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眸光一闪,回道:“酉时二刻。”
“嗯,他们应当刚用膳。”
“‘小姐’意思是?”
“去厨房。”
“厨房?”
雪衣唇角抿出一抹凉薄的笑意:“她可以用苦肉计让我这‘新婚王妃’遭受冷落,我何尝不能还她一计。”
阿碧眼中精光一闪,“‘小姐’是想利用这机会,更进一步接近八王爷?”
主仆二人转而到了厨房,一番准备后,又踩着傍晚的月色缓缓向着西配殿而来。
而此时此刻的宝镜楼内,蝶双半坐在床上,上官凤澜正端了宫女熬的药喂蝶双喝下,只是那药苦涩难闻,蝶双几次推拒摇头,眼睛里笼着朦胧的水雾。
“双儿,你身子一向不好,生下姝儿后更严重了些,倘若再不好生调养,会落下病根。”
蝶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面色苍白显得五官更为突出,她话音苦涩,低垂了头,道:“蝶双有王爷隔三差五的让人送各种各样的补品人参来,身子又怎会不好,王爷不必担心,蝶双很好。”
他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宫女,伸手挑起她低垂的脸,“双儿,你在怨本王没有给你正妃的位子?”
“不敢,蝶双自知身份卑微,当初在母后反对下,王爷也是极力的维护蝶双,是蝶双不愿让王爷为难,自己放弃了正妃之位,蝶双又怎么会怪王爷。”
“那你是在怨本王昨晚没有休妻?”
“姐姐生得倾国倾城,蝶双自知不能尽心服侍王爷,有姐姐这样的人来伺候王爷,蝶双又怎么会不开心,王爷要了姐姐,在情在理,实属应当。”
他深深的望着她,抬起她含泪的脸,她口口声声的‘王爷’,早已出卖了她。“双儿。”
心里一酸,那泪珠便滚了下来,蝶双扑进他怀里,“澜!”听她哭得伤心不已,他目光渐渐的暗了下来,伸手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沙哑道:“双儿,你该知道,我跟你的感情是别人无法代替的,你是我的妻子,你为我生下了姝儿,你的地位在我心里早已不可动摇,我可以拿这世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也能承诺,不论将来我是功是败,定不会让你母子受到牵连,要让你一生衣食无忧,让姝儿好好长大成人。”
他怀里,蝶双哭得越发嘶哑而心酸。
不是!
上官凤澜没再说什么,而是搂着蝶双,此时殿外有宫女碎步走了进来回到:“回王爷,王妃来了,正在宝镜楼门外。”
蝶双止住了哭声,浑身一僵,但见上官凤澜沉默片刻便道:“领王妃进来。”
他扶着蝶双躺回床上,蝶双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帘子让人掀开,裙钗发出唏嗦的叮咚声响,雪衣和阿碧已然迎了进来,上前便欠身对着上官凤澜行了一礼,“臣妾贸然前来,请王爷恕罪。”
上官凤澜看了她一眼,扬手示意她起身。
蝶双喘着粗气,在床施了一礼,“妹妹身子不适,方才王爷喂我喝下药,不便起身,不能给姐姐请安了,姐姐莫怪。”
“妹妹身子要紧,何必过多礼节,我此来正是为了妹妹。”雪衣含着笑,看着上官凤澜说道:“臣妾只是为送一样东西来。”此时阿碧端着一只瓷盅走上来,雪衣用下颌点了下那瓷盅,道:“白天在太上太妃那儿我便见妹妹面色苍白似有血虚之症,想来妹妹生子后不过半年,问题定是出在了这上头,早年在江南便多有听乳娘说过些这类治疗女子产后的偏方,因此忙忙的赶了一味出来,这里头不比草药的苦,倒是药方加食材的双重疗法,但凡身体顽疾,用药膳来补总归是对人最有益处的。”
说了一通又走上前几步来到榻前看着蝶双,含笑,道:“我与妹妹同为王爷的女人,妹妹若不好,姐姐一人难以尽心服侍王爷,只有盼着妹妹好了起来,才能彼此照顾王爷周全,这调理不宜迟,因此才冒昧的赶着送了过来。”说完给了阿碧一个眼神,阿碧将那云盘端到了上官凤澜的面前。
雪衣便又面对上官凤澜说道:“王爷,这里头有五味子、大枣、黄你、人参加粳米煮熬,入了红糖,乘热,让妹妹喝了吧,这民间偏方不可小瞧了它,倘或妹妹连着吃上些时日,这病,大抵也就好了。即便无效,这药膳亦不伤身。”
蝶双忙接口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蝶双谢谢姐姐一片关心,只是,我这会子口中酸苦,怕是食不下,搁在这儿,等会再吃吧。”
“不担心,我这早已备好了一片酸梅糖,妹妹含在口中,食欲就上来了。”雪衣静静含着笑。
蝶双没想到对方会准备得如此周全,更没想到这新婚王妃会突然来到她的宝镜楼,还带着这一番的‘好意’而来,她心里早已在猜度这‘新王妃’前来的目的,那药膳,自然是不愿吃的,她为难似的看着上官凤澜,谁知上官凤澜接过阿碧手里的酸梅糖递给了蝶双,“双儿,你晚膳没吃什么,喝了吧。”
蝶双无法,只有含了酸梅糖,让他喂下这一盅药膳。
雪衣静静的看着他一勺一勺的喂着蝶双,一边说着:“这药膳需得坚持,一次两次不起作用,王爷和妹妹若信得过我,臣妾愿日日为了妹妹亲自送来,这期间,几种方子交替食用,不过大半月的时间,妹妹的病便能有所好转。”
蝶双欲要推辞拒绝,上官凤澜道了一声:“允了。”
雪衣含笑点头,“那,臣妾先告退。”
“慢着。”沙哑的声音唤住了她欲要转身的脚步,“把你的袖子掀开。”
雪衣迟疑着,蝶双的眼底却瞬间掠过一道不安。
果然,当雪衣在上官凤澜的逼视下缓缓将袖子捋起时,她心里顿时一凉,只见那新王妃的手臂上好大一块淤红,甚至已经长起了好几个水泡,烫得不轻。
“怎么弄的!”金面下眸光阴沉,上来拾起她那烫伤的手臂看了一眼。
“臣妾,臣妾刚入宫,对厨房不熟,在熬药膳时粗手笨脚让一旁烧着沸水的贴锅烫了一块。”
“走,回宫上药!”他握着她手臂便要拉她往外走。
雪衣将他手甩开,“王爷今晚应当留在宝镜楼,臣妾真的只是为送药膳而来,这点伤是意外也是小事,王爷就这么拉着臣妾走了,让臣妾情何以堪。”
上官凤澜一句话也没说,打横将她抱起,施展轻功便离开了宝镜楼。
宝镜楼内,传来瓷盅碎地的声响!
他抱着她到了正妃所住的栖霞殿,让殿内的宫女唤了太医女来,清理,上药,包扎,一切妥当后所有的人都纷纷退下。
当屋内只剩下两人,烛光下,上官凤澜静静的看着雪衣,金色的面具在光线下闪着刺眼的光芒,她起身,轻声道:“臣妾,臣妾给王爷倒杯茶。”
他忽然握了她那只完好的手将她带入怀中,沙哑的声音诡谲而深沉。
“恭喜你,你的苦肉计成功了。”
她躺在他怀里一愣。
他轻捏她下颌,“若不是你真心为了蝶双,你今晚这一出戏只会弄巧成拙。白天在母后那你便看出来蝶双是有意在你面前给你难堪,你知道蝶双不会轻易接受你这‘新婚正妃’的好意,不会要你的药膳,所以你利用本王,让她不得不喝下你准备的药膳,还让本王准你亲自为她劳心,每日送药。”捏在她下颌的手抬了抬,她仰着面与金面下的眼眸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