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逃入竹林深处,老者忽又剧咳数声,喷出一口鲜血,宗明诚连忙转身问道:”师父,伤势如何。“
陆琳琅则眼看师父如此,眼中泪水潸然而下,心中焦急担忧,”师父,可是那鱼精伤你至此,若再遇到那可恶鱼精,必不与他干休“。
老者只是摆摆手,“休要多言,魔教之人正在林外,如今我修为大减,你与明诚二人又都有伤,不可力敌,且速速布阵,隐藏我等行踪。”
宗明诚一听,连把邵冲靠在一粗竹旁,取出符箓小旗,略一思索便对陆琳琅说道:“今日四月初九,当用阳遁四局,以此处为杜门,你我二人分往两边布阵。“陆琳琅点了点头,手中符箓小旗起落,布阵速度竟不必宗明诚慢上多少。
待阵法布成,宗明诚长舒一口气,连忙回到老者身旁问道:“师父,方才您已升起掌门烟花,凡在左近游历的全真派弟子以及各派道友当全速赶来才是,为何我看御风而来的,皆满含杀气,竟无一我正道中人。”陆琳琅一听宗明诚如此问,连忙点点头,也是一脸迷惑。
那老者朝林外方向看了一眼,长叹一声道:“那魔教向来隐匿形藏,此番如此声势浩大,竟在此地明目张胆御风而行,大违常理,恐怕所谋划的是非同寻常之事。只是附近我正派弟子,恐怕都已……,唉!“
二人听完,神色一暗,这魔教如此声势,定准备充足,附近正派弟子恐怕难以幸免。
此时竹林之外,数人降于洛水滩前,皆穿紫袍。当先一人白面长须,身量不足七尺,但一双细长眼偶尔开合,隐隐有精光闪过。那人环视一周,对众人吩咐道:“方才有天雷七道,必是妖物渡劫所致,又见全真掌门烟花,看来是那全真掌门亲来此处降服此妖,却不知何故求援。仔细搜索,小心行事,切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众紫衣人齐声回到,声音整齐。然后各往四方寻找,不言不语,配合默契。
“孟堂主,此处有一柄古剑,上书“纯钧”二字,亦有血迹”,一紫衣人跑来回禀。却原来正是那老者最后拼力向鱼精投掷的宝剑,落于此处,被这紫衣人发现。
那孟堂主一听大喜,连忙拿起查看,只见那剑刃有如秋水,正面刻日月星辰、背面刻山河湖海,阳光一照,竟隐隐而随光而动。
“纯钧?果是纯钧。这一向是全真掌门佩剑,全真道士向来剑不离身,若非身受重伤,岂会弃剑,不知是何妖物,竟能让声震天下的全真掌门弃剑”,这孟堂主向来思虑周全,虽然面上平静,却暗自欣喜,“那妖物如此强横,我却要小心行事,看来那全真掌门定是不敌此妖,故此发信号求援,想必也已深受重伤,在他全胜之时,我尚惧他三分,此时他竟受伤弃剑,真乃天赐良机,若能将他擒住带回圣教,则大事可成”。那孟堂主细长眼里精光更盛,身材虽短小,此刻气势竟如山岳耸立。
孟堂主抬眼四望,西方无数山石巍峨挺立,东方一片竹林繁茂异常,略一思索,便号令众人往竹林中寻去。
此时竹林之中,宗明诚听得脚步声近,神色担忧紧握剑柄,陆琳琅望着老者眼含泪光,只有那老者闭目调息,神态豁然。“啊呦……”,却是邵冲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忍不住呻吟出声。宗明诚连忙按住他口,悄声说道:“邵兄莫要出声,大敌在外“,说罢指了指那越来越近的身影。
邵冲抬眼看去,不见鱼精,却见几个紫袍人满身杀气,穿过竹林越行越近,不明所以。他见周围无甚遮挡,竹林虽然茂密却遮不住视线,自己能见那紫袍人,那些紫袍人也必能看见自己,这可如何躲藏?正自疑惑,只见一细眼白面长须之人,正是孟堂主,直直走来,眼看就要撞到邵冲身上,却平白的拐了个弯,绕过众人又直直行去。邵冲虽觉怪异,但心下大安。不多久,却见那人又走了回来,依然是绕过众人,在众人身前不远处站定,低头不知思索些什么。
宗明诚和陆琳琅见了那孟堂主,看那孟堂主眼中精光四色,身材短小却轩亭峙岳,心下齐齐一惊,原来这孟堂主竟然到了天魔之境,只是看不出到底在天魔之境上修为如何。宗明诚暗想,若是师父先前天仙巅峰元仙将成的修为自是不惧,可此时师父已经修为大减,我等二人又只是地仙之境,如何能是此人对手,只好看这奇门遁甲之阵能不能骗过此人。
不久,紫袍众人均已返回,皆是拱手摇头,那孟堂主脸上疑惑之色更重,说道:“我方才所见,有四人足迹,更有一人脚步拖沓,不像修道之人,怎的到了此处脚印不见人也不见?且再细细搜寻一遍。“众紫袍人齐声应诺,又往四方竹林更深处寻去。
天色越来月暗,一轮新月冉冉升起,偶有微风拂过,竹影沙沙,月下竹林正是难得美景。只是林中诸人,都无此心情玩月赏竹,各怀心思。忽听西方山石之中传来一声苍凉号角,雄浑悠长,兵戈之气随声而至,众人心下齐齐一凛。
“孟堂主,是教主相召,我等还需速速赶去”,一名紫衣人抱拳请示。
那孟堂主恨恨的望了竹林深处一眼,一言不发,当先出了竹林。
邵冲见其走远,长舒一口气,见竹影婆娑,林间幽暗,仿佛有无数鬼魅藏于其中,顾不上浑身疼痛,向宗、陆二人说道:“我们还是快走吧”。
那老者却忽然睁眼,说道:“魔教素来狡诈,再等上一等。”
老者话音刚落,果然见那孟堂主去而复返,四人连忙屏息凝神,暗自戒备。那孟堂主入得竹林几步,便深深一礼,朗声说道:“圣教长生堂堂主孟操,于此处拜全真天机子木玄清木掌门。方才见掌门信号,故此特来相援。久知全真派阵法天下无双,今日领教。我等刺来,乃欲寻梅林先生遗作《皇极经世》。想必木掌门不知,三月之后便有妖皇现世,我圣教得了《皇极经世》,便可依照此书推演出妖皇所在。“那孟操神态恭谨,声音浑厚,像极敦厚朴实之人,“操素慕木掌门风采,然圣教与贵派误会颇深,操实不愿与木掌门为敌,故此不敢欺瞒,特来相告,此处集我圣教全教之力,愿木掌门早做打算!”说罢,将纯钧宝剑放于脚下,又是一拜,便御风而走。
宗明诚等人心下疑惑,暗道此魔怎会如此诚心,将妖皇出世如此大事告知我等,就不怕我正派道门出手,坏了他们的好事?这魔人到底是打的如何算盘?只有那老者木玄清,双目一睁,长叹一声,“此人心机深沉,且修为不弱,想不到魔教中竟出此枭雄人物,若留之十年,必为我正道之祸。”
且说孟操行远,一紫袍人匆匆赶上,说道:“堂主,你怎将我圣教秘事告知全真老道,若是妖皇为他们寻到,岂不坏了我教中大事?”
孟操哈哈一笑,细长双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反问道:“夏渊,我且问你,圣教之中情势如何?”
夏渊回到:“圣教虽号数百万众,但那巫堂神出鬼没,向来不听总教号令;左右护法又云游四方,不知何处。冥血堂、合欢堂、厉鬼堂三堂分立,虽遵总教号令,但实力雄厚,势大难制;其他各堂也各以三堂为首,形成三派。卑下以为,我圣教恐有三分之忧。
孟操颔首道:“有如此见识,不枉我悉心教导,你且再说,我长生堂在圣教之中地位如何?”
夏渊回道:“我长生堂只有区区数十众,实力只能在诸堂之中排名中上,但堂主您已是天圣境界,除了教主本人,左右护法,冥血堂、合欢堂、厉鬼堂三堂堂主,教中何人能与您并肩。故我长生堂虽小,却无人敢小瞧我等。”
孟操笑道:“正是如此,教中三堂分立,而我长生堂又无足轻重,如今来寻这梅林遗书,三堂各自为政,若其中一堂寻到,另二堂难免出手相夺,我圣教登时便有覆灭之险。不若引正道来此,外敌若在我圣教三堂尚能团结一致。再者,正道来此,与圣教必有一战,冥血堂、厉鬼堂、合欢堂凶名天下皆知,正道必与之血战,我等只需明哲保身,这也未必不是我长生堂出头之机。三者,木玄清此人素来清正仁厚,今日示好与他,将来若是有事,此处便留了一线生机。“
夏渊听后,大为叹服,“堂主深谋远虑,渊所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