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资料是我拿出来的呢？”
这是李翰的第一个问题，也是非常关键的问题。
能够被评选为院士，尤其是老一批的科研学者，应该说都是具备了高智商的人物，像白振华这样的，李翰才刚刚提出这个问题，他就已经完全明白了李翰的想法。
“你是觉得，上头应该只是将一部分资料交给我，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是不应该告诉我资料的来源，除非是有人故意想要谋算你，而且知道我跟你之间有仇，才故意告诉我的，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借刀杀人。你还想劝我，不要傻乎乎的当别人的刀子，最终还把自己给陷进去，是这样的么？”
没想到白振华会一口气把话说的如此彻底，李翰此时当真是无话可说了，他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李翰懂，白振华也懂。
嘴角微微翘起，白振华那张老脸上的皱纹却因为他的微笑而变得更多了。
“如果我说，其实一开始拿到资料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些资料的提供者是你，你相不相信？”
“相信！”盯着白振华看了片刻之后，李翰点头说道。
“看来我在你心中还是有些信誉的，事实就是如此，最开始我接替组长位置是，并没有任何人告诉我，这些资料就是你提供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李翰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是我在发现资料有问题之后！”
但是白振华的回答，却是让李翰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既然是在知道资料有问题之后，那岂不是说，这些资料的确是有问题的？如果事实真是那样的话，是不是李翰过去的推测，现在都已经是可以全盘推翻了？
“这...谁告诉你的？”
此时这个就是李翰心中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说能够找到那个泄密者，即便白振华说的是真的，资料的确是有问题，但李翰总能找人出一口气吧？
然而白振华接下来说的，更让李翰感觉意外。
因为告诉白振华这个信息的人，竟然是大领导。
在这个问题上，李翰觉得白振华不可能骗自己，如果是用大领导作为挡箭牌，一旦被查出来，那么完蛋的恐怕不仅仅是白振华，整个白家都会受到牵连。所以白振华说是大领导，那就只有可能是大领导。
“他对我说，资料是你提供的，除非我能给出真凭实据来，否则他都会怀疑是老夫假公济私！哼，你们怎么就这么不相信老夫的学术精神呢？别说你我之间只是有一点点的矛盾，即便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在搞学术研究的时候，我也不会昧着良心来做结论的！”
铁骨铮铮的话，让李翰感觉自己突然之间有些汗颜了。
难道说这才是白振华的真实面目，一个老院士，老科学家的心里话？
想到这里，李翰的一颗心当真是沉到了谷底。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白先老先生，看来我是错怪你了！因为就在您之前的专家小组，是认定那些资料没有问题的！”
“我接受你的道歉，同时我也要告诉你，在专业方面，我是绝对胜过上一个组长的，因为他不过是我的一个徒弟而已。况且你给的资料根本就是残缺不全的，在审核过程之中出现一些疏漏，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此时李翰已经对白振华的话毫无怀疑了，他皱眉问道：“白老先生，难道说那些资料都是假的？”
“不！”白振华几乎是毫无怀疑的就否认道：“你提供的那些资料，基本上都是真的，但如果按照你提供的资料数据那样去设计的话，我们国家或许就会出现第二个切尔诺贝利了！”
“什么！”
听到这里，李翰是再也坐不住了，要不是前面白振华的表现已经让李翰对他毫无怀疑的话，那么此时李翰一定会以为，白振华纯属是在扯蛋！
“你不用太惊讶！真是因为那份资料里面大多数数据都非常的真实有效，甚至于可以通过实验室试验，所以才具备这种欺骗性，连我的那个得意门生，都被骗过了！”
“您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圈套？”
李翰的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现在回头想想，这样一份贵重的资料，的确是来的太容易了，而且现在回过头去看，李翰也觉得，自己和小妞篱笆三个人竟然就拿下了阿波罗雇佣军团在法国所谓的总部，是不是太轻松了些？
但若是要李翰承认这本身就是一出苦肉计的话，李翰又觉得为了演好这出戏，那阿波罗佣兵团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一个总部不说，还搭上了那么多精锐雇佣兵的性命。
“我不是搞政治的，也不是当兵的，所以我无法替你判断这是不是一个圈套，我只是凭着我的专业素养来判断，那些资料如果照本宣科的话，必然会在我国造成一次严重的核事故，而这样的事故一旦发生，以我国目前的民生，当一些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刚刚才初见端倪，正处在发展期的核电事业，将会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白中原的这段话，让李翰一下子联想到我国在能源方面此时的窘境。应该说国家和政府一直都在费心费力的想要解决关系到十多亿人的能源问题，但到目前为止，想要保证国家的高速发展，仍旧不得不为了能源而在很多地方妥协，以至于有些事情，在老百姓看来，是国家和政府的无能，殊不知这背后，牵扯着方方面面的博弈。
虽说了解的不算深刻，但李翰凭借他过人的逻辑思维能力，总算是隐隐的摸到了整件事情的大概轮廓。
聊到这个时候，李翰不得不从新站起来，对着白振华深鞠一躬，而白振华也坦然的接受了。
“看来还是我太莽撞了，不管怎么说，这次交易已经可以取消了，是不是？”
“不！”
就在李翰心中充满绝望和愤怒，还有对白振华的愧疚时，白振华又再一次让李翰感到意外了！
“就在你到这里之前，其实我刚刚才将最终的评审报告送上去，在报告里，我是这样说的。”
“怎么说的？”
李翰有些紧张，因为他知道，白振华的报告，基本上就等于是对这份资料的终审报告了，直接关系着李翰那些条件是否能够通过。
“虽然这些资料看上去像是一颗隐藏的很好的定是炸弹，但不代表这份资料就没有价值！至少，当我们知道这是一颗炸弹之后，就能够在不触发其爆炸的情况下，对其进行研究，最终将炸弹变成炮弹，狠狠的轰回去！”
白振华挥了挥了拳头，虽说动作看上去有些无力，然而落在李翰的眼中，却让李翰感觉很震撼！
此时他总算是看明白了白振华了！
是，白振华这个人的性格不好，但这不能否认，白振华其实是一个认真的科研学者，在学术方面，他不虚伪，也不会做作，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他尊重自己的专业，也尊重自己的判断。
其实这个并不奇怪，身为一个院士，白振华能够随同其他人秘密前往西伯利亚为国家争取利益，在已经是取得了院士这样终极称号的前提下，要说白振华这样做是为了名声，李翰绝对不相信，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
只能说，白振华是那种把国家利益放在至高无上位置的人，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
怎么自己以前就会钻牛角尖，始终认为白振华不是个好人呢？此时李翰才开始反省自己。
“我需要整套资料才能做出最后的判断，当然，光是如今我已经拿到的那些资料，其实已经可以证明，你并没有做一份白工，有人躲藏在暗处想要算计我们国家，可惜他们遇上了我，就注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白振华，一个让李翰曾经误会的老年人，此时却像是个斗士一般，充满了对自己的信心，还有使命感。
“您的意思是，我这份资料仍旧是有价值的咯？那还真是感谢您了！”说道现在，李翰心中已经充满了愧疚，在来之前他根本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应该说，如果不是因为白振华，那么不论这次评审的结果如何，对于李翰来说都将是一个极大的悲剧！
而这个悲剧的大小，还真是难以揣测。评审不通过，李翰的事业发展或许只是需要再走一些弯路，反倒是评审通过的话，兴许有一天，李翰会想自杀以谢天下之人！
“李翰，你用谢我！我只是在做我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我是个学者，我就必要要尊重我自己的专业，好了，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不希望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轻便吧！”
即便是在这种清醒之下，白振华的态度仍旧让李翰觉得难以接近，或许这就是人的个性使然，但好歹如今李翰算是明白了，他跟白振华之间不是敌人，但也无法成为朋友。
不过白振华无法成为朋友，那么白中原呢？虽说两人的性格在某些方面有些接近，但在李翰看来，这两人之间还是有不同的，兴许经过努力，还是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