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这些寥寥往事，绾绾不禁又走到了后院，却看见有一身影立于院中，春风吹起他青色的衣角，飘然欲仙。“绾绾？”凌宇转身看着突然出现的绾绾，很是讶异。颜裳绾想起白天大厅里得到的消息，秀挺的鼻子一阵酸涩，她莲步轻移走到凌宇旁边微微的俯身：“哥哥深夜不睡，为何至此？”凌宇看着她生疏的行礼，心底自有千般苦涩却不可言说。“绾绾，若是那日我们并未在此听到父亲和王妃的那番谈话，会不会快乐一点？”凌宇将双手交叠背在身后，仰望空中，绾绾看着月光下凌宇的侧脸，月光洒在他俊秀的面上，生生沁出几分寂寥来。
绾绾压住心里汹涌的哀伤：“哥哥，如今事已至此，再无法回到当初，又何苦做这些无用的假设？听闻公主生的娇媚，倾国倾城...”话说到一半，颜凌宇便一个箭步过来拉住绾绾的手腕：“绾绾，你明知我心系于你，为何还要说出这些伤人的话语？”绾绾想挣扎开来，可是越挣扎，凌宇握的越紧。不知是凌宇握疼了她还是怎么，绾绾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来。
“哥哥明知今生不能相伴，又何须苦苦相逼？”看着绾绾的泪水，颜凌宇一下子慌了，赶紧松开绾绾已被握红的手腕。“绾绾，我...”他深深的自责。“宇哥哥...”绾绾扑进颜凌宇的怀里，哭的更厉害了。皓月当空，月光静静的笼罩着紧拥的两人，院里的海棠不时伴着风送来阵阵幽香。
仿佛万年之久，绾绾的眼底已流不出眼泪，面颊上沾染的泪光被夜风吹干，她推开凌宇，抚了抚耳畔略微凌乱的发，一双明眸怔怔的看着颜凌宇：“宇哥哥，你我相伴十六年之久，从小对我呵护有加，凡是绾绾要的，哥哥定会绞尽脑汁送到绾绾面前来，如今，宇哥哥就快南下去栗城迎娶公主，绾绾并无什么送哥哥，今日为哥哥献上霓裳羽衣，祝福哥哥今后幸福安康。望哥哥和公主从此白首不相离。”绾绾缓缓走到庭院中央，伸展双臂舞了起来。腰若扶柳，衣袂翩翩，一颦一簇一回眸，百媚生娇，倒从往日的清冷妍丽生出几分笑语盈盈。足尖轻点，水袖一扬，衬着月影迷离，似凌波仙子临世。颜凌宇望着绾绾，眼里满是浓浓的眷恋。绾绾一个旋身盈盈拜倒在地，玉簪滑落，满头青丝泻下伏在地上微微颤抖的绾绾像极了一只素白的蝶，美得动人心魄。
颜凌宇扶起绾绾，将她深深拥入怀里，多想就这样一生不放怀中佳人。绾绾双手紧紧地回抱着他，近乎绝望的抱着。“绾绾，绾绾...”凌宇抚着绾绾的一头秀发，将头埋入绾绾的发里。他们心底深知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谁也不愿先推开谁来，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相拥，春天夜里的雾气染湿了他们的衣角，相拥的人儿却未觉察，直到东方的天空露出浅浅的鱼肚白，两人才不舍的分开，绾绾转身，一步一回头，一回头一凝眸，心想，此生怕是在这里就要缘尽了罢，从此千山万水，哥哥的音容笑貌都是属于别人。霓裳羽衣只为至亲至爱之人所舞，今晚，或许是最后一次跳这支舞，思及此，绾绾眼眶的河床又落下泪来。当绾绾的身影消失在海棠的尽头，颜凌宇走到刚刚绾绾起舞的地方拾起从绾绾发间滑落的碧玉簪子紧紧握住，如珍宝一般收进怀里，离心口最近的位置。碧玉的冰凉沁入他的心里，一片麻木，他深深地扫视了一眼这个后院，踱步离去。
两人相继离开后，从暗处走出来一人，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待人全都离去，阳光洒进暗处，地上全是捏碎的海棠花瓣。风，依旧若无其事的轻抚着细柳，海棠开得灼灼妖娆，可是这种花之人和惜花之人怕又是另一番光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