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偷偷拿目光瞧他,他依旧沉默不语,沉默得让她有些心不安。
她顿下脚步,在这湖边栏杆旁拽住了他,“凤郎,我跟弘……我跟皇上……”
在这飘满荷香的夜里,他几乎吻得天昏地暗。
直让她几乎昏厥在他怀里,他才不舍的将她松开,暗哑道:
“我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北苍国点心,这就回别宫,凉了就没有味道了。”
雪衣鼻头一酸,冲他嫣然笑了,捡起地上的拐杖,扶着他上了另一条船。
上官弘宇和歌盈盈已经乘着船滑过湖心,眼看已经模糊不清,快要到了对岸。
船只摇摇晃晃,湖面刮起一阵呼呼的夜风。
船尾有名太监在撑船,船头上,雪衣挽着上官凤澜站立着,放眼看渺朦的碧湖夜景,不时有白鹅掠过,花影轻轻摇曳不停,身后,渐渐落在眼底的缪汀香阁缀着几盏晕黄的灯火,矗立的轮廓与那深蓝色的夜空融为一体。
远山墨黛,湖水银粼。
哗哗浮动的水流声里,忽然传来嘎吱嘎吱……似是腐木裂开的声响……
“这……这可不得了……船上漏水了……”
小太监尖细的嗓音惊呼的响起,霎那间,嘎吱嘎吱的响声嘭然裂开,哗哗的湖水以迅疾的姿态将这小船淹没……
雪衣眼底的惊慌顿起。
不论是哪一个她,可都是不懂水性的,甚至是对水有些微的恐惧感。
只见脚底下已经被水淹没,木船迅速的向下沉去。
“别慌。”
感觉到她的畏惧,上官凤澜一手抱紧了她,暗中运气,只是当他才刚运气,一股腥甜便直从喉间涌上来。
眺望一眼模糊的对岸,如此宽阔的碧湖,别说他此刻内力不足,便是没有受伤,要抱着她踏轻功飞向对岸也是困难的。
在他犹疑之际,眼看着船已然被淹没,那太监呼喊着同他两人都纷纷跌落碧湖。
湖泊里溅出几道高高的水花……嘭……嘭……直传向对岸。
上官弘宇回头望一眼湖心,扫了一片,却不见有船只的影子,深深蹙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皇、皇上,奴才好像听见有人落水的声音?”
那太监说罢哎呀一声尖叫:
“莫不是摄政王爷和王妃的船翻了不成!”
歌盈盈望一碧湖湖心,月色下朦朦胧胧一片荷叶蓬勃,“皇上,这荷叶茂盛,船只滑在荷叶之间,难以瞧得清楚,再等等吧,或许他们就该赶上来了。”
此时湖心处,被水淹没的船只已经不见了踪影。
湖水灭顶而来,雪衣连连呛了好几口水,才被上官凤澜从湖水里拉出来。
雪衣的耳廓抖了抖,似乎在这茂盛的荷花丛里,渐渐听见一些诡异的声响……
“沙沙……”
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荷叶间似乎有着不知名的物体朝他们包围靠近。
“凤郎,好像……不对劲?”
她竖起耳朵细听,可划水的声音搅乱了听觉。
上官凤澜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停下来,两人泡在湖水里,银色月光洒在每一片风中摇曳的荷叶上,折射出波光粼粼的光芒。
此刻清澈见底的湖水已经深不见底,一望无边的偌大碧湖,宛若一张充满危险的倾盆血口,张牙舞爪无声欲要将他们吞食入腹。
陡然,他们身后隔着一段距离的湖面,那落水的小太监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啊啊啊……蛇……有蛇……有蛇……”
蛇!
刹那间,一层的汗毛竖起,雪衣连连打了好几个寒颤,忽然觉得脚底如有针扎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无数的蛇钻入水底,狠狠咬她的脚心!
是什么蛇?水蛇?还是毒蛇?有多少?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令她冷汗直冒。
她想要喊那太监的名字,可一张口又不知对方名字,只听见惨叫连连传来。
心里顿时一惊,这必然是毒蛇无疑!
上官凤澜似乎也察觉到了,拖起她的手臂,快速朝碧湖对岸划去。
她不停的回头向后瞧,不时被湖水呛入口鼻,‘沙沙沙’的响动越来越大,危险的气息如滚滚的浓雾笼罩而来,仿佛他们游得再快,也不及危险来的迅疾……
周围不远处的荷叶开始唏嗦摇晃,银色的月光下,水面浮游着一条条蜿蜒滑行的物体,渐渐的朝她靠拢……
察觉到上官凤澜的力不从心,雪衣惊喊出声:“凤郎……你的伤口裂开了!”
“别出声,很快就到岸了。”
他的声音听来很吃力,雪衣着急的不知该怎么办,“凤郎,你把我放开,你先游回岸上,再找船来救我……”
“傻瓜,我怎么能放开你。”
他抱着她从水里腾空跃起,旋转落在那一片荷叶上,踏着轻功飞了一段距离,似乎终究不支,又双双落入水中,他依旧扛着她不放,另一只手臂用力划动,带着她躲开那一群蛇的追逐。
眼看着那群蛇以极快的速度游拢过来,她仿佛能看见它们吐着腥红的蛇信,闪着碧色的眼光。
荷叶丛在摇摆,‘沙沙沙……’的声音像是催命符。
半空里疾风掠动,一抹飘逸的身姿踏月而来,一曲箫声清冽,如魔音穿石,扩张的音符像是一层层密织的天罗地网,带着浑厚的内力劈向茂盛的荷叶丛,在两人周围激起丈高的水花。
‘嘭……嘭……嘭嘭……’
巨大的响声在碧湖中心爆开,铺头盖脸的浪花将人笼罩,一片片的莲蓬顷刻碎裂,无数的花瓣纷纷落下,围绕她跟上官凤澜的那一片水域顷刻间一片凋零狼藉,那些浮游而来的蛇群,大半被箫声震裂成一截一截,可紧接着又有一群的蛇浮游而来,迅疾快速……
箫声冷冽,坚韧而强大,如万箭齐发,劈开丛丛茂盛的莲蓬。
嘭然又是几声巨大的水花爆开……
不远处,有船只快速的划来,上官凤澜将她先推上船,就在她回头看时,只听箫声顿停,如绷断的琴弦,铮一声嗡嗡的回荡在她脑子里……踏着轻功跃在荷叶上的上官弘宇直直的栽向碧湖水面。
水花溅起,再不见那飘逸顷长的身姿。
“皇上……”
“快……快快……快把所有的太医都叫来……”青元殿内乱成了一团。
“不用了……兰熙……把药箱拿来……”
雪衣不顾浑身湿答答的狼狈,一边为床上的上官弘宇把脉,一边言辞下着命令。
兰熙整个一怔,盯着雪衣看了良久。
这感觉,为何如此的像一个人?
“还愣着做什么,快……”雪衣再顾不得那许多,一边夺下宫女手中的帕子为上官弘宇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边让宫女动手给他衣。
“凤郎,我必须为他施针,你与其他的人都退下吧。”雪衣恳求的看着上官凤澜。
上官凤澜浑身淌着水,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暂时离开了上官弘宇的卧房,上官弘宇的贴身侍卫柴风僵持着不肯离开,歌盈盈亦一直沉默的站在床头,脸色阴沉得吓人,眼神复杂,一直盯着昏迷的上官弘宇,只有掩藏在衣袖间颤抖的十指泄漏了一些情绪。
兰熙拿来药箱,雪衣接了药箱速速回到床前准备为上官弘宇施针。
“王妃且慢!”
兰熙困惑的望着雪衣,“王妃懂得治病?”
“兰熙,让她治吧。”歌盈盈的声音透着细微的颤抖。
皇后开了口,兰熙踌躇间只有揪着一颗心站在床前帮忙,看雪衣熟稔的给银针消毒,施针,她眼底的惊讶越发藏也藏不住。
从雪衣的侧脸瞧去,那认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