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乡城内,旷古大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吆喝叫卖之声、交谈畅聊之声不绝于耳。
常来酒楼,落恒看到那道青光,心中再无半分饮酒消愁之意,从衣服里掏出几贯钱,往桌上一放,便就起身,摇摇晃晃地下了楼梯,出了酒楼。
在街上落恒却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眼神毫无色彩,一颠一颠地行走于街市之中,只是周围看向他却都是免不了一阵叹息。
穿过熙攘拥挤的街市,来到了一座不大的略古府邸,落恒推开府门,走了进去,反身锁住府门后,才又转过身来。看着地上那因久不扫地而堆积的灰尘,还有地上、墙上残留的红褐色血迹,从心底的,落恒又不觉叹息一声。这是第几次叹息了?他并不记得。
穿过院落,穿过客厅,来到一间比其他都干净许多的屋子,落恒推门而入,躺床而息。却不觉眼角点滴晶莹缓缓流下。
冥乡城外,一座小山之巅,一道青光突然出现。青光渐消,显现的是一极美少女,婀娜多姿,亭亭玉立。
少女四下环视一遭,并无异常,转而眼望远方,看向冥乡城,口中喃喃:“那里且作我的第一站吧!”于是言罢,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距离冥乡城城门不远的地方。
城门两旁,有一队几十个士兵守卫。入口处是一队华丽衣裳的商人队伍,跟后少见有身穿质朴麻衣的人。
一般的平民,几乎不会出城,只有商人和稀少的江湖武者才会行走在各个城池中。
少女轻捋额前青丝,看着城门口的士兵挨个检查商队的货物,眼中露出不满的神色,心道这么长的商队该排到何时?于是身形再次一晃,出现在城内一个较为隐秘的小角落。
“嗯..让我来看看这城中有多少修仙之人。”少女闭眼,仙识掠过整个冥乡城,犹如滔滔巨浪,顿时城内所有人等所做之事都在少女脑海浮现。
“咦?”少女那极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仙识紧紧锁定在落恒的脸庞,不由有些失声:“竟然是他!!!”
这倒是让她错愕不已。
她犹记得,那梦里清晰的人影,英俊的脸庞,白皙的皮肤,浑身上下。可不就是这个人吗?她下凡,不也是为了寻他而来吗?
只是她没有想到,竟在她的第一站,便就寻到了。“这样也好,省得我要每个城池都寻一遍。”少女又是摇身一晃,旋即出现在落恒床前。
此时日正当头,万里无云,阳光射入房间倒也把屋子照的亮堂。
少女坐在床头,看着落恒,右手不由放在落恒那略显颓废与憔悴的脸庞,轻抚起来。不由一叹,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在此时出现在他面前,就算是在他熟睡的时候。
可是.她忍不住,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少年,根本让她忍不住!
“片刻,片刻就行..”少女轻轻喃喃,凝视着落恒的秀眼泪已溢满,只需眨个眼睛,泪水便会流下。
看着落恒,少女思绪已经飘远,飘到那遥远不可及的回忆;那过去,那前生前世,那美好让人难忘的回忆,让她此时感觉到了一丝丝幸福的味道。
睫毛轻动,眼泪滴了下来,滴在落恒脸颊上。落恒双眉轻皱,就要醒来。
少女察觉,慌忙起身,拭去眼泪,身形又一晃,消失在房间里。
“唔..”落恒睁开眼,摆了摆头,双手支撑着自己坐起,靠在床头。习惯性地抹了把脸,却是感觉有些湿润,顿时茫然不已。
“梦中流泪了吗?”于是轻叹一声,再次躺倒,借着午时喝的酒的后劲,昏睡过去。
此时依然正午,太阳当头,大街之上,人流涌动,热闹非凡。
少女走在其中,容貌却是引起周围人的唏嘘,不过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去打她的注意。
谁人不知,就在刚刚,一队滚刀肉对她不礼,甚至动手动脚。但是没有人想到,那少女只是身影晃动,虚影走动在这群人之中,不过三两个呼吸的时间,那一队数十个人都是倒在地上昏厥,不知人事。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少女自己根本未曾动手,只是分出一个分身,还是留了手的情况,不然这些人哪里只会是昏厥倒地啊!
看到少女功夫如此了得,那些人哪里还敢打她的注意?不躲远远的就算胆子够大的了。
时间在缓缓流逝,但是不注意下,就会感觉时间流逝的速度之快,让人感到无力。
晚霞悄悄到来,把一丝光辉洒在这片大陆,那一丝,如同佛光万丈,却是印得白云红扑扑的,让人心有感叹。
“吱呀——”一声,落府府门打开,落恒踉跄着步伐走了出来,然后反身关上府门,又转过身,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狠狠摆了摆头,猛然闭眼、睁眼,然后就抬腿向常来酒楼走去。殊不知,身后一个倩影跟来。
照常的,落恒点了饭菜和一瓶酒水,便上了二楼坐在以往的座位,沉默起来。而那个少女也紧跟着进入酒楼,令周围吃客一阵心惊胆颤。
几十双眼睛盯着少女,一方面惊异于少女的倾城容颜,一方面后怕她的绝世武功。看着少女上了二楼,一楼的吃客们也都放下了心。
而随着少女上了二楼,二楼的吃客们也都陆续紧张起来,死死盯着少女,仿佛一群羚羊防备着一头入它们栖息地的老虎,大气也不敢呼出一口。
“小二!”少女环视一眼周遭,叫起了小二,登时便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伙子肩负一条白毛巾小跑过来:“小姐何事?”
少女指了指落恒,说道:“给我上几个小菜与那公子拼桌。”
小二看了看落恒,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菜单,递给少女,道:“不知小姐喜欢吃些什么?”
少女并没有接过菜单只是一摆手:“随便上两个可口的饭菜就可以了。”
“好嘞!”
落恒没有注意到少女,而是举目望着天外,思绪飘远。他在想着,午时那道青光到底是何物?同时也在感叹自己这八年春秋的过往繁华,令人愤然天地不公。
“公子,公子?”一旁一个清脆的喊叫声把落恒拉回现实。
落恒连应两声,才转头看向少女,但这一看,却是呆住了——这是多么绝美的容颜?那精致的脸庞,堪称完美!脸上并无任何的妆扮,但却是美到了极致。淡淡的素颜,黛眉横在一双秀眼之上,顺柔的青丝垂落在美人双肩,斜在额前。还有那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他沉醉……
“哈哈。”众吃客一阵嗤笑,让落恒回过神来。
“啊!小姐抱歉,恕小生无礼,让小姐见笑了!”落恒猛然起身,双手一抱,张口便是几句充满歉意的话。
好在,眼前这“小姐”似乎脾气不错。
“无碍无碍,我只是要与你拼桌共餐,你,不介意吧!”少女莞尔一笑,看着落恒说道。
“啊,当然不介意,能与小姐同桌共餐,乃是小生万幸!”落恒奉承几句,环视了四周,只看见那数十吃客与几处空桌,于是又道,“只是这周围那么多的空桌,小生却是不知小姐为何偏偏要与我共坐?”
少女明显愣了一下,面色微微一红,然后轻咳一声,望向周围吃客。
吃客们一见如此,个个心中一惊,然后分出几波人各占了其余空桌。如此一来,落恒心中的疑虑便更加的丰富多彩起来。
“你看,这下就没有空桌了。”少女轻笑道。
“..”
随后落恒便与眼前的极美少女同桌共餐了起来,只是落恒一直沉默不已,令少女大感不快。
时不时的,落恒也会抬头看看少女,看看天际,心中期望再一次看到那道青光。
时间不断流逝,少女心中也是焦急的很,于是再也不顾什么,便直接开口问起落恒。
“公子贵姓?”少女开口。
“免贵姓落。”落恒答道。
“何名?”
“恒。”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少女心中却是感叹不已,姓落吗?和前世的关联挺大的啊!恒,难道还记得吗?
于是,少女又问了起来。
“你自己取的名字吗?”
“不是,是我父母所赐。”
少女心中一震。“不知可否与令尊和令堂一见?”
落恒一听,心中的苦涩荡漾,转头看向少女,轻轻问道:“你不知道我落家?”
少女一怔,“落家有何不同吗?”
“唉~”落恒长叹一声,看向天空,眼角有了点滴晶莹,一时不语。少女也不急,看着落恒,脑海闪过无数猜测,不过当留意到落恒眼角的晶莹时,心中顿时一噔,有了个七七八八。
“唉~”又是长长的一叹,醒了醒鼻子,落恒道,“不提也罢!”四个字,明显的颤音,令少女一愣,令周围吃客一阵轻叹。
怎么回事?
少女起身:“等我片刻!”于是离开,下了楼,招过一个小二,便问起了落恒的身世。
落恒左手提了右袖,轻轻拭去眼角泪花,然后强忍着哭意,斟了杯酒,狠狠灌进嘴中。
也仅仅是片刻,少女也知道了个明白,便又在一楼吃客们的怪异眼神中上了二楼,重新坐在落恒身前。
“我知道了。”
轻轻的一句话。
落恒没有回应,只是手中筷子夹了些许菜,放进嘴中,咀嚼,吞咽,然后再次斟了一杯酒,狠狠灌进嘴中。
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少女此时的心情很不好,但却没在表面表现出来。
“为何不报官?”
“没用!”落恒狠狠说道,眼中不自觉透露出一丝狠伐的仇怨,“那些狗官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此话一出,周围吃客皆然心中一骇,怪异的眼神通通聚焦在落恒身上,心想这落恒是不是疯了?背后骂衙门也骂得那么“光明正大”?!!
听了落恒所说,少女点了点头,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对了,小生还不知小姐芳名是什么?”落恒突然抬头,看向少女,但眼中的仇怨却消失的一干二净。
“呵呵,算不得芳名。”少女呵呵一笑,然后顿了一顿,才道,“弦晨。”
“嗯。”落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然后就不再说话。
可是,落恒不言,弦晨却是开口。
“不知小女子能否借宿落府?”
轰隆!
落恒直觉心中一道雷声轰鸣,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弦晨,一字一顿得吐出两个字:“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