只要一触及王婆子如同淬了毒一般凶神恶煞的眼神，便浑身不停地颤抖……一张枯黄干裂的小脸，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略显成熟老态的脸这样出现在胡莞莞的眼前。这那里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分明就是一个受尽折磨，行将就木的可怜人……
“疼吗？……”
问话的声音温柔如同水一般充满了怜惜……
荷花怯懦望了望……只见王婆子目光如炬，一副有胆子你就实话说的威胁恐吓模样。
荷花使劲儿摇摇头，似乎怕胡莞莞不相信，还一个劲儿喊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不过就是一个粗鄙的丫头罢了，皮糙肉厚的，不过被婆子我教训了一番罢了……难道就她荷花姑娘娇贵不成，况且又不是泥做的，还能被婆子我打坏了……”
王婆子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一副好像理所当然的模样，似乎一切都只不过是胡莞莞大惊小怪，无理取闹一般。
“这做死的小蹄子都是惯会偷奸耍滑的……我若是这一次不狠狠教训她一下，说不定那天她就上房揭瓦了……婆子我可是为着主子好，才出手教训一下这种不知死活的又蠢又贱的小丫头……也省得到时候这蠢货得罪了主子们，让主子们烦心……其实说到底，婆子我这也是为主子们防患于未然，……”
王婆子窃喜着沾沾自喜，一边吐沫横飞不停地说着，一边越说越兴奋，干咳了一声，吐出来一口浓重地黄痰来……
这王婆子丝毫没有身为奴才的自觉，浑然不觉得自己已经是失礼致极……也是如今张府落败了，而胡莞莞又是府里最若有若无的主子……要不然依着这王婆子嚣张又无礼的举动和对胡莞莞几次三番的折辱，只怕这王婆子早就死了几百次了……怎么可能还任由这刁钻在这里嚣张蛮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