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下人听错了,还是哪里出了什么错。明明落水的是杨簪,可传来传去,就变成阿忆落水了。
顾太太原本正在看账,一听这消息,哪里坐得住,站起来就往阿忆的院子去。路上恰好遇到同样听到消息的二姑奶奶。姑嫂二人也顾不上寒暄,一起往和乐居赶去。
和乐居离顾太太的正院不远,不一会儿两人都到了院门口。胭脂知道顾太太收到消息必是要过来的,一早就守在那里:“太太,二姑奶奶,七姑娘和表姑娘都没事。”
顾太太顿舒一口气,要不是二姑奶奶见机快,她就要软倒在地了。定了定神,顾太太刚要开口问胭脂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喝了姜茶,换好衣服的杨簪正好从屋里走出来。
她一见顾太太和二姑奶奶就知道靠山来了。眼珠一转,杨簪大哭道:“太太……呜呜……婶婶你们可要为簪儿做主啊……呜呜,七姐姐,妹妹就算说错了话,你也不该将妹妹推进河里啊……”见婶婶、母亲都不说话,她有心虚,却还是继续说道,“要不是下人来得快,女儿说不定……呜呜……女儿说不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呜呜……”
顾太太脸色阴沉,瞥了一眼胭脂,见她摇头,顾太太哪里还有哪里不明白的,杨簪这话并非事实。自家女儿的脾性,顾太太没有不知道的。推表妹下湖的事情,阿忆是绝不会做的。心里想归想,面上却还要做关切状。目前为止,顾太太还不想和二姑奶奶一家闹翻。她一把将杨簪搂在怀里:“好孩子,莫哭莫哭。你有委屈就说出来,婶婶给你做主。”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杨簪就更来劲了,哭得更大声了。
二姑太太一听杨簪的哭声就知道这件事绝非她说的那样,自己肚子里爬出的,是个性子,没人比二姑太太更清楚。若真是阿忆推她入湖的,杨簪这会儿哪里会哭,早就上蹿下跳去找阿忆拼命了。
二姑奶奶瞧着顾太太想让杨簪开口,赶紧开口阻止。顾太太却不依:“妹妹何必如此,若真是我那丫头做下错事,我必不会饶她。”转头问胭脂到底发生了什么。
胭脂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把自己从救了杨簪的丫鬟婆子那里打听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胭脂说的客观,只说丫鬟粗使婆子听到有人喊救命,过去就瞧见表姑娘落水了。又说,众人将表姑娘救上来之后,杨簪推倒阿忆的事情,并没有落水这事到底是如阿忆所说的那般是她自己跳进湖里的,还是如她所说的是阿忆推的。
可即使如此,杨簪还是大大不满意,她从顾太太里离开,指着胭脂的鼻子,说道:“顾真娘是你的主子,你自然帮她说话!”转头又去看二姑奶奶,“母亲,外祖母家是容不下我了,我们快走吧,免得被人害死了!”
顾太太一听,生怕她再胡说,哪里肯放她走,伸着双手就要拦她。
“太太,姑姑……”
混乱之际,苍白憔悴的阿瑕弱柳扶风一般走了出来。
顾太太和二姑奶奶的注意力迅速从活蹦乱跳的杨簪身上转到阿忆身上,后者眼里的不好奇还特别的明显。
阿忆晃着不堪一握的腰肢,脚下生莲走到顾太太身边,扶着她的手,一脸愧疚地对二姑奶奶说:“姑姑,表妹落水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不管表妹怎么说我,我都不会怪她。”
二姑奶奶心里还有些疑惑,怕杨簪是真的吃了亏。毕竟杨簪是她看着长大的,女儿心计手段都不俗,若是真的要害人也不会用这么不堪的手段。可她怎么瞧阿忆,都不觉得阿忆会做出推表妹入湖又用树枝打人的事情来。如此一来,二姑奶奶不由觉得是女儿手段拙劣了。她主动开口圆场:“好孩子,你妹妹什么脾气,我一清二楚。这事必是你妹妹的错,只是她还小,好孩子你不要和她计较,都是姑姑没把她教好。”
生就一张白莲花脸的好处这会儿全显了出来。不管事实如何,阿忆孱弱的外表天生就给人一种处在弱势的感觉。她甚至只要语焉不详地道个歉,二姑奶奶就脑补出杨簪欺负她,她却反过来维护表妹的事情来了。
二姑奶奶都这样了,不要说顾太太了。阿忆是她掌上明珠,顾太太本就相信自己女儿,这会儿见二姑奶奶和她一样,都不认为是阿忆的错,心里便有了底气。只是碍于亲戚,顾太太不好说什么。
杨簪见识过阿忆的真面目,这会儿又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并没像刚才那样扑上去厮打。她刚出来的时候阿忆不追出来,她告状的时候她也不出来,偏偏等她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她才出来,分明是来看好戏的。杨簪哪里能让她得逞!
双手抱臂,杨簪做出一副倔强模样,质问不知什么走到阿忆身边的二姑奶奶:“母亲的意思是不相信我的话了?我杨簪脾气虽不好,却也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管母亲和婶婶信不信我,我都把我搁在这了!顾真娘亲自动手拿树枝打我了!”
二姑奶奶简直头痛,一脸尴尬的看着阿忆和顾太太,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很显然,杨簪的一番义正言辞全部都白费了。在场的,除了她自己和知道真相的阿忆,根本没人相信她说的话。
杨簪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天性活泼换句话说就是藏不住话、鲁莽冲动。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母亲竟还不相信,顿时觉得不是滋味。这种无人相信自己的感觉,杨簪第一次尝到。环顾四周,直到看到院子角落里站着的穿草绿色衣服,约莫八九岁模样的丫鬟时,杨簪眼前一亮。
她大步走到那个丫鬟身边,一把将她拉到阿忆面前:“你敢不敢和她对质!她可是第一个赶到湖边的人!”杨簪被阿忆用树枝打时可是高呼救命的,她不信这小丫鬟没听到。
阿忆没有什么不敢的,满院子的人挑谁不好,杨簪偏挑了小红。这个小红不是别人,正是最早投诚阿忆,并为她打听顾府消息的人。看来杨簪的运气不太好。阿忆想着,用一种看跳梁小丑的眼神看向她。
杨簪心里觉得不妙,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直到她发现那小丫头走过来时隐晦地看了阿忆一眼,才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