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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行路难(二)

天方泛明,无尽林海笼罩在深蓝色晨雾中,有了依稀轮廓,喧嚣一夜的走兽隐匿踪迹,满林子的鸟儿却是不甘寂寞地争执起来,吵得雯帝无法安眠。

一夜平安。

吃过干粮后,林间已能模糊视特,雯帝决定动身赶路,估算管家曾告诉他到城里大概距离,雯帝自言自语道,“若无什么意外,今天傍晚应能到达城中。”

收拾好行装,再将不会爬树的血狂吊到上,雯帝发现一个让人崩溃的事实,他不知道异界有没有生肖这个说法,如果有,大概他就是属乌鸦的,为什么大清早就要提到意外这个不吉词汇。

血狂落地后,便陷入灌木丛中,只好抬着狼头,无辜地望着雯帝。好像它在说,“不是我变小了,而是这草长了。”

人性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对于潜在危险的事物,一旦习惯就会变得不习为然。

雯帝自出现在异世,便居住在大陆险地之一的无尽林海,三年来每日进出,如若后花园。却是不想,这全仰仗村中猎人或明或暗的保护。

这林海之险,在于无尽二字,除开指这片覆盖连绵群山的树林面积广外,最重的一点便是这林中树木诡异的再生能力。

雯帝慌了,他终于想起汉特曾告诉他,有关上古人类帝国打通林海无功而返的故事:晨伐一木,夜已于旧址抽芽,次日如故。意思就是说,早上砍掉一棵树,到当天夜里就在原地发出新芽,待到第二天,那棵树就长回原状。

今天是驮兽开道的第二天,十尺来宽的道路只余一半,雯帝失去继续前行的勇气,决定打道回府,想来按照一夜回复一半的速度,在这道路全完消失前,自己是能回到树村的。

一人一宠不敢耽搁,转身便跑,奈何灌木齐胸,雯帝将自己从中塞过,格外费劲,体力消耗极大。

……

林海它处,那位憨憨的报信猎人也中浅睡中醒来,他受命管家,细细搜寻雯帝,自是无所怠慢,用上猎人寻找猎物的全套把戏,由驮兽道为中心点,方圆十里全是他搜索范围,自他追上管家地点,行自现在落脚处,不过全程的六分之一。

而雯帝却在二分之一处,离他而去。

……

雯帝出发一个时辰后,万道霞光如是利刃切出道道斑驳光影,叶片露珠闪烁着晶莹毫光欲与争辉,雯帝一身衣湿,苦苦在密林中挣扎,如不是亲身经历谁又能相信,植物在日光照耀下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归去之路的草木截断时间最早,回复自然是最快,雯帝悲哀发现,自己退路己断,而身后浅浅道痕成了唯一选择。

“如果一出发,我就坚持往前走会是怎样?”雯帝第N次对血狂提出这个问题,全身隐没在灌木中的小狼,呜呜回应,不知所云。一个有着现代都市生活记忆的小孩,终于体会到大自然生存的残酷,没有一往直前的勇气,犹豫反复的结果,只会是生命的终结。

他不断压榨身上所有气力,目光紧紧锁定驮兽开出通道最后的印记,再次转身,向着车队离去方向追去,这是最后机会,如果通道中所有草木愈合,那么他将彻底迷失在这可怕林海中。

“呼呼呼”急促的呼吸声混和草木拨弄折断声,传入雯帝耳中,令全神贯注的他,有种异样宁静,仿佛林中所有鸟兽虫鸣统统消失不见,天地间就余下他和血狂只身二人,拨开一截树枝后是另一枝,再拨开,接着……无穷无尽地向他涌来。

“快点,再快点。”林间冰冷的空气抽入肺中,换来火辣辣的疼,身上衣物被一丝一丝的刮走留下渗血伤口。雯帝却不能止步,血狂已经派往前方,即为开道,更能提前指明方向。

弱小的人最大悲哀便是不自量力!当道中稍矮的树冠终于与道旁齐平时,雯帝绝望了。

“我将这世界想得太简单。”雯帝靠着身旁树干,缓缓调节呼吸,成功将疲劳和恐惧压下,没有了方向,盲目跑下去只会彻底断了生机,“放松,不要紧张,只要开动自己天才般的大脑一定会找出解决的办法。”

努力回想汉特传授的丛森生存技巧。寻找水源和食物?暂时不缺!布置陷阱?现在又不是打猎!隐匿行踪?怎么做的?穿迷彩服……在裸露皮肤上涂鸦……消除脚印和宿营痕迹……隐藏气味!

“对了,气味!”雯帝高兴大叫一声,对血狂说,“快闻闻,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血狂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雯帝,抖了抖身上染成黑色的毛发,然后用爪子拨开前方灌木,指着不远处一陀便便。

“啊啊啊,为什么我要给咱俩涂这么多消除气味的药粉,为什么这些野兽不讲文明卫生随地大小便。”雯帝抓狂地摇着血狂脖子,“狂狂啊,你鼻子那么灵,那些隐藏在便便下面的气味一定能找出来的,不要怕脏嘛,仔细闻闻,要不我帮你把它拔开?”

“呜……”血狂伸出利爪,弓起腰身,双目凶光四射,欲择人而噬。

“哈哈,我看气氛太沉闷,开个玩笑。”雯帝赶紧放开小狼,退后两步陪笑,却发现血狂那直钩钩的眼神并未盯着自己,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细碎的“咔嚓”声。

有东西接近!

雯帝大惊,能让身为四阶魔兽幼兽的血狂,在接近自己身后才发现的东西!

会是什么?

身后风声袭来,雯帝不假思索向前跃起,汉特一个月特训成果立即体现,抽出随身匕首,在空中转过身来,匕首借势一划。整个动作连贯流畅,乌黑的匕首化作道黑色短弧,汇聚雯帝全身力气向来袭处奔去。

“哧”急促的碰撞后,雯帝虎口破裂,一阵巨力传来,匕首顿时弹飞出去。在他失去平衡栽入灌木前,一对腥红眸子映入眼帘。

“吼……”未被窥得全貌的怪兽吃疼,欲将雯帝毙于齿下,一道黑影由它身侧跃起,数道银细亮光直奔那大如灯笼的双目而去。

怪兽避让不及,只得闭上眼睑,岂料银光虽是细小,却劲力十足,生生在它侧脸划出长长爪痕,浑圆眼窝刹时凹了下去,流出股股鲜血。

细看之下,这银细亮光不正是血狂利爪!

血狂成功废去怪兽一只招子,它借这一爪之力,腾空翻腾,向着怪兽另一只眼睛扑去,不料怪兽低沉一吼,身上土黄光罩似吹大的肥皂泡泡般急速扩大,虽然薄弱,却硬生生将血狂推开。

血狂出爪到被击飞,仅用了雯帝由地上翻身站起的时间,借着怪兽,哦,不,应该是魔兽技能产生的微光,雯帝终于见识它的庐山真貌,它有着犀牛般粗壮的四肢,鳄鱼的嘴唇,下颚向上伸出两根长长尖牙,背部有着一排锐利的骨刺。

“血狂回来!”雯帝见血狂再次向魔兽扑去,失声叫道。

所谓仇兽相见格外眼红,刚成为独眼兽的家伙,猛地扬起身子,前肢高高离地再狠狠砸下来,“轰”只见它落脚处空气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似有无形的翻土机将四周土地反复梨动,溅起草茎树根层层。

雯帝只觉眩晕袭来,随后整个人便被高高抛起。

相对于主人的不堪,血狂表现十分抢眼,它轻巧跳起,在空中杂物间几次借力,欺近魔兽身前,又是寒光闪现的一爪。魔兽不闪不避,下颚尖牙迎上,同时黄光由眉心顺着皮肤游便全身,空中粉尘如闻了腥的猫儿纷纷涌来,在它体表结为薄薄一层土甲。血狂利爪无功而返,无奈之下,小狼张开大嘴狠狠咬去,却不料,魔兽尖牙己杀至它小腹下。

“呜”血狂一声痛哼,小腹流出潺潺鲜血,这种结果还是靠着它歇力避让与雯帝绑在它身上物资阻挡换来的,若不然,它定于当场被扎个透心凉。

抖动身上背包,将更多物资甩出作为遮护,血狂退守到雯帝身边。

在雯帝心生退意时,血狂违背了他的意志,选择了战,它灵敏的空中借力,犀利的扑击,撕咬,让雯帝一度以为自己看到胜利曙光,直到此刻,血狂负伤而归,他终是清醒,还是幼年,幼兽的主宠二人,不是眼前魔兽的对手。

“血狂我们闪吧!”

小狼却把身子伏得更底,利爪扣得更紧,随后它用尾巴推推雯帝,示意让他先走。

雯帝看着血汉因用力而震裂的伤口,喷出大滩鲜血,他顺着血迹望去,那是一条高低起伏的鲜红箭头,直指魔兽。似乎连这离体的血液都充满了战意,宁死不退!

血狂体内还有多少血液?

它却让我先走!

雯帝前世今生数个十年的记忆中,从没有如此刻痛恨自己的无用。那种感觉就像男人心爱的女人鄙夷地对他说,你不行一样,绝望和悲愤夹杂。作男人怎能说不行!当主人的,也不应该躲在宠物身后!

雯帝左手抄起身旁的树枝,站立在血汉身旁,抬起右手,想要摆出一边安抚宠物,一边与强敌对峙,那种藐视敌兽的风骚造型。

右手按下,撕裂虎口中血液滴下,异变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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