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愿你离去!”神思本就在晃游,俶尔听得刘启微怒的一言,心下着实惊了一跳。我方欲说些什么,只觉腰间一紧,尔后便有温热的鼻息在耳畔缠/绕。
幸喜方才我是转过身去的,才不至于让刘启将我面上的神色一一瞧去。可这亦让我瞧不见他的神色,所以我亦不知他到底是生气的,还是别样的。
良久,他只这般从后揽着我的,虽不曾言语其它,可来自于他温热的气息却一直在我耳畔、脖颈萦绕,那般的酥/麻使我不禁心头乱动。我知道,若我不能及时止住心头的这番慌乱,我将会成为柳姑姑故事里那些个妄图在汉宫这个波云诡谲、计谋狡诈的地方求一份真情,最终却只得孤老汉宫的女子。我不愿,我亦不能。
我敛了敛神色,在怀中欲将指尖再动三分,却不料刹那之间柔荑便被刘启原本揽在我腰间的手握住。
俶尔,耳畔一阵浓烈的温热袭来,“你若再想朝自己动手,便将你那不近人情的指甲往这儿下手。”言至最后一句时,他将我那沾染了血迹的手覆在他宽大的掌中。
柔荑于他掌心时,我微微一颤,念起他方才话语中隐忍的怒气,我再不敢乱动。半响之后,许是见我安分下来,他方才将我的手紧紧的笼在他的手掌之中,又轻轻放下,一并覆在我腰际。
“为何你就是不愿听本宫的,放下其它,只好好的同本宫说会儿话呢?你瞧你,每每同我说话,不是以一堆的规矩礼仪将我们二人的隔开,便是如今日将自己搞得鲜血淋漓。难道非要本宫日日这样抱着你,抓住你,你才能安分下来同我好好说话不成?”他这一番透着无奈,透着挑弄,又透着他与生俱来独有的不可违逆的傲气。
纵是我再能克制,现下亦是**此中。料想天下再大,抑是寻不出一个能于心上之人面前收起欢喜,冷漠相对的人来的。是以,我喉间微动,艰难的吐出这样一句话来,“我是想同你好好说话的,我不过是怕你从未将我放入眼中。”
言罢,我清楚的感到他将身子朝我倾来,尔后轻轻的将下颌靠在我肩上,带着挑弄的声音至我耳畔传来,温热的气息自我脖颈四散开来。我听得他道,“你何止是入了本宫的眼,你早已入了本宫的心。月余来的相处,本宫以为你是知晓的,却不想你这番迟钝。”言至此,他促狭一笑,片刻之后,又言,“你可知道,这望南亭的千日红是何人所种?”
我迟疑半响,心下豁然明朗。果然,又听得他道,“日日见你侍弄那一株千日红,兀自想着你应是是极爱此花。可无奈长安的气候偏冷了些,这花在长安只盛夏方是最好看的。可本宫不愿予你瞧见这花不好的样子,遂命人将它们尽数修剪了去,独留了这花枝。但你放心,本宫已命花匠好生侍弄,待明年盛夏你便能瞧见这满山的千日红了。只是,不知本宫今日这样的作为是否是迟了。”
面对他此言,我不知作何回答。我欲告诉他,你这样的作为,从来都是不迟的。我同你本就是离不得的二人,我今日所作的,不过是为了能以自身之力站在你身侧,而不是凭借着太后,凭借着权力对你的**。
话至嘴边,我亦想挑弄他一番,遂道,“殿下的心意,民女是看到了。只是明年的盛景,怕是无福同殿下一起消受了。民女方才说过了,太后病愈之时便是民女离开长安之日。”
“你当真要走?哪怕本宫以太子妃之位,刘启正妻之名,亦不能留你在长安?”许是他太过激动,连带着握着我的手掌也愈发的用力,不禁让我蹙眉。可口中吐的一番话,却是让我舒了眉目。
我微微转过头去,瞧着他眼中的柔情时,我竟是第一次的红了眼。我想我大概是真的要**于这个予了我这一刻温情的男子了。柔荑在他掌心微微一动,轻将双手抽出,旋即在他温暖的怀中将身体转过,复将双手扣在他宽大的腰间。朱唇微启道,“勿须这般重的名分,我要的不过是你心头一份惦念罢了。”
闻我所言,他面色含笑。轻将宽大的手掌覆在我的发上,我十分乖巧的随着他手掌传来的力道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尔后二人就这般沉默静处,我伏在他的胸前似能听见他心头的跳动。
良久,我俶尔念起我身后还有一个太后,我这场入宫实则是一个权谋。顿时伏在他胸膛之上的我,不禁有一丝的忧虑。今番他能这样对我,只因他以为我目的单纯,只因他不知我是实则是太后安排入宫为了家族荣光而献身的一个女子。
我不敢妄自揣测若是有朝一日他知晓这一切之后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他会怪我,或是会因此厌恶于我?我不能知晓,不能预料。可我能够知晓的是,在汉宫里。最令人生厌便是一抹真切里夹杂着无数的权谋算计,只因这利益往来的汉宫常年不见真情,即便真有,权谋算计之间亦能朝夕覆灭。
诚然我今日是真心待他的,可我亦不能否认,在这情真意切里亦是有着连番的算计,连番的计谋的。
念及此处,我环住他腰间的手紧了三分。就似怕他会突然自我身前离去一般。
他好似觉出我这番异常,兀自伸手在我后背轻抚,且道,“你勿须担忧,待回宫之后。本宫便会挑个适宜的时机,求皇祖母同意此事。”
我伏在他胸前轻声应了。可心里却愈发的后怕起来,要知晓,他今日对我愈是宠溺,他日真相败露,他只会愈发的厌倦于我。可即便我深知后果,我亦不敢退却。因我知晓,在我心头的,不禁只有我同刘启这番的温情。我有的,还有薄氏满门,还有我的父母,我的兄长。
我只能在心下兀自祈求,惟愿馆陶不会将此事泄露半句,惟愿太后当初预谋此事时早已将之保密至极。或是妄想着他日败露之时,刘启能因着我今日对他的情深意切,因着他心头曾也对我有过惦念而不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