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的不满意是写在脸上的。
虽然苏辞和季莫泽是同学,也算是知根知底,可是条件摆在那里,所以在苏辞借口去洗手间的这一点时间,季云作为一个兄长,还是劝说季莫泽道:“婚姻大事,你和爸妈说的时候,他们就想让你再考虑一下,于是就派我来了,我以前还保持观望态度,但是一看是这个情况……还是支持爸妈的看法。”
“哥,这是我自己的事。”季莫泽开口,他看了一眼季云,抿唇看向洗手间的方向,等待苏辞的归来。
“我知道这是你自己的事,”季云看这个弟弟如此执着的样子,凭着相处多年的经验,就断定他不会放手,可是他还是在以他的方式不遗余力的劝道,“婚姻这种事,其实就是经济利益的最大化,如果不是共赢而是单方面的迁就和付出,那一定得不到好结果,起码得不到传统意义上的幸福。”
“物质上的东西我不缺。”季莫泽试图结束这段无意义的对话,他的心意是不会就此改变的。
季云看着从洗手间走出来面色苍白的苏辞,换了个笑脸道:“别说的那么确定,我们都希望你幸福,什么时候我也介绍两个外国朋友给你认识一下,大家在一起还是吃个饭,就这么定下了。”
季莫泽很明显不满季云的安排,就当做耳旁风,不作答,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辞冷静大半天走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席话,刚刚恢复正常了些的脸色又变了几变,她背对着季莫泽,心里难免起了猜想:季莫泽这是同意了?他要去国外?
谈判进行到这里已经见分晓了,季云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又用探究的目光审视了苏辞几眼,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弟弟会对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情有独钟,可是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让对方懂得知难而退,说服不了季莫泽总得说服一个不是?这招也算是声东击西,打的对方措手不及了。
剩下的感情有多少,他们会怎么做……这些都不是季云能够控制的事了。
季云没有再和苏辞多浪费口舌,他下午的飞机,还有几笔生意要和别人谈,来S市落脚也只是为了了却一桩心事,于是一餐鸿门宴吃完,大家各奔东西。
季莫泽派车将季云送到机场,一下午的时间,苏辞再也没顾着和他说上话,嘴上不说,心中的猜忌起,事情顿时就变得有些乌云密布。
苏辞这次下班的时候没有等季莫泽,她一个人又一次走进了地铁站,在鼓风机一样呼啸着的底下,她犹豫着应该前往哪里,那个所谓家一样的地方真的存在么?
她跟着人群顺其自然的走进地铁,有一个瞬间她想奔赴这个城市最远的地方,直到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的最后一刻,直到这个城市灯火通明夜幕降临,她埋没在黑夜里,任由黑暗将明天吞噬。
好像所有的努力艰辛都没有尽头似的,一个人漂泊到老。
苏辞坐地铁走到了市中心,她失魂落魄的走进了一家偏僻的奶茶店买了一杯速溶咖啡,坐在店里慢慢的喝着,忽然看到街道拐角有一家贴满房屋租用信息的中介,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直直的走了过去。
以前听别人说,强迫症是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她觉得身上有些发冷,看着昂贵的房价再算算自己手上的存款,无力而又有些迷茫的走上喧闹的街道,明明还没有到秋天,可是已经有叶子枯黄,苏辞穿梭在人群之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格格不入,仿佛被这个城市所放逐。
季莫泽坐在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平时面无表情的他此时脸色阴沉的看着墙上的大摆钟,已经十点了,苏辞还没有回来。
他开着车子公司门口还有平时他陪她去过的地方大大小小漫无目的的找了几圈,可是都没有发现她的影子,他无法,直到守株待兔暂时回到家等她,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实在让人不放心,可是偏偏手机电话都联系不上,他抓心挠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拿着手机琢磨着再不见人影就打算报警。
许久,他点起一根烟,从不抽烟的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突出淡蓝色的烟雾,轻轻的咳嗽两声,灰白的烟灰掉在地上,他的心乱了,仿佛世界末日,大难临头,他没有想过一次不愉快的午餐会让他失去见到她的机会,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明明知道她无依无靠,可是现在苏辞人在哪里?
“哗——”玄关传来门开的声音,苏辞满脸疲惫的换好鞋,走了一圈她的腿酸疼酸疼的,考虑的再多她最终还是回到了季莫泽家,她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鲜少在家中闻到的烟味,微微皱眉看向眼前的男人:季莫泽抽烟了?
“你去哪儿了?”季莫泽站起来,掐灭手上的烟蒂,不让她看见自己暗自颓废的表情。
“出去转了转……”苏辞回答的尽量随意,不想让他看出自己心里沉积已久的压力和自卑,掩饰的到位,也是为了季莫泽的面子着想吧?毕竟那是他的家人,而自己什么都不是,苏辞如是想。
可是很多事情,越是想掩饰,越是暴露的迅速。季莫泽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让苏辞坐下,摆明了要和她促膝长谈,他到了一杯苦丁茶放在苏辞面前问道:“你是不是不信任我?又开始瞎想了?”
“我没有。”回答的略有迟疑,但是还没有摊牌的勇气。
“我不介意别人对我们在一起的事评头论足,”他接着说,语气铿锵有力,“因为不管他们怎么说,爱你的人是我,娶你的人也会是我。”
“我愿意等。”
“莫泽,你哥哥的话是有道理的,我这个情况,我们两个这样下去是走不长的,你也应该多替你父母他们想想,他们都是为了你好……”苏辞百般叹息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在告诉季莫泽还是在催眠自己。
“我替他们想了那么多,你是不是也应该替自己想想,苏辞,你为什么就这样看不起自己,为什么永远认为我们会走不下去,为什么总是相信命运会以悲剧和分离收场?”
“莫泽,很多事必须去在意世俗的眼光,我们还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没有理由不接受现实的拷问,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是不正常的……”苏辞捂着头道:“我的前夫沈穆,他至今还没有对婚姻放手,这场婚姻毁掉了我,也毁掉了很多相关人的幸福,当时我的父母,包括同学,他们都劝过我让我不要和他结婚,可是我没有听,还伤害了那些为了我好的人,当我真正深陷泥潭的时候我才明白,可是一切已经成为事实,错误什么的都是不能复位的……我不想你成为另一个我!一意孤行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样半离婚半分居的情况,我不能给予你任何承诺,你懂么,莫泽?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无能为力而让你背负别人无端的指责,的确我这样的女人……”
“不管在其他人眼中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态度都和以前一样,我会等,就算是有一天白发苍苍,也不能阻止我的耐心。”
季莫泽的回答简单粗暴,却神奇的让苏辞为之动容,苏辞不安而纠结的眉头终于得到了纾解,坐在季莫泽对面的她此时像一只被捋顺毛的小白兔,终于变得冷静下来,没有迷失在失落的情绪里,开始重新振作审视她和季莫泽的爱情,并为之寻找出路。
也许,真的有一个可以相伴到老的人存在,他可以陪自己度过无数孤单寂寞的日子,做无数其他人看起来无聊的事情,只因为那个人是自己。
苏辞低下头问道:“莫泽,你说我们今后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