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他的一双黑眸顿时黯然失色,四姨娘缠绵于病榻,已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结,十岁的男孩已不是全然不懂事,他早就看出赵夫人的一些教导有些怪异,只是一直以来从无旁人劝导,他也就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去做,因为他还有个妹妹需要护着。
“妹妹,只管放心,再过两年爹爹就要回来了,我们的日子定会好起来!”对于赵浩然而言,赵致远的身影是高大威猛的,是他最崇拜的英雄!
“你可不许把这事说漏嘴,否则,这辈子都不原谅你。”赵金瑶还是有些不放心。
赵浩然急了,忙道:“你只管放心,夫子有教过,君子不轻诺,君子必守信,我定是不会说出去的。”
赵金瑶见他信誓旦旦,便说道:“若是叫那主院的人知道了,我定是逃不过一顿罚,到时名声也坏了。”
赵浩然一听,越发觉得事情不能说出去,忙又劝了赵金瑶几句。
她笑道:“你且先去书房,我等会子取了铜板子给,你回来的时候拐去街上帮我买。”
赵浩然见四周无人,压低了嗓门小声问道:“真能赚到钱?”
赵金瑶不觉好笑,说道:“我骗你做甚?你快些进屋看书,我去叫奶娘给你熬些白粥做夜宵,哥哥可要努力哦,你好了我跟娘亲也就好了。”
赵金瑶才取了钱,等刘妈妈熬好白粥,自己亲自送去书房,悄悄把铜钱给了赵浩然时,赵夫人已知道了今晚上赵金瑶与赵浩然在院子里聊天的事。
紫绡正在给她捶腿,赵夫人半倚在罗汉床上微眯着眼儿,听着陈妈妈把这事禀了。
“你说那贱丫头心眼是不是太多了?”赵夫人柔柔地说。
屋内烛光摇曳,映得几人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陈妈妈随即笑道:“许是打哪处听来的,说是读书好,照奴婢瞧,五少爷性子太爆了,只是还要多操些心。”
赵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言之有理,对了,小翠可有说那人病情如何了?”
“说是越发不行了,瞧着也不过是年前的光景了,夫人大可放心。”陈妈妈做事一向狠绝,是不会留后手的。
赵夫人笑道:“你一向得我信任,我对你自是放心的,对了,紫绡,去给我把那对银鲤鱼项圈取来,陈妈妈的媳妇子刚给她添了个大胖孙子。”
紫绡忙应了进内间去翻赵夫人所说的银鲤鱼项圈,而外间赵夫人的表情却是一扭,恨恨地说道:“哼,当年,爹就不该阻挠我......”
陈妈妈最不想听的就是赵夫人每每欲提起当年的事,劝道:“夫人,事情已经隔了这么多年......夫人也要看好大姑娘与三少爷!”
赵夫人刚升上来的气焰又萎靡,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是这般子想,只是你看看这院子里的庶子庶女,比嫡子嫡女还多,他又几时顾过我的感受,这几日那三姨娘越发嚣张了。”
“可是她太过了?要不要老奴再动一次手?”陈妈妈讨厌三姨娘胜过四姨娘,四姨娘是个老实人,半天打不出一个屁,三姨娘就是那草尖的蚂蚱,蹦哒得欢!
赵夫人连连摇头,说道:“万万不可,织锦,亏得你这些年一直在我身边,当年,奶娘老去前,便说你是个可信赖的人,我这辈子最香亲的人便是你了。”
陈妈妈原是赵夫人奶娘的女儿,不过,她奶娘在六十岁大寿那年,一时高兴多吃了几杯酒,第二日便没有再醒来,老人家去的时候没遭什么罪也算是喜丧了!
“夫人切莫如此,奴婢的娘亲时常说,夫人及太夫人待奴婢一家极好,叫奴婢这辈子都要护着夫人。”陈妈妈忙劝慰她,又道:“如今夫人待奴婢的儿子也是一惯的好,奴婢儿子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庄子上的管事,这都是托了夫人您的福。”
赵夫人叹气道:“不照拂你家难不成去照拂旁的人家,我宁愿你家过得好些,也不能叫那些小白眼狼得了便宜去。”
“夫人也莫要气,四姨娘原就是订下的童养媳,在赵氏宗族里皆是知道的,若是老爷休弃了她,难免会落个弃糟糠之妻于不顾的名声。”陈妈妈想起赵夫人心中的疙瘩只得出言安慰。
赵夫人冷笑道:“哼,我爹爹原想把我一个旁枝堂妹说与他做贵妾,这样一来,老爷就只能死心塌地的一路跟着我爹爹,结果呢?这中间出了差错,也不知当年圣上是如何想法,好好的庶吉士们全都外放了,他到是个手脚快的,趁着我带着玉儿,又怀着鸿儿,而大姨娘又怀着珍瑶时,带着自己的书僮、小厮连夜就出了京。”
陈妈妈不敢多言,说道:“老爷当时接了圣旨也是不得不赶着上任,当时天寒地冻,不带着夫人也是怕路途遥远累坏了你。”
“这也就罢了,可是爹爹当时正为他挑选贵妾呢,哪晓得年后就来信说上司给他纳了个三姨娘,没多久三姨娘就怀孕了,他又急巴巴地打发人赶回老家把那老不死的和那两个死鬼接到了身边。”赵夫人那个恨啊。
赵致远在国子监就读时,还是个寒衣学子,不料被赵夫人的爹爹,大理寺钱少卿招为嫡次女的女婿,这才有了赵夫人嫁到赵府之事,随后不足月产下大女儿赵玉瑶,在赵致远参加殿试那年,赵夫人又为她产下一子,便是三少爷赵鸿然。
“夫人,如今你只要好好教导大姑娘与三少爷,往后可都是好日子等着呢!”陈妈妈也知她心中的苦。
赵夫人好容易在陈妈妈的劝说下睡了,不想第二日赵致远的一封家书,给刚归于平静的后院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时,赵金瑶正与刘妈妈坐在廊下练针法,原主儿似乎懂些针线只是做不好,她今日便是捏针练习,再加上脑子里各种针法想蹭都蹭不掉,不过是练了一上午,就有了不少进步。
“奶娘,你瞧着这线脚可还好?”
刘妈妈笑道:“姑娘是个聪慧的,这些针法奶娘都不会,不成想姑娘不过是看了几眼便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