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陆两秀才放下几句场面话就灰溜溜的走了.
这完全不是张磊的本意.只不过心里有话,不说出来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这样也算是赶跑了两个客人吧.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他们能想出这个绝对呢,一天不行就就两天,三天,一个人不行还有别的人呢,满京城的人总能想出来吧.再说皇帝登基,按照惯例是要开恩科考试,皇帝自己招一批天子门生,这里面藏龙卧虎,能人异士很多,总不会对不上来吧.
赵秀才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书.自己家中的藏书是不少,也是子经史集无所不读,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对子的下联.这也不能怪他,顺治还在位的时候,也有几场**,禁了不少的书.再加上古代很多的书都是孤本一类的,主人自己保存得很小心,轻易不让人知道.就算你去借,也是很不高兴的.所以有书非借不能读也的说法.
赵秀才翻了两书,一无所获.第三天陆秀才来找他时,吓了一大跳.
"赵兄,你这是怎么了,两眼通红,面带倦容,发生什么事了."
老赵打了一个哈欠,"还不是为了前两天在那个快餐店里的对联,我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心里面想得全是那个对联,书都翻也几遍了,也没找出来一个合适的下联."
陆秀才不以为:"赵兄,这对联一事只是小道,对得上对不上也是无所谓的事情.现在还有两三个月就在开恩科考试了,温书或者和别的朋友切磋才是正事,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这样做实在是得不偿失的."
老赵又打一个哈欠,"我也不是不知道你说的道理.只是解不开这个麻团,我心里就像是有一个老鼠天天在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了问题不去解,难受死我了."
"赵兄,你如果只是想知道答案的话,我还是有办法的."陆秀才想了一想才开口.
"陆兄,你有下联.快告诉我吧,兄弟我感激不尽."老赵一个箭步就赶了过去.
"赵兄,我有了下联怎么会不告诉你.不过,我虽不知,但有个人肯定知道,这个人还是咱们一个地方的."陆秀才开口就要吐出几个字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老赵顿时兴奋得大叫起来:"你看看我,这几天只知道钻牛角尖去了,身边有这么个人也不知道去问一问他.哈哈哈,多谢陆兄提醒了."
话还没有说完,拉着陆秀才要出门去.
陆秀才却也止住不动:"赵兄,我知道你急切,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空手过去吧.平时你我和那位伍家老二交往不多,就这么在过年时间空手过去,怕也不太好吧."
赵秀才还是拉着陆秀才:"无妨无妨,伍兄也不是这样的人.这位伍兄才高八斗,子经史集医药卜算无所不通,又是中过举人的,怎么和我们计较这个."
"话虽如此,这位伍家老二文章是极好的,杂学也通了不少,只是为人太过迂腐,我们这次来京可不能大张旗鼓,闹得世人皆知.再说这伍家老二不在乎,别的下人随便在后面说上两句闲话,我们吃不了只能兜着走了."
赵秀才一想也是.他们两人个本是江南人士,也只有过了本省的乡试才能来上京考试的.江南人才多多,考个举人很是不易,每年的竞争激烈得很.赵陆两个人都是考了几次也没有考中的.不过在江南考不中,不代表在别的地方也考不中.赵陆两家合伙上下打点,两个人跑到跑的省份来考试,这和后世的高考移民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要去秋天才能考试,两个人就一边旅游一边向北方走动.过京城而不入可是一辈子的憾事.反正时间还早,就住在了京城,正好碰到了新皇登基之事.
在京城,两个人也比较低调,反正认识自己的人也不多,自己这样就去找那个闻名大江南北的才子伍次友,被他听出来了口音,话起来家常来,那可就露光了.
赵秀才又考虑了一下:"要不我一个人去找他,陆兄你就待在这儿如何."这话可有点伤人心了.
陆秀才心中不悦,那也知道这个老赵就是这样的性子:"赵兄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两个是不是兄弟,要不要共进退.你若要去,兄弟我怎么能够不去呢.不过我们先合计一下,即不暴露身份,又能解了赵兄你的疑惑,这样岂不是更好."
悦朋店,大概是有朋自远方来,不已悦乎的意思.老板何桂柱在这开了这间店,一共也只有十几间客房.每天的春闱是房价最高的时候,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们来到京城总要有自己的地方住吧.没钱的就在寺庙道观里住,虽说不是很好,凑合着住吧.有点小钱的可以住通铺,一个大土炕,下面一烧火,坐在上面暖烘烘的,一整夜也不冷,就是气味大了点.再有钱的就在客店里面休息,就是何桂柱这个小店,图的就是安静.如果是世家的子弟,京城有亲戚的就住亲戚家,或者干脆去那风流之处,赏芳读书二不误,至于真的是不是两不误,那可就不知道了.
悦朋店内伍次友和纳兰明珠围着火炉吃酒,顺便讲诗、论文.忽然有人打门,听到应声后走了进来,对着伍次友和明珠打了个千:"两位爷,正吃头着呢.两位爷一看就是那种学问深重之人,天上文曲星下凡,了不得呀."
看这句话说得不明不白,不白不文的,明珠打量着穿着下人衣料:"着,你是来做什么的,怎么这话听着不大对劲呀."
那人虚打自己一嘴巴,"两位爷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我这个人不会说话,我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家少爷前两天偶然得到一个对子,就是对联,不过呢,只有上联,下联怎么了想不出来,听说有位五爷大才,想向这个排行第五的爷讨教一下."
明珠笑道:"这儿没有排行第五的爷,只有壹贰叁肆伍的伍爷,有什么你就说吧.让我也来参详参详."
下人笑道:"一二三四五不就是排行第五吗?大爷你说笑了,我家少爷的下联就是士农工商角徴羽.这儿还有一张纸条,少爷怕我说不明白,特意还给我写了一下,让我拿出来给那位五爷看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来.
明珠离得近,先伸手接了过去,感觉那纸手感很差,说不定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破纸,周边却切得整整齐齐.打开纸条一看,先打字来端详,开口称赞:"你家少爷的字写得很好."明珠心思玲珑,但对对却不擅长,顺手又把纸条递给了伍次友.
明珠看伍次友在那儿沉吟不语,就招呼那人:"外面天很冷吧,坐下来喝口酒吃点菜暖一暖."
下人口中说道:"打扰两位爷了,我怎么敢和两位爷一起坐."
明珠指着旁边的一个凳子:"让你坐你就坐吧,有什么敢不敢的."那人斜欠着身子坐了半边屁股.明珠心中一动,拿起酒壶要给他倒塌酒,下人起来抢过去,口中说道:"怎么敢麻烦大爷,我自己来吧."给上位伍次友倒完之后,又给明珠加满,然后给自己面羊的杯子加了一点,轻轻地把酒壶放了下来.明珠空邀喝酒,那人一口就喝过了杯中物.给明珠加满了之后,自己才挟了菜吃.然后又轻入下了筷子.
明珠看他吃东西不发出任何声音,举止也很得当,心中越发肯定这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明珠虽然家业中道破落,见识还是有的,只是不点破,和那下人拉起了家常.套一套那个人的底子.
突然伍次友拍桌叫道:"好联呀好联.贤弟,你看这上联吧,前有四业,后有五音,一字重复,一字谐音.却又完美的揉合在一起,果然是妙不可言."
明珠心中已知伍次友有了下联:"果然是妙不可言,这种妙手偶得的东西,要是有了下联,那就是可妙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伍次友从自己书袋里拿出一张上好的纸来,先写下了上联,又把自己的下联给写出来.递给那下人:"这个就是我的下联,你拿回去给你家少爷看一下.如果方便的话,我请你家少爷一起吃酒,讲诗,论文."
"是.我一定会把话给带到的."
明珠等看不到那人的影子才开口说道:"那位少爷估计是不会来的."
伍次友奇道:"贤弟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来呢."
明珠笑道:"我看那个下人举止得当,进退有礼.只怕是哪家大户出来的下人.即是大户人家,怎么会用这种破纸片.那下人刚来开口说话不当,后来却问答如流,又无不当之处了.口音中又带有江南口音,他虽然官话不错,却也被我听了出来.只怕这家少爷和大哥是一个地方人,自己见了老乡却不来,让个下人来又藏头露尾,只怕是不会和大哥想见."
伍次友仔细一想也是这样:"这只是一个对联,对不对得上于你们兄弟又有何不妥,不要去想他了,我们兄弟再来."说着又端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