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应天府尹许正德等一行轻车简从地再次来到杨府,可是看门的老苍头通报后竟说杨老夫人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说罢便要闭门逐客。
向海蝶道:“如此说来我等来得正是时候,请老丈再去通报一声,只要不是必死之症,我等就有办法妙手回春!”
此事显然大出对方意料,老苍头只得再次入内通报,过不多时终于出来将众人迎入了府中。杨老夫人坐于厅中,果真一脸苍白咳嗽不止,身后站着两名俊俏的丫鬟,一名赶紧递上绢帕,另一名丫鬟则不停地为其轻轻捶背,显得甚为贴心和乖巧。
杨老夫人苦笑道:“昨晚不慎感染了风寒,方才乃是恐怕传染给诸位才不欲见客,失礼之处还请许大人海涵!”
许正德道:“老夫人言重了,您是正德的长辈,您有恙正德岂能袖手不理!正好正德身边有两位高人,区区风寒之症不难药到病除!”
话音刚落,向海蝶便欠身一礼道:“在下愿效微劳!”
不料杨老夫人却道:“多谢关心,不过早上大夫已经前来看过,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然而一边说话一边还在连连干咳。
杨老夫人身后的一名丫鬟忽道:“大夫再三嘱咐我们老夫人切忌说话太多,诸位大人已经见过了老夫人,礼数已全,不如就请回吧,老夫人也要休息了!”
许正德一时语塞,身后的叶天扬上前道:“二位姑娘也辛苦了,也该好好歇歇。”
所有的人皆是一怔,叶天扬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掌同时攻向了杨老夫人身后的两名丫鬟。两名丫鬟猝不及防,应付得十分狼狈,却丝毫不肯退让,可是她俩虽是双手对叶天扬的单手,却仍旧远远不是对手,仅仅两招已被攻得手忙脚乱,再想将杨老夫人扣为人质已经腾不出手来,而向天行知道叶天扬无需自己帮手,便将吓得瑟瑟发抖的杨老夫人领到了自己这边。两名丫鬟眼睁睁地看着杨老夫人脱离了自己的掌握,自是心急如焚。其中一名丫鬟见叶天扬一掌劈来,银牙一咬竟将身子一侧任叶天扬一掌击中自己的左臂,整个人摔了出去,接着叶天扬又扣住了另一名丫鬟的脉穴,令其动弹不得。众人都以为大功告成了,没想到刚刚摔出去的丫鬟却突然站起身来,右手握住一支毒水筒对着众人,厉喝道:“都不许动,否则我就将你们全部化作一滩黑水!”
众人皆未想到有此一着,叶天扬亲眼见识过毒水筒的威力,只得停下。
手持毒水筒的丫鬟阴声道:“杨老太婆,你还不过来更待何时?”
杨老夫人长叹一声,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了回去。
手持毒水筒的丫鬟又向叶天扬道:“我们的账等下再与你算,你先把我那姐妹也放了!”
叶天扬笑笑松开了手,那丫鬟虽然立即回头走去,可是血脉初通浑身酸麻,所以走得极慢。
看着两人都回来了,手持毒水筒的丫鬟虽然痛得面色苍白,却十分得意地道:“就算你们拆穿了我俩的身份又能如何?”
乔大海道:“小丫头,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肯束手就缚,应天府必定对你从轻发落!”
许正德忙道:“没错,你们大势已去顽抗无益,还是快些降了吧!”
此女挥挥毒水筒,大笑道:“笑话,如今你们的生死都握在我的手里,我岂会向你们低头?”
他们说话之间,叶天扬极快地与向海蝶传音说了一句,向海蝶当即从袖管中发出几枚细如牛毛的暗器,叶天扬所放的丫鬟正好走到同伴跟前,陡地双腿一弯跪了下去,手持毒水筒的丫鬟一惊,本能地弯腰去扶,就在这一瞬间,叶天扬蓦地右手一抬,食指中射出一道指风正中其心脏部位,此女一声未出俯身便倒,毒水筒也掉落在地,毒水流了一地。接着叶天扬迅雷不及掩耳地跃到了腿部受伤的丫鬟旁边,出指点其几处穴道,使其无法自尽,并将她提来交给乔大海。众人大喜,立即又将杨老夫人扶了过来。
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你们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名丫鬟推了一辆轮车进来,车上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丫鬟的右手放在少年的背心上。
杨老夫人一见,顿时尖叫道:“你快放了我的孙儿!”
原来这少年正是杨侍郎的幼子。
这名丫鬟面带不屑地道:“现在你的乖孙子在我的手上,所以你没有资格跟我提出任何条件,你先让他们将我的姐妹放了!”
众人均是火冒三丈,这丫鬟冷冷地道:“诸位不必对我吹胡子瞪眼睛,我知道你们个个武功高强,取我之命自是易如反掌,不过很可惜,只要诸位一有异动,这小子却要死在我的前面!”
众人投鼠忌器无计可施,乔大海正要放了腿部受伤那丫鬟,叶天扬忽道:“姑娘最好把杨公子放了,否则后果自负!”
这名丫鬟大笑道:“姑娘我可不是被人吓大的,你若不要这小子的命了,尽管过来杀了我吧!”
叶天扬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这丫鬟立刻紧张起来,急忙叫道:“不准过来,你敢再上前一步,我就震断这小子的心脉!”
谁知叶天扬充耳不闻,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这丫鬟不知他要做什么,稍稍一怔,叶天扬已经举起了右掌,这丫鬟自知绝非敌手,竟然提起杨公子挡在自己身前,狞笑道:“如果你手痒,不妨在他的身上试试掌吧!”
众人也以为叶天扬只是吓吓对方,必会及时收手,然而叶天扬二话不说,果真一掌拍在杨公子的前胸,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杨老夫人则是呆若木鸡。但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杨公子虽然吓得脸色苍白,实际上却毫发无损,反倒是躲在他身后的这名丫鬟却像一团烂泥似的瘫了下去,而就在她松开手的一霎那,叶天扬一把抓住了杨公子,将其放回了轮车中。所有人都怔立当场,叶天扬看着倒在地下的两名敌人所扮的丫鬟轻轻一叹,便将轮车推了过来。
许正德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问道:“杨公子,你没事吧?”
杨公子这回终于笑笑摇了摇头,杨老夫人更是喊着孙子的小名扑了上来,祖孙俩被江南分会摆布了许久,尝尽了生不如死的滋味,此际再也忍不住,登时抱头痛哭起来。
向海蝶道:“天扬哥,你方才使的是隔物传功的功夫么?”
叶天扬微笑着点了点头。
向海蝶长吁了一口气道:“怪不得有此奇效!”
向天行道:“小蝶,爹行走江湖二十余载,隔物传功这门功夫也是此刻方才听说,莫非你又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向海蝶笑道:“是啊爹,这就叫作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女儿曾经读过一本名叫《武林宝录》的书,里面录有各门各派中最为独到甚至是早已绝传的武功,据该书记载大约在五百年前有一位人称无极老人的武林前辈突发奇想,欲自创一种可以隔物传功的本领,他宣称这门功夫如果练到最高的境界便能掌击豆腐,豆腐完好无损而其下的巨石却碎裂如粉!只可惜这位老前辈终其一生也未能练成此功,不过这门奇功因为他的这番奇思妙想而被收录在了书中。没想到五百年后天扬哥却能无师自通,终于练成了这门隔山打虎的绝世武功,而且还让我们大伙都大饱了眼福!”
众人这才明白,许正德虽然早已从乔大海等人的口中听说了正通镖局如何了得,心里还不敢相信这么普通的一间镖局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今日亲眼见到了叶天扬诸般匪夷所思的本领,对正通镖局才真正刮目相看。
正说着,杨老夫人推着孙子走过来道:“咱们祖孙今日得以脱离苦海全仗叶少侠及诸位之能,老太婆这厢多谢了!”
说着手一挥,当即有下人挑上来两桶金子,向天行等相对愕然。
杨老夫人道:“今日我杨家承蒙诸位相救实是无以为报,这点小小的心意还望诸位赏面收下!”
向天行一抱拳道:“老夫人不必客气,我等只是给许大人效劳罢了!”
杨老夫人道;“正德侄儿已对老身说了,诸位并非应天府公差,若非如此老身心中难安,还望诸位侠士万勿推辞了!”
向天行见杨老夫人此意颇坚,自忖对官场之事亦不甚了解,便只得向许正德望去,许正德微微一笑道:“向大侠,听大海说诸位为了能够全力抗衡金龙会,已将镖局关张数月,我想开销一定不小,所以这些钱就当是老夫人捐给你们卫道除魔的吧!”
向天行沉吟良久,心道:这等情势下,确也不便拂了杨老夫人的面子。
主意一定,便抱拳道:“卫道除魔实不敢当,不过老夫人既然如此盛意拳拳,我等却之不恭,便厚颜多谢惠赐了!”
杨老夫人道:“区区薄礼诸位实在受之无愧,向大侠无须太谦了!可是老身尚有一事想请教,不知诸位方才是如何看出咱们杨家上下几十口竟是操纵在几个丫鬟之手的?”
叶天扬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只好说道:“首先我们发现两个丫鬟表面上虽然对您殷勤伺候,可是脸上却尽显不屑之色;其次老夫人虽然自称是感染了风寒,然而咳后绢帕上却有鲜血,这分明是遭人毒打受了内伤所致;第三那两个丫鬟虽然脸上故作镇定,眼光中却对我们颇有敌感,而且没说几句话就越俎代庖地对我们下了逐客令,这又岂是下人所为!仅凭这些便可看出,这两名丫鬟定是江南分会中人假冒的!”
杨老夫人道:“诸位观察入微,分析得亦是极有道理,老身实在是钦佩之至!”
众人自然知道今日之事得以如此圆满地收场,乃是全仗叶天扬一人之力,但是他却动辄都称“我们”,分明不愿居功,心中不由得感动不已。
杨老夫人说着蓦地眉头微皱,向海蝶心细如尘,看到立道:“老夫人,您可是内伤发作了?”
杨老夫人摇摇头,疑惑地道:“不,正好相反,老身此刻觉得神清气爽全身舒泰,似乎连那内伤亦已完全好了,这却不知是何缘故?”
向海蝶心知她的身份尊贵,父亲不便察看,立道:“老夫人可否让我把一把脉?”
杨老夫人已是完全信任叶天扬等人,微微一笑伸过手来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向海蝶一把脉便道:“老夫人果然已经完全康复了!”
杨老夫人突然“啊”了一声,对叶天扬道:“叶少侠本领盖世,老身再谢治伤之恩!”
叶天扬淡淡一笑道:“老夫人无须多礼,我们方才不是已经领受过诊金了嘛!”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只有向天行父女知道必是方才叶天扬扶着杨老夫人时以本身真力迅速为其推穴过宫,在不知不觉中治好了她的内伤。
一行人离开杨府之时日头已经偏西,才走了没多远,就见乔大海的副手何腾策马飞奔而来。
他一到跟前就下马施礼道:“大人,头儿,刘妃娘娘一行已到府衙了!”
许正德面色倏变道:“哪一个刘妃娘娘?”
何腾道:“就是失踪的刘大人之女,七王爷的次妃刘娘娘。”
许正德立刻呆住了。
乔大海更是面如土色,喃喃地道:“是啊,三个月就快到了。”
其意不言自明,刘大人失踪一案朝廷给应天府的三个月破案限期就将满了,不用说,刘妃当然是为此而来。
许正德比谁都清楚此事意味着什么,愣了良久,方始长叹一声道:“走,先回去瞧瞧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