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开!”于莫凡似乎没用多大力气就把我推到一边,终于,他如愿,他像强盗一样怒气冲冲地站到了我们班级的中央,他气急败坏地吼着,指手划脚,看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恶循环战争马上就要上演了。
“于莫凡你喊什么?是不是得狂犬病了?”超人异常平静地走过来,异常平静地说,然后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你才得狂犬病了,你妈才得狂犬病了,你们全家都得狂犬病了,你说你凭什么要侮辱我?你活够了吧你?”于莫凡的大吼在此时已变成狂吼,横眉怒目,那副架式好像超人跟他结了几世的深仇大恨一样。
“超人,别理他,他疯了。”这时我已站在他们中间,防止他们会打起来,我知道超人是不会动手的,可是于莫凡我就不敢保证了。
“于莫凡你干嘛要对超人这么凶?他哪惹着你了?”吴莹莹也跑了过来,挡在超人前面,伸直两条胳膊做保护状。
“他哪惹着我了,你问他去,他抢我女朋友,他对我女朋友心存不轨,我今天要是不揍他个鼻青脸肿,我于莫凡就难平心头的怒气!”凶神恶煞的于莫凡张着血盆大口,伴随着恐怖叫声的拳头向超人挥去,“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不要!于莫凡不要!”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于莫凡的那一拳正好击中我的面部。一股湿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流到唇边淡淡的咸味掺着浓重的腥味。
空气变得紧张。
“别打了!”我双手掩住鼻子,痛苦地闭上眼睛,那些殷红的液体奔涌而下,穿过我的指缝,滴滴嗒嗒落向我的衣服和地面。
“新月你没事吧?”是超人的声音。
“新月!”有人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把我拉进他的怀抱,独特的温暖气息,我知道一定是于莫凡,他的手一直在抖,看到我痛苦的样子,他的心里一定很疼。
周围有很多人在唤着我的名字,还有嘤嘤的啜泣,是姚璐在哭,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她的哭声。除了姚璐的哭声,还有一个幸灾乐祸的尖笑,划过我的耳际刺痛了我的耳膜。
我慢慢睁开眼睛,仍用双手掩住鼻子,我看着于莫凡,几乎有些哀求地说:“于莫凡,收起你的愤怒吧,别打了,我求你别打了!”
“好,我不打了,听你的,快把手拿下来让我看看你的鼻子,你出了好多血!”于莫凡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我也哭了,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我没事,只要你不再打架,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好,我不打,保证不打,你放心吧,快把手拿下来让我看看你的鼻子伤得怎么样了。”
于莫凡拉开我捂住鼻子的手,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鼻子,他把衣服脱下来,把我脸上的血擦干净,他说:“疼吗?一定很疼的。”
望着他,我摇了摇头,“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你快回班级去吧,一会儿我们班主任来了看见了不好。”
“真不疼了?别骗我。”于莫凡又摸了摸我的鼻子,“出了那么多血,这么一会儿就不疼了,你骗我。”
“不疼了,真的,不骗你,你快回班级去,一会儿我们班主任来了就不好办了。”
我把于莫凡往门外推,于莫凡一直回着头看着我,我说快走吧,回去上课,他听了就哭了起来。
恢复平静,我伏在桌子上,刚刚发生过的惊心动魄又飞回我的记忆,我晃晃脑袋想把它忘掉,可是那清晰的画面就像一只透明的蝴蝶,若隐若现,却怎么也无法让它从我的脑海中飞走,闭上双眼,于莫凡狂吼的声音一遍遍地撞击着我的听觉,哀婉的思绪中,我听到泪滴坠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好似玻璃破碎的声音一样。
接下来还是像往常一样的上课,下课,我以为一切都已经平息,可是那一幕惊心动魄却被班主任完全捕获,班主任找我谈话,实际上是了解情况。
“今天发生的事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杨新月同学,老师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老师希望你能亲自把这件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
班主任阴森冷俊的目光和他目光中的逼问,让我有些颤栗,但我绝不会像讲故事那样一字一句讲给他听,我不会说,一个字都不会说。
“说吧,还犹豫什么?”
班主任见我紧闭双唇,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他一连说了好几遍“说吧”,最后一次还狠狠地拍了桌子。
而我自始自终也没开口说一个字,当班主任愤怒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我故意把脸转了过去。
“其实你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这件事影响极坏,学校的领导也都知道了,你们三个就等着发落吧,轻则被停课一周,计大过一次,重则开除学籍,留校查看。”
班主任端着杯往外走,看着他的背影即将淡出我的视线,我全身的血液开始迅速倒流,我突然开口叫住他,眼泪涌了上来。
班主任停步,背对着我,我知道此时他一定愤怒到了极点,他的身旁燃烧着熊熊火焰,他在用一种暗斗的气息抗拒着我的乞求。
“老师,我知道我犯了错,我愿意接受惩罚,可是我求您消消气,去跟学校求个情,饶了超人和于莫凡。”
班主任猛地转身,错愕地盯着我足足有一分钟,“你说什么?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老师,我刚才是说我知道自己犯了错,让您生气了,我愿意接受惩罚,可是我求您消消气,去跟学校求个情,饶了超人和于莫凡。”
“饶了他们俩?哼,你这个小脑袋里的想法真是有些古怪,你未免太天真了吧。”班主任嘴角淡淡上扬,发出一声冷笑,阴森森地说。
“老师,我承认我是太天真了,可是老师,超人是那么优秀的学生,学习好,品行好,他是我们班的精品,如果让他接受那样的惩罚是很残忍的,还有于莫凡,老师您也曾是他的班主任,您也了解他的品行,他和超人都是那么好的学生,老师您不能通过这一件事就去下结论,如果一定要有人去为这件事做个了断,那么我愿意一个人承担,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我是错误的根源,何苦要把无辜的人一起牵扯进来?”
班主任看着我,愣了一下,然后是一声冷笑:“难道你不知道替人说情,会加重被说情人的错误?我看他们这回算完了,等着接受处罚吧,残酷的处罚!”
“不,老师您不要!如果真的会那样,那就当我没说过。”我哭着向老师哀求。
班主任重重地叹气,仿佛心软下来,他向我挥挥手,示意我回教室去。
我的心刀绞一般的痛,每走一步心里的痛就会加深一层,从办公室到教室,仅仅相隔一层楼,我却走了足有二十分钟。
含着眼泪回到教室,静静地期盼着,我不怕自己会被囚禁在永远的错误中,只是超人实在是无辜,看来我还真是一颗灾星,靠近我的人都会倒霉。
晚上放学,于莫凡在我们班门口等我,我把书包递给他,失魂落魄地往前走。
“新月,我听说你们班主任找你谈话了,没什么事吧?”
于莫凡唤我的名字,嘴里一直碎碎地说个不停,这让我的心像浸在忧郁的海里,涩涩的、痛痛的。
消息还挺灵通的,这么快连他都知道我们班主任找我谈话的事,看来这个信差还真是合格!
“没事。”我简单地回了一句,悲伤的滋味卡住喉咙。
“对不起,新月你别生我的气。”
于莫凡的手猛地搂住我,他把头埋在我的肩上说:“知道吗?我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不能容忍别的男生去接近你,真的新月,我真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来,让我看看,看看你的鼻子,还疼吗?”
路上,橙色的灯光安详地洒在我们身上,于莫凡捧起我的脸心疼地阅读,“这里还有血流下来的痕迹呢,我真不是个东西,新月你打我,也把我的鼻子打出血。”
于莫凡的脸上满是忏悔,他拿起我的手,一边朝他身上打,一边低沉而沙哑地说:“你真傻,为什么要去替超人挡一拳,你为什么不躲我远一点?”
我看见于莫凡的泪流下来,我的泪也跟着情不自禁地流下来,我突然觉得一切很可笑,想转身一个人走掉,正当我徘徊在犹豫和痛苦之间时,我的身体动了一下,于莫凡的双唇覆盖了我的双唇。一阵晕眩,是梦吧?可是这个吻却存活在真实的空间里。
但我并不企盼他的吻,我反而感到恶心,上帝做证,我不是讨厌他,而是因为我的病,心理疾病。我怕看到肮脏的东西,那样会让我浮想联遍,甚至无法忘记,而此时他的吻就让我联想到肮脏,我的毛巾和杯子只要别人碰过我就不会再要,何况是要和另一个人嘴对嘴。我受不了,我要吐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禁不住大喊,“我好恶心,要吐了!”
于莫凡被吓了一跳,瞪着灯泡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怎么了?”
“我恶心!”我仍然大喊。我的确感到了恶心,极度的恶心,想像着他亲我时他的嘴碰着我的嘴,他的唾液也跑到我的嘴里,天,我的上帝,我要疯了,崩溃了。
“为什么恶心?”于莫凡也提高了声音。
“你让我恶心,谁让你亲我?你亲我,我就觉得恶心!”说完我转身就跑,我痛苦极了,没有人能理解我有多难受,此时我的感觉就像有人放了一块脏得不能再脏的垃圾在我嘴里一样,我想吐出去却无能为力。
“新月,杨新月!”我听见于莫凡在叫我。
我不理他,只是没命地跑,一直跑到家门口我才停下。
那晚我拼命地刷牙,牙床都被刷破了,但我还在刷,停下来我就会觉得那些脏东西还在嘴里。我好痛苦,痛苦得想自杀,我做梦都想让自己正常起来,我也努力让自己接近正常,可是每一次都是失败。
谁能救救我?帮我摆脱这可怕的心理疾病吧,哪怕让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