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早上好。”
是那个人,只有他才这样叫我。
“早上好。”出于礼貌我回了一句。
“你们学校的磁卡电话好不好用?”那个人问我。
我摇头。
那个人就说:“不好用?”
我说:“不是不好用,是我就不知道学校还有这种电话。”
那个人听了直摇头,他说:“能不能行了,都安了很久了你居然不知道,真不给面子。”
我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后来我了解了那个人的一些情况,他在通讯公司上班,这所以经常来我们学校就是为了安装磁卡电话的,我还知道了他叫江海,三十多岁了,已经老了,可以当我爸了。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我在学校再一次遇到他时他问我的。
“杨新月。”
“杨新月。”他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这个名字。”
“这个电话卡给你,你不是不知道磁卡电话的存在吗?正好可以用这个卡去体验一下。”说着江海从兜里掏出一张磁卡递给我。
我看着那张磁卡,没接。“不可以随便要别人的东西的。”
江海笑了,“不用那么认真,就是让你体验一下,你要是觉得这也是在占别人的便宜,那你体验完了再还给我。”
“这样可以吗?”我问。
“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好吧。”我接过江海手里的磁卡,我说:“我就体验一次,体验一分钟,然后就把它还给你。”
江海笑着说:“行,你说了算,小丫头。”
“新月。”
我和江海正说着话,于莫凡却像幽灵一样跑过来。
“中午放学去KFC。”
有病,他早上一定没吃药。
“我中午有事,约了帅哥去溜溜。”我顺手指了指江海,意思是和他有约。
于莫凡果然被我气跑了,我得意的开怀大笑。
“你男朋友吧?你用我当挡箭牌,他不得跟你生气吗?”江海问。
我说:“我没男朋友。”
“哟,真的假的?要是真没有,那我给你介绍一个?”江海开玩笑地说。
“你给我介绍,那么请先告诉我你命中的那位帅哥今年高寿了?”
江海想了想说:“八十八了。”
哈哈哈哈,我笑得弯了腰。
从那天起我和江海熟悉起来,他比我大十多岁,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和他在一起时我总是感到很放松,不会因为说错了话而害怕他生气,他也不会生气,他总是让着我,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谁让我是小孩儿。
和于莫凡分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恋爱了,可我却发现我有点喜欢江海,喜欢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情,只是觉得一切就像一个瑰丽的梦,一切都在冥冥中悄悄地定格下来。
那个时候我已经彻底忘了于莫凡,忘了初恋,以前,我一直以为于莫凡是那样让我难以忘怀,他的影子是那样顽固不化。可事实却证明,我低估了自己的能力,原来我骨子里也存在着一种类似绝情的因素,只是我一直没有去发掘它,我以为它不存在,我总是以为自己会在失恋的阴影里悲伤地徘徊,看来时间它真的是最好的忘情药。
当你痛苦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有人突然给了你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个打你耳光的人就是时间,它是最可恶的东西,也是最可贵的东西,它让你明白什么叫取舍,它让你明白如果一直执迷不悟,到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不容置否的毁灭。
我虽然喜欢和江海在一起,但我和他接触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他上班,我上学,这就是命,我总是能想到的宿命。
中午放学,在学校门口看到江海,我和他打招呼,他却说等我半天了。
“等我?”我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不相信地问。
“对呀等你。”江海说。
他等我干什么?我在心里假设出好几种版本。1、他闲得无聊,想找我聊天。2、他早上没吃药或是喝了假酒,现在正在发作。3、他相中我了。
可是他有家的。
江海说:“今天单位不忙,就过来看看你,中午想吃什么?”
?我在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你问我中午想吃什么,他居然问我,天,看来他今天的举动应该属于我想像的第二个版本。
“圣代。”我说。
“圣代能当饭吃吗?小丫头竟说傻话。去吃米线吧。”江海想了想说。
“好。”
“上车。”
“车?”
“我单位的车。”
的确有一辆车停在那儿,江海为我开车门,我跳上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在车下虽然和他有说有笑,但是坐在车里我却变得很拘束。可能是和他座位挨着座位的原因,毕竟他是个男的,认识的时间也不长。
“怎么变得这么安静了?”江海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话。
“哦,没事。”我结结巴巴,眼睛不敢抬起来。
我有点怕他,以至那天和他一起吃饭我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点。江海说:“不喜欢吃啊?”声音温柔得让人心颤。
我说喜欢,喜欢。
江海经常来学校看我,而且还经常打电话或是发信息关心我。那天下雨我刚从家出来,就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下雨了冷,问我有没有多穿衣服。
我说没多穿,没想到会冷,可是一出来就后悔了。
就听见江海在电话那端轻笑,他说小丫头能不能行了,看见下雨还没想到会冷,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
听了他的话我就感到无比的温暖。
那段时间认识了江海是我记忆中最美的一段时光,天很蓝,云很白,江海很贴心。我知道江海喜欢我,也许这正是人们所谓的那句话,男人和女人不能靠得太近,靠得太近了,爱情也就跟着来了。
到了初冬的时候,我和江海的感情已经开始迅速升温,江海看我时的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专注,在他的目光中我沉浸在爱的梦境中,我常常甜蜜地感慨:这才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幸福。可是甜蜜的同时我也感到了隐隐的不安,那种感觉尤如自己正在薄冰上行走,明知道危险,却仍然试探性地往前走。江海有家,一个还算幸福的家,他不可能为了我去离婚,情人的世界里也只是存在着无谓的情感,就像爸爸和那个女人,直到现在爸爸也没有和妈妈离婚,毕竟他们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其实他们还是爱着对方的。夫妻做久了就是亲情,他们是彼此的亲人,在爱情和激情渐渐消褪以后,他们成了彼此的左手和右手,左手摸右手没有了什么感觉,可是这个时候如果把其中的一只手剁下去,那么他们一定会感到刺心的疼痛。
即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去责怪江海,因为在江海身边我时时感到幸福,我仿佛是一朵被他精心培育的花朵,愿意一生都被他的目光笼罩,虽然我最终只能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不敢妄想要为他永远留下来,虽然我和他是两条平行的直线,永远都不可能相交。
有几日,江海的家人去了外地,放学后,我和他便长久地呆在一起,那几日正巧处于爸爸妈妈战争的升华期,回家也是无聊,反正家里也没有人欢迎我,我是灾星,丢了他们才高兴。
“晚上不回去可以吗?”江海在学校门口接到我,就这样问。
我几乎没用思考就说:“当然可以。”
江海听了就满意地笑笑。我们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回到江海那里。
浓浓的夜色覆盖了光明,江海点亮桌子上的台灯,淡黄色的光线像褪色的记忆弥漫开来,直到弥漫成许许多多数也数不清的光点。
“冷吗?窗口好像有风吹进来。”江海从身后搂紧我,似乎是为了驱寒。
“不冷。”我轻轻地呢喃。
“困了吧?”江海柔声问我。
“有点。”我仍然轻轻地呢喃。
“那咱们去洗脸,准备睡觉。”江海说:“我去预备洗脸水,你等着。”
我点点头,脸红得像熟透的蕃茄。
生平第一次要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心里有点慌,有点怕,还有些复杂的期待。
洗漱完毕,房间里江海把我拥得更紧,我的脸早已泛起一片片的潮红,转过身,面向江海,唇边浮着一朵粲然的笑容,此时江海正深深地凝视我,清湛的眼波温柔地划过我灿烂的笑脸。
室内的空气变得甜的发腻,一股玫瑰的幽香和巧克力的清甜扑在鼻端,心里痒痒的感觉,我像一个喝醉酒的人,目光游离,靠在江海的身边我知道了什么是幸福。
一连三天,我都和江海住在一起,白天我去上学,他上班,晚上放学他来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洗漱,一起睡觉。那三天快乐极了,许多美好的画面让我和江海至今仍然怀想。
神奇的是,跟江海在一起我的怪病一次也没有犯过,包括他吻我时,我也没有浮想联遍。难道我的病好了?我高兴地直蹦。
“江海快过来,我要拿你的胳膊当忱头。”
江海本来还想看一会儿书,可是我的小嘴已经撅了起来。
“遵命,我的大宝贝。”江海放下手里的书,乖乖地在我身边躺下,还奖励了我一个吻。
“你说,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你还能让我拿你的胳膊当忱头吗?”躺在江海的胳膊上,我开始憧憬,开始幻想,幻想那些遥不可及又让我非常期待的事情。
“那要看你了,到时候你会不会嫌我是老头子了,说不定你会把我抛弃。”江海搂着我,把我的头贴在他的胸口。
“才不会呢,哪有那种可能,我才不会嫌你是老头子了呢,更不会把你抛弃的。”我从江海的怀里脱离开,支撑着身体伏在他的身边,看他的脸,看他的双眼,然后我低头去吻他的唇,我要用我的吻告诉他,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于是江海变得很兴奋,他说:“这个小宝贝可真可爱!”
“有多可爱?像熊猫一样可爱?”我娇滴滴的,打趣地问。
江海说:“不太像熊猫,倒像一只小鸭子。”
“你才是鸭子呢。”我笑着去呵江海的痒,然后笑着滚落到他的怀里……
星期天,下了一天的雨,黄昏时,雨仍在下,吃过晚饭,江海说去外面走走,我欣然点头说好。
撑着一把伞,手挽着手,漫步在雨中,共赏眼中这迷茫的一幕,我说真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不要停下来。没有想到江海听了连连点头,他说新月,我有一种感觉,你将成为我这一生最后的爱了。
刹时,冰蓝的空气,冰蓝的世界,冰蓝的思绪,除了冰蓝还是冰蓝,纷繁的世界原来可以简单到只有一种颜色,一种清浅怡人的颜色。
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温柔而虔诚的江海,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我说:“真的吗?”我兴奋地跳起来,把江海手中的伞高高地顶起。
江海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真的,跟你在一起是我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快乐,以前总是以为很多牵肠挂肚的感觉只有小说和电影里才有,现在我才知道现实生活中也有。”
我嘻嘻地傻笑,看着他,陶醉在他给我的幸福的昏眩中,我知道那将是一次无法自拔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