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辆白马从军营之中飞快冲出去的时候,马顺余也吩咐人尽快将窦青青送回王府。
平日来需要一整日的行程,聂无欢在这天晌午就赶到了皇城,奈何,苏酒已经不在皇城之内了。
站在客栈门前,那边被叫来的周祥快速说了这几日的事情,聂无欢险些因为生气而拆了身后的客栈。
“王爷,现在苏姑娘人在何处,我也不知情啊,我也在找。”
聂无欢目光冷如霜,身子上仿若也被盖一层寒霜,他许久未吭声,却当周祥絮絮叨叨的猜测的时候,聂无欢扔了一句,“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
望着周祥疾驰而去,聂无欢摔了马鞭,直接冲向了王府。
段青玉正在院子里悠闲的吃着新上的葡萄。远远的,段青玉瞧见聂无欢走近她,她却未动身,只道,“王爷,回来的这般急,可有什么事?”
聂无欢伸手打掉段青玉手里的东西,说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王爷!”段青玉被吓得不轻,断的从软榻上坐起,在身后的丫鬟搀扶之下才颤颤的站起身来,“王爷,所为何事?”
聂无欢冷冷的瞧着她,如那九天之下的一汪冰泉,双眼如刀,狠而无情。
段青玉面色灰黄,失了血色的毫无神采,“王爷,容不下臣妾,何不休了我,为何要用这种眼神?!”
聂无欢身子一跳,从未想过要用休书结束两个人的事,尤其他们之间的婚姻并不需要情感,那休书也更加的不需要。
沉淀了一会儿,聂无欢才将心中的怒火平息下去,思前想后,他对此前的举动有些后悔,段青玉就算有滔天的本事,也不会将人安插到私塾苑去,太傅为人胆小,对于私塾苑那里的人更是从未交涉,所以,是皇上,还是——她?
聂无欢无奈的轻叹一声,却瞧着那边站着的丫鬟腿上渗出的微微血红,刚刚进门之前,暗卫就已经将府内的事情查了个清楚,除了窦青青被追杀的人未查得清楚,王府之内的动向早已通透。
段青玉对丫鬟如此心狠,这样一个女人要如何跟在他身边,还真不如像段青玉所说,一纸休书,一切都结束了。
可除去那些气氛,他还存着更多的理智,奈何理智过后,依旧对面前的那个女人心软不起来,于是说道,“窦青青身受重伤,你要好生照看,夜里会有马车送回。”
“青青受伤?”段青玉一脸的惊讶,茫然的看向四周的丫鬟,“你们谁人看见窦侧妃出过门?”
大家纷纷摇头。
最近窦青青就好似在这院子里消失了一般,平日很喜欢热闹到处走动的人,现如今却突然不见了影子,听说常常往外面跑。
段青玉狐疑的想了一下,便问道,“王爷,发生了何事?”
“这些你不该知晓,只管做好你分内之事。”
“……”段青玉无奈的闭了嘴,可还是觉得事情蹊跷,正在埋头苦想,那边一路哭闹这跑来的丫鬟就跪在了地上,抓着聂无欢的冶撒,“王爷,救命啊!”
“何事?”聂无欢眉头微蹙,看着那丫鬟脸上的肿胀就知晓被人用了刑,再看腿上,当下一切明了。但是他并未直接揭晓,而是想要看看段青玉当下该如此自处,如此心狠手辣的侧妃,他不想直接惩治,势必要借助他人之手,也好对外声称是府内之事,而不是因为他为了替苏酒出气。
“王爷,昨日,昨日,奴婢们在院子里闲聊,侧妃娘娘便突然过来要惩治我们,还用射箭将我们射伤,通告我们日后不准在院子里提起苏酒这个名字,王爷明察,我们只是在讨论苏酒的弟弟,并没有说侧妃娘娘半个字啊,王爷替我们做主啊,今日娘娘可以用射箭惩罚我们,那下一次岂不是直接射杀了,王爷,给我们做主啊,我们真的没有说娘娘坏话啊!”
听得那丫鬟如此哭诉,昨夜跟着受罚的丫鬟们一同跪在了地上,大声哭闹。
一向温婉儒雅的王妃此刻尖叫起来,“贱货!”。
院子里的宫人奴婢倒抽一口冷气,都吓得跪倒在地,瑟缩了头闷闷叩头声响此起彼伏。
段青玉大惊失色,手中的茶盏险些失手滑落,温热的茶水打湿她的衣袖,嘴里叫嚷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想造反?”
聂无欢一直垂首未语,双手背负看着段青玉脸上缤彩纷呈的神情。
“王爷,臣妾只是惩戒她们,她们在暗地里乱嚼舌根,如今竟然敢以下犯上,你们,你们活的不耐烦了。”
“啊,王爷,救命,王爷……”
聂无欢被一个丫鬟抓住了小腿,不住的求饶。
聂无欢示意,叫人将那丫鬟扯走,他看向段青玉。
段青玉身子一颤,“王爷,臣妾只是……”
聂无欢只说道,“这件事本王会查清楚再做打算,你们暂且去养伤,你随我来。”
段青玉心中一跳,预感有些不妙的对聂无欢轻轻点头,“是王爷。”
跟着聂无欢身后,段青玉还不忘用狠毒的眼神警告这那几个丫鬟,丫鬟们惊的身子一颤,缩着脑袋跪在那里抽泣着。
当两个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凉亭前,走在前面的聂无欢突然说,“青玉,你嫁进府内多年,可有想过为何要来这里?”
李云愁有几分的怔愣,面色难掩伤心,踌躇间忍去内心的酸楚,迈步跟了过去。对于聂无欢的发问,她早已猜出了几分,聂无欢摊牌,她与聂无欢之间,再无任何关联,除了这个王爷的侧妃身份,她一无所有。
“青玉,你与青青前后不差一年进来,当年我还在想,为何就将你们接近了府,而后还允许一个又一个的无辜的女人进来。”
“王爷……”段青玉眼中泛着泪花。
“这么多年,我冷落你们,甚至于你们的生死我也从未关心过,表面上你们与我恩爱有加,可内种实情大家有目共睹,奈何就算是这维持着的冰冷冷的关系成了艰难,你是太傅的女儿,你出身富贵,深受诗书礼仪的熏陶和教导,为何会造就了如今的你。”
“王爷,我,苏酒出事,当真不是我所为。”段青玉此时很害怕,甚至于想要立即将当时派人去杀苏酒的那些想法从脑子挖出去,这样她还是从前的段青玉,与聂无欢还会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可如今……
聂无欢不理会她的说话,又道,“青青为人耿直,她做事向来一是一,二是二,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所以,你连这么多年的姐妹都没相处下来,如何保住你的表妹小玉儿?”
想起小玉儿的死,段青玉的心更是一颤,她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小玉儿的死大家一直保持着不再提起半个字,就算是府内的人也从未提起,若不是那间院子还在,大家以为小玉儿从未来过,她是你的表妹,对你如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就因为她想在那一夜反驳你要去我的房内,便被你残忍杀死,段青玉,你……你当真无药可救,既然如此,待青青的伤势痊愈之后,你便搬离王府,回你的太傅府上继续做你的段小姐。”
“啊,王爷,我,我……小玉儿是自杀,不关我的事,我,王爷,真的不关我的事。”
聂无欢微微一叹,将小玉儿的所有记忆在脑子里回想,再回想,发现,最近的一次还是因为他心血来潮,想要交小玉儿侍寝,可却造成了她的死。如此的可笑,可笑啊……
段青玉立在聂无欢两步之遥,只那样呆呆的瞅住了他的侧身。
他面容红润,显然因为担忧而故。
只是,那份担忧却不是因为她,而是苏酒。
“王爷,人都走了,就不要挂念了,尤其,她不曾来过府上。难道王爷还要为了上次的事一直怪罪于我臣妾?!”
聂无欢暮然回首,一双红丝密布的眸子如挂着冰锥子直射段青玉的脸。
段青玉惊得后退了,花容失色间凝结的水雾腾时上涌。待得她悄悄拂去面颊泪痕,抬首间聂无欢已侧过身去,冷霜的眸子中跳着一丝火焰,他说道,“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苏小山出事,你岂会不知?不要再装模作样,段青玉,如今还在演戏,你只会叫我更加嫌弃与你。”
段青玉身子一跳,她怅然垂首,袖腕下的手指奋力的捏紧,蓄满了一丝……恨意!
习话间聂无欢已经踱步开去很远,声音自几步开外传来。
她慌忙隐去面上的难色,轻轻额首,“王爷,此事并非我所为,难道王爷当真不再相信臣妾?!”
“是与不是待我查明自会有一个公论,你,禁足,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王爷!”
段青玉心尖猛地一跳,泪水再一次倾囊而出,狠命的压抑心中的悲愤,“臣妾,臣妾不服。”
聂无欢被对着她,此刻,段青玉瞧不见他的表情,却依旧被他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震慑,冷光冷彻了整座王府。
这一天的夜,不期而至。
聂无欢还是没有找到苏酒的半点消息。
而此时,就隐藏在周祥府内的苏酒从拆房钻了出来,对着小山说,“躲过去了,总算躲过去了,希望周祥那小子嘴巴严实一些,不然咱们这一天算是白猫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坐马车回游侠山,这儿,就忘了吧,啊,小山!”
小山对苏酒微微点头,“姐,早点回去的好,我想跟着爹爹去种地,看书好累。”
“好,都依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