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气尚且温和,烈日还未走到头顶。苏酒骑着被子,在美梦之中徜徉。
梁小蝶早早的就叫人将饭菜送到了她房间里,可几次过来,都只瞧见苏酒睡得很死猪一样,就没去打搅。
大约快到了晌午,苏酒才懒洋洋的爬起身,从软榻上坐起,精神欠佳,整个人还被被窝结界困着。
她被丫鬟们摆弄了一番,扒拉了两口饭菜,就匆匆出了房门。当烈日兜头照射过来,她也终于清醒了,才想起昨天晚上聂无欢说的那番话,还有自己早前所做的决定。
可当事实摆在眼前,她就真的如何都做不出来,甚至还想着要如何去躲藏,以至于连夜就跑来了这里。
梁小蝶昨天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了苏酒对自己说了与聂无欢的事,此刻瞧着苏酒的样子,就知道,苏酒不乐意,可也没再说话,只静静的瞧着她。
“苏酒……”
“嗯!”
“跟我出去走走吧!”
“好!”
“去哪里好呢?”
“随便。”
“那就去山上的庵上拜佛。”
“太远。”
“不如去北边的湖水那赏菊。”
“太热。”
“那咱们去哪里啊?”
“随便。”
“……”梁小蝶无奈一叹,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苏酒,你在担心什么?”
“聂无欢。”
“为什么?”
苏酒愣了愣,对呀,为什么要担心他啊?这件事之中大家都达成了协议,聂无欢也说不会强迫自己,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可是言而无信可不是她苏的行事风格。
但是考虑到要在王府困一辈子,与那么多女人斗智斗勇,苏酒就觉得自己还不如做一个小人,一走了之。
只是,她担心着聂无欢,担心他会——伤心。
苏酒眼眶一红,抬头瞧着梁小蝶,瞬间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如何是好?”
这边苏酒在因为此时愁眉不展,那边聂无欢因为此事已经与聂琰大闹过一次,甚至险些拔了腰间的佩剑与之对打。
到最后,聂琰只微微一叹,说道,“无欢,那不过是个女人,何必要因为一个女人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你看,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兄弟两人联手共同治理月昭,不是很好?!”
聂无欢怒吼一声,一拳头摔在了聂琰的脸颊上,聂琰浑身一颤,硬生生的挨着,赤红着双眼瞪着聂无欢。
聂无欢指着聂琰怒吼道,“是你,毁了一个,现在还想毁了第二个,是你。你看清楚,你现在的皇后是谁,她曾经是谁!”
聂琰被聂无欢的吼叫声惊的全身没了任何招架的力气,只得无力的叹息再叹息。
已经一连几日聂琰都因为脸上的淤青没有上早朝,今日终于因为痕迹变浅,聂琰早早的就来了。
入了大殿,聂琰一如往常行走如风,缓缓上了石阶之上,他未急着落座,只站在高处俯瞰,忽而轻叹一声,“哎……”
因为聂无欢的那个地方只有寥寥尘埃,不见来人。
聂琰转头坐在了龙椅宝座之上。
“为何王爷没有来?”聂琰明知故问。
为首那位一品大官员,面色一白,狐疑的抬眼偷偷看着她,又看了看身旁的靴子,不由得额前的汗珠子越滚越大了。
无人回答。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大殿之上依旧静的出奇。
“咚!”的一声巨响,震颤的声音在宽阔的大殿里久久不歇。
所有人浑身一颤,将身子埋的更低。
聂琰彼时抬眸,四下一扫,才瞧清楚一只满是污泥的靴子摆在那里。
聂琰又是微微一叹,无奈的摇头说道,“今日朕有些身体不适,早朝就免了,你们有事可直接去御书房,退朝。”
聂琰一声低喝,甩袖而去。
众位官臣,尤其是太傅,心中激荡不已,因为他觉得,朝中局势倾斜,就算是那个一直看不起聂无欢的太师也没有了任何招架的余地,今日的太师端端正正的揣着衣袖,不发一语,那隐没在嘴角的微笑,叫人沉思。
聂无欢几日都在军营之中度过,幸得还有人每日前来禀告他朝中之事,不过暂时与廖轩逸商议一个月后的伏击,如此就一头扎进了繁忙之中,只是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想起那个叫他放不下的苏酒。
得知苏酒去了梁府,他也没有再派人跟着,最近定然也不会出什么事,一是聂琰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对苏酒如何,二是皇后此刻还在为后宫之中的女人们繁忙,所以聂无欢也就稍稍的放下心来。
可当得知苏酒为了躲避她已经多日留宿在梁府的时候,聂无欢还是忍耐不住,骑马跑了来。
梁府在前,聂无欢其在高头大马之上,久久未曾动身,他不知,自己要如何踏进去。
当梁府的门打开的那一刻,聂无欢像偷了人家东西的孩子,牵着马,躲了起来。
苏酒正与梁小蝶相携着从里面走出来,苏酒的脸上挂着难得的笑意,她正与梁小蝶说着哪一家的酒菜最好,还提到了周祥最近因为养伤不能动弹胖了不少,更说了廖轩逸与她下棋的时候故意让步的事情,以及段清清最近不得见的思念和担忧,还有远在游侠山的小山的近况,可这里面都,都没有提到聂无欢一个字。
乃至于当聂无欢弃了马跟着两人来到了最繁华的酒楼的时候,聂无欢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如此的失神。
瞧了一阵,聂无欢还是被军中的人给叫走了,临走之前,他有些不舍的望向二楼那处正大声招呼着小二点菜的苏酒,而后声策马,默默的跑走了。
苏酒点好了最爱吃的几道菜,瞧着最近有些消瘦的梁小蝶,考虑着要不要将事情真相告诉她,还是叫梁小蝶一直如此带着希望的过下去。
最开始梁小蝶担忧日子过不好,后来李阔出事,她又担忧自己的孩子没了父亲,再后来那封没有署名的书信,叫梁小蝶带着一丝慰藉和思念以及对真实情况的向往等待着。
如此过了这么多天,梁小蝶的起色渐渐好转,心情也开始转变,只是会因为时常的晨吐搅乱的她吃不下东西,可也比整日哭泣要安妥。
决定之后,苏酒还是没能将李阔的事情告诉她,于是又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小蝶,你说我一直躲着,这件事会不会就这样过去了,大家一拍两散?”
“胡说!”梁小蝶撇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遇到自己的事情就如此糊涂了,当时如何说我来着?你呀,还是尽快解决,你一直躲在我这里也不是办法。”
“怎么,怕我吃你的喝你的?”苏酒撅起嘴,给梁小蝶到了碗香茶。
“哎呀,死丫头,你还这么说,信不信我还像从前一样打你一顿。”
苏酒对她吐吐舌头,拉着梁小蝶的手拍向自己,“打啊,打死我吧!”
“你呀!”梁小蝶怒的掐了一下苏酒的手臂,“不争气,自己的事情就晓得一位的躲闪,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的好,譬如你与周祥哥哥之间一样,不解决,迟早会伤了你们每个人的心。”
“哎……”苏酒一叹,“如何说啊,我如何开口啊?周祥还没对我真正的表白呢,难道我就跑去直接说不可以?不成不成,这样会连朋友都没得做,尤其现在问题是他那里不是我啊,哎呀,话题转移了呢,我要说的是我和聂无欢的事。”
“呵呵……苏酒,我还是劝你好好想一想,不要稀里糊涂,不然难过一日又一日。”
“我知道,哎呀,菜来了,好香,快吃,瞧你最近瘦了很多。”苏酒将菜都推到梁小蝶跟前,催促道。
“我,实在吃不下。”
“不行,这些都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东西,要多吃才行,看你消瘦的样子怎么能行,快吃,吃好了,咱们还要回去。”
“是呢,回去,早些回去,你也要早些想好自己的事。”
接连几日,苏酒周而复始的在聂王府和梁府之间徘徊,早上陪着梁小蝶,晚上还要叫人去打探好聂无欢是否在王府,确定不在王府,她才会去看望周祥。
周祥瞧着苏酒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说道,“苏姑娘,可是有心事?”
苏酒摆弄着手里的茶壶,轻轻摇头,“没有啊!”
“还说没有,茶水已经打湿了你的裙裾。”
“啊!”苏酒惊呼,这才瞧见才刚换上的衣裙就沾了茶水,一大片洇湿,将这桃花粉的裙子映衬的脏乱不堪,她无力的一垂手,“周祥,我想回游侠山了,小山也不知道如何。”
“回去看看也好。不过要等我的伤痊愈,我送你回去,也许久不见小山兄弟了。只是,哎……我无能为力啊!”周祥想着小山的事,才打探出一点眉目来就因为受伤而没了下文,心中自是有愧。
苏酒摇头,“没……咦,有脚步声。”
“是王爷回来了。”
苏酒一听,犹如电击,当即起身,打翻了茶壶都未理会,推开窗子探身瞧过去,聂无欢正迈步往这里来,她对周祥交代说,“别说我来过,我走了先,回头再来看你。”
苏酒顾不得窗子下是河池,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之后扑腾了两下,从另一侧爬上去,摸着黑去了后院。
那边听到动静的聂无欢瞧见了苏酒的身影,可也没有去追,只叫来人问道,“她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