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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你不是一个人在拧巴(3)

未来可以梦想,但却经不起设计,可以憧憬,但并不该急着限定。否则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跟未来较劲。不要替未来做决定,未来的问题,不妨交给未来的你去解决。你得相信,他会比你更成熟,更理智,更聪明。不尊重未来,未来便也不会尊重你。你让未来的自己背负上那么多任务,他会让你现在就迈不开步子的。何苦呢?

所以,还是先知天命,再尽人事吧。目前看来,其实情况并不很坏——你喜欢她,她知道了,但也并没有冷酷决绝地拒你于千里之外,没有因此要中断你们的交往……这不是很好么?

你引用的那女孩的几句话,让我觉得这女孩确实十分靠谱儿——倒不是你所说的才华、淑女气质,而是那几句话里的智慧,是那种淡定而磊落的姿态。在我看来,这样的女孩,简直已经要算是稀世珍宝了。能与这样的姑娘恋爱自然是天大的福分,而哪怕只是做朋友,如她所说——像爱明月,大海一样坦荡的,清澈如水的君子之交,难道不已是心驰神往了么?王朔曾在书中说,与聪明女孩聊天儿是人间至乐。而能与这样一个女孩为友,想必更是如春风拂面,能使人心旷神怡的吧?这样的妙人儿,世间本已不多,得与之为友,已是不知能羡煞多少旁人的大幸了。与其臆想明天的子孙满堂,还不如先莫辜负了今天的朗月清风。今后的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胡思乱想确实是没有用处的。

一拍即合的恋情往往价廉而质劣,做朋友往往反倒是更好的开始。与这样聪明而成熟的女孩交往,一蹴而就更是暴殄天物。更何况感情这事儿,一向容不得谁揠苗助长,但假若真有良种,爱情自会生根发芽。你要做的就是给它适当的灌溉,给它足够的时间。能做到这些,无论结果怎样,你至少已不必在将来的某一天抱憾遗恨、后悔莫及了。

当然,往乐观里说,纯洁的友谊与纯洁的爱情,理论上说纵然远隔万里,但现实中,往往也不过咫尺之遥。而那个女孩说的“如果有明天,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又何尝不是如你一般,在替未来做决定?凡事皆无定准,明天从来不是“只有一种可能”,任谁说得多斩钉截铁也没用。

你该知道爱恋不可强求,也该相信,既然还有明天,这就值得憧憬,值得努力,值得等待。或许时过境迁,有朝一日,她虽还是她,你却不是你了。但也或许就真会有那么一天,眼见得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真诚的混蛋,混蛋的真诚

同学,你好!

我遇到的事,估计很多人都会遇到。可这事频率一高了,我也开始没辙。

有一天,有个姑娘问我:“我们怎么办?”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开始穿内衣,我没有回答她。我心里沉甸甸的,因为我知道,日子总是这样,我们谈情说爱,最后彼此无聊,反复地问着对方:“我们怎么办?”对眼下的问题我感到一筹莫展。她又问我:“我们到底怎么办?”这时她已经把裤子穿了上去。我对她说:“走一步说一步吧。”等她把T恤套在头上的时候,我对着她平坦的小肚子说:“我们分手吧。”然后她扎起辫子,把桌上的化妆品收拾进包,地上的避孕套扔进垃圾桶,带着包和垃圾袋把门狠狠地带上,然后咯哒咯哒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后声音又越来越近,开门,她站在门口把钥匙拽在我的脸上:“你这个混蛋。”

你说这事怎么办?

小新

小新,你好:

一年多以前,我曾经在豆瓣网上建立过一个讨论小组,小组的名字叫“什么都喜欢,什么都不爱”。在我的设想中,这个小组是为身患一种名为“爱无能”(又名“爱功能障碍”)的病症的人准备的。这种病虽不见于经传或医书,各种根治福音也尚未出现在各类街头小广告或深夜档电视节目时段,却并不代表这种病不存在,相反,我一直觉得,罹患者一定为数不少。比如你。

此种疾病之所以尚未引起人们的足够重视,主要是因为大多数患者选择隐瞒病症,向亲朋好友隐瞒、向父母家人隐瞒、甚至向身边的“恋人”隐瞒。他们完全伪装成正常人的样子,与异性示好、如恋人般相处、甚至结婚,在常人眼中这几乎无法分辨,但他们自己却一贯心知肚明。如你说的那样,他们谈情说爱,直到彼此无聊,再到某个清晨,对方终于彻悟,决绝而去。并甩下一句定论——“你这个混蛋”。

客观地说,我觉得与那种顽固到底隐瞒病症的患者相比,你已经算是真诚的——当那姑娘的裤子提到一半、即将完全淹没腰线时,你脱口而出的是“走一步说一步吧”,而不是当机立断地摆出一副幡然悔悟的样子,环抱住她的后腰,用低沉而痛苦的声音告诉她你爱她、需要她、离开她你就活不下去……要知道有无数“爱无能”者就是靠上述伎俩一次次地让自己的两性关系成功续约。按理说这种招数实在极易穿帮,为何还能一贯奏效,我也有点看不明白。

丧失恋爱能力没什么可耻的,但伪装成仍有恋爱能力的样子去骗取他人货真价实的爱情,却是应该唾弃的行为。你可以与姑娘们温存缱绻,也可以和她们欢度时光,但你不能给出她们想要的一个承诺、一个结果,尽管你之前,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确实让她们以为,这些你都完全可以做到。这是恋爱市场上的缺斤短两,是感情交易中的以次充好,如果标的物不是爱情的话,本该遭群众举报、工商查处,甚至城管取缔。

所以,那姑娘说得没错:你是个混蛋。没有恋爱能力却仍要与人恋爱的人,无论怎样,都至少应与丧失性能力却隐瞒实情与人结婚者同罪。不过,如前所述,好在你没有继续混蛋下去,我愿意把这理解为:你也深知自己这种行径的混蛋本质,不忍心自己进一步混蛋下去。你本可以继续伪装下去的,世上没有比说几句催人泪下的谎话更容易做到的事情了,不是么?与那些把“我爱你”当作“我饿了”来用,随时顺口往外甩的家伙们相比,你要算是那种不怎么混的混蛋,一个真诚的、仍会苦恼的、可怜的、身患爱无能的混蛋。

你问我这事儿该怎么办,我的理解是,你不想继续伤害别人,不想继续做混蛋,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停止这种循环。最现成的答案无非是找到一个你真爱的姑娘,找到一个你真的舍不得离开,愿意给她任何承诺、为她做任何事的姑娘。可是我们都知道,对于一个爱无能者,这又谈何容易?很多本来似乎有此潜质、让你涌起强烈的付出欲的姑娘也会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而丧失这样的魅力,让你一次次地发现,原来这个仍然不是、原来这次我还是不行,不是么?

我得说,我目前想到的答案有点不切实际。这显然是因为,我想不到切合实际的解决办法。请原谅我,我只是个为了赚点稿费而写情感专栏的人,不是救世主或神仙皇帝。我的这个不切实际的答案是:这个难题,要靠时代进步来解决。

我听人说,人类的性与生育脱离关系是因为避孕技术的进步,而这也被视作人类社会文明的巨大进步,口服避孕药也因此得以与电脑、飞机、青霉素、方便面等,同在20世纪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列。我还听人说,人类的性与爱情也必将脱离,而婚姻(如果还将存在的话)也不一定要以爱情为基础。我觉得这可能并不完全是胡扯,我有时候也觉得这恐怕是人类文明演进的必然结果——它们并没有乍听上去那么反动。

是的,这个答案让你有点灰心,因为我们注定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正如老电影里,胡子拉碴的老战士仰望天空饱含深情地与刚参军的小鬼说“等到那一天,就好啦……”我们都知道,那一天他们是等不到了(别说他们了,连我们都没等到)。这真是个悲剧。

而关于眼前的事,关于你的问题,我与你一样,感到一筹莫展。

或许,你就和旁人一样,一直伪装下去吧,让你和她永远生活在你构造出来的爱意中,她要什么样的承诺、喜欢什么样的结果,就都给她,然后你们幸福快乐,白头偕老,直到她或你先走一步,离开人世,那时候你就可以在人间或天堂长舒一口气:挺好的,这一辈子,我总算没穿帮。

这也许难度太高了些。那或许,还有另一种权宜之计:先停止这种醉时同交欢醒后各分散的死循环吧。既然你不愿意成为一个坦坦荡荡的混蛋,无力做一个心无挂碍的骗子,就不要一次次地烦恼自己、伤害旁人。不要一孤单了就想去谈个恋爱,不要一烦躁就觉得是因为缺个人在身边。不要急。早晚会有那么一个人,你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会不治而愈,那个时候,你会知道:这次不一样了。

我知道,这个答案看来似乎也很廉价,但是,不妨先相信一下吧。你看怎样?

祝福你,小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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