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空坠落,山风呼啸,我的眼睛都无法睁开,我拉着宁浅画,猛地将她拽进了怀里,宁浅画大声喊了什么,但都消失在风中,我什么都没听到。
柳叶儿的身形幻化而出,她极力托着我们,阻止着下坠的速度,然而她只是个鬼修,还没有强大到违背物理的程度,剧烈的下坠之势带着强悍的冲力,她每支撑一会儿,身体都要虚幻几分。
我看着柳叶儿急速削弱的身体,大声吼道:“够了,放开我们吧!”
柳叶儿咬牙不语,她的眼中满是执着,在距离地面还是几十米的时候将我一推,我们朝着侧面偏移了少许,正好底下是一棵大树,这一个动作,耗尽了柳叶儿所有的力量。
她终究还是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玉笛里面。
我用尽气力,将宁浅画的身体掰了过来,然后跟她交换了个位置,变成我的身体在下,我的背后触碰到了树冠,然后一路下坠,不知道多少枝桠划破了我的皮肤,但在这个过程中,却也是为我减轻了重力,最后,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而宁浅画,却只是趴在我的身上,她稍微挣扎了一会儿,便是站了起来。
看着闭着眼睛的我,她蹲下身子摸了摸我的鼻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你又何必。”
她把我扶起来,艰难的朝着前方走去。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火堆前,我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就快要散架了,身体完全动不了,我看向边上,是坐在地面上,抱着膝盖趴着的宁浅画。
我动了身体,她便已经醒了过来,见我苏醒,宁浅画淡淡问道:“你没事吧?”
我苦笑着感觉了下,说道:“动不了了。”
她添了几根树枝,让火堆烧的更旺了点:“原本以为你会昏迷更久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你现在当然是动不了,你身受重伤,没有一个月,是无法恢复的。”
身受重伤?
我感觉了下自己身体,虽然很痛,但现在思维清晰,应该也没到重伤的地步啊?宁浅画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说道:“你以为你这么快就醒过来是自己命好吗?我翻了翻你的身体,好东西还真不少,别的不说,蛊王遗骸你身上就有三个,算上宁雪身上的蛊王遗骸,你居然已经收集到四个了,我刮了一些蛊王遗骸的粉末,给你喂了进去,否则你不死也残。”
我眼中涌出一丝慌乱:“那么宁雪呢?”
宁浅画说道:“没有影响,只是一点粉末而已。”
我松了一口气,呆呆的看着劈啪作响的火焰。
宁浅画看了我一眼,突然问道:“你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个,就突然过来找我,那宁雪怎么办?你就把她抛下了吗?”
提到这个问题,我就只能是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复杂说道:“我不知道。”
“其实宁雪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她沉吟少许,说道:“我注定是要为青苗寨付出一切,从小,婆婆就教育我,男人是世间最毒的毒药,作为一个蛊婆,绝对不能和男人发生感情,我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任何男人有牵扯,却没有想到,出现了你,更没有想到,苗疆发生了如此劫难,为了活下去,我还要嫁给一个陌生人……相比之下,宁雪更自由,她的性格与你更合适,……”
够了!
我突然间有些生气,就好像我做的这一切都不值得一样,我看着宁浅画,问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在我揭开你盖头的那一刻,为何你的眼睛里闪过的是喜悦呢?”
宁浅画的脸色僵住,这个问题,让她很难回答,所以她低着头,很久都没说话,我笑了,艰难的笑着,每笑一下胸腔都要剧痛,笑着笑着,我就咳嗽了起来,然后有鲜血从我的嘴角涌出来,我摸了一把,都是黑血,于是我的眼中露出了骇然之色。
宁浅画发现了,脸色大变,跑过来感受着我的脉络:“你的身体里为什么还有其他的剧毒?”
我接连咳嗽,说道:“早在来苗疆之前,我就中了毒,是李长生用七星续命术为我续命,我才活到现在……”
宁浅画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在我的手掌,胳膊,还有腹部各自切了一刀,同时有黑色的血液涌了出来,她眼中满是慌乱:“你这次摔下来,震散了体内的剧毒,已经扩散开来,这点蛊王遗骸的粉末,根本压制不住……”
我的眼神逐渐涣散,这算是自食恶果吗?之前吞噬了那么多的剧毒,在人前出尽风头,可是现在,却是要栽在了毒上面,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每吸一口气,都像是上天的恩赐,逐渐的,我的喉咙如同破旧的风箱一般,发出嗬嗬的声音。
直接拿过来我身上的各种各样的药丸,嗅了下,只要是药,就塞进了我的嘴里,各种各样的药力在我的体内散开,似乎压制住了这些剧毒,但只是很短的时间,剧毒就再次喷发,并且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宁浅画脸色苍白,她下意识的拿起三个蛊王遗骸,我的眼中涌出惊色,抓住她的手说道:“不要,这,这是给宁雪的……”
宁浅画满眼坚决:“可你已经要死了啊!”
我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我不在乎,反倒是宁雪,这是我欠她的,十八个蛊王遗骸,一个都不能少,如果用来救我,那她怎么办呢?”
我望着她,终于从宁浅画的眼中看到了泪光,就像是坚硬的冰面被破开,露出其中最为柔弱的东西,我发现我自己忽然间有些迷恋,生命的最后关头,我艰难的说道:“其实仔细算算,我们的接触并没有很多吧,但是喜欢,只是一种感觉,跟时间,跟事件无关,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那一袭绿色的衣裙,在层层压力下敲打着战鼓,那就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宁浅画悲声出口:“别说了!”
我嘴角的鲜血如同涌泉一般:“我想说,以前不敢说,现在我必须要说,不管怎么样,我喜欢你,而且是那种,没有任何来由的喜欢,我不能看着你嫁给别人……”
宁浅画摸着我的血液,已经有些凉了,她终于止不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你傻,你真傻,落下来的时候,你如果让我在下面,那么你不会有事。”
我轻轻一笑,闭上了涣散的眼睛,但是我很清楚,我不想死,我有太多的不甘,以及太多想要做,却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
宁浅画拿起了蛊王遗骸,摸着我冰凉的脸颊:“其实我们是一类人吧,我为了寨子,是为了别人,你为了宁雪,为了朋友,也为了我,同样是为了别人,那么,就让我们,自私一次吧……”
她拿出三个蛊王遗骸,再也没有一丝犹豫,将其捣碎,然后直接塞进了我的口中。
三个蛊王遗骸的药力,混合在一起,迸射出狂暴的力量,瞬间传遍了我的四肢百骸,那些漆黑的毒素,就像是被刷洗了一遍似得,逐渐变得清澈起来,而在我体内的本命蛊,六翼金蝉,却也是苏醒,张口一吸,这些剧毒全部涌入到它的嘴里!
手掌中心的黑色毒点,本来已经消失了,但此刻又是再次浮现,这是被逼出的毒素,凝聚在掌心,变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感觉,剧毒已经完全不成问题,本来三个蛊王遗骸就可以解决我的中毒问题,并且,蛊王遗骸之所以被那么争抢,和其本身的神奇是有关系的,我那点可怜的功力,在药力散发的时间内暴涨了数倍,稀薄的丹田瞬间被填满……
但同时,还有一股无法抵抗的火热,在我的小腹升起,我的眼中好像燃烧着火,欲望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我睁开眼,嘶哑问道:“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宁浅画匆忙看了一眼,拿起那个药瓶,倒出一些残渣,说道:“这是什么?”
我瞳孔骤然一缩,隐隐有些崩溃,这不正是红衣给的那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