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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得所篇】出嫁

《出嫁》

早上的同顺斋还堆满了物品,现在却是空荡荡的。也许,再过不久,屋角会张开一张蛛网,上面黏着飞蛾、蚊虫,或许还有误入蜘蛛领地的蝴蝶。

湘雪独自收拾着琪雅留下的东西。德妃常常责备她喜欢舞刀弄枪,她便将所有的兵器都藏到了书轩里。紫檀书架里藏着一柄剑,放在书案上的诗集里藏着几枚飞刀,还有藏在盆景里的一串鞭子。这都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却一件也没带走。翻开那一摞诗稿,有几篇琪雅作的令人啼笑皆非的打油诗。还有一些她们元宵节时制的谜语,有猜出来的,还有的至今她都没猜出来,也忘了问琪雅要答案。

棋盘上摆着残局,白子已经被吃得所剩无几,大概是琪雅拉着更根下的。但怎么没下完呢?是不是眼看要输了,琪雅又耍赖?还没有写到结局,琪雅和梅沾的故事却戛然而止。推开那扇久避的窗户,屋外的秋阳像昨日一般照洒在桌案上,柔和的光线慢慢延伸到屋子的暗角里,将整个屋子变得明亮而又温暖......

风呼呼地吹翻着摊开诗集,轻轻吟哦着那里面最悲伤的诗歌......

见湘雪满脸是泪,德妃拉着她的手温柔相劝:“这是公主的命、琪雅的命,怨不得别人……”

抚慰了德妃一番,湘雪从永和宫出来,正打算去承乾宫向袁贵人辞行,才走出几步,便在甬道里遇见了胤禛。她不知该用怎样的心境去与他相处,只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他仿佛正渐渐远去。远处的他,俨然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站在掠夺者的位子上,被那个位子历来素有的冷酷、无情潜移默化着,改变成另一个陌生的生命。湘雪不敢再向他靠近过去,却无从回避,止住步子等待命运将他带到自己的面前。胤禛大步上前,见她泪光闪烁的模样,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还未及解释、安慰,她却挣扎着离开他。见她如此反应,胤禛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惨然地笑了笑。

“额娘告诉你了?”

“让我怎么原谅你?”

湘雪不答反问。从德妃处得知“真相”后,胤禛便成了铸成和亲结局的帮凶。她以为自己能够重新留下来,皆因胤禛帮助康熙实施了和亲的计划,指婚便也是康熙对胤禛的恩赏。自己的幸福却是建立在琪雅和梅沾的痛苦上的,她觉得越发难以理解胤禛,也越发害怕看清他的真实。一切又回到废太子之后,她又对他竖起一道高墙。

看着她泪眼中的深深责难,他无法否定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能否认自己的自私。胤禛上前牢牢抓住湘雪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倔强道:“即便你恨我一生,我也不会再放手!”

胤禛说完便大步离去,湘雪独自站在长长的甬道里,悲愤交织,忽地吐出一口血来,吓坏了匆匆赶来的納其夏。

离开皇宫,胤禛跨上雪狐策马飞奔,朝落日追逐而去。望着四野的苍茫和渐渐落下的暮色,他像是陷入黑夜的雪地里,纵然如愿以偿,却被无边的孤独和寒冷包裹着、侵略着。他最想得到的信任终究没能得到,一切如预料中糟糕。而那个真正的王者,整个大清帝国的君主,正在案桌的灯影下,对着琪雅的留书悲伤、叹息。看着琪雅难得工整的字迹,他想着她终于长大了,却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踱到大清的版图前,对着广阔的蒙古草原出神……

胤祥在院中舞剑,沅歆忧心忡忡地站在廊上,不知如何劝慰。忽一抬头见是胤禛来了,立即转忧为喜,忙上前请安,和胤禛说了几句,便转身进了屋。胤祥的剑频频指向院中的一株海棠,褐色的枝条被砍得七零八落,更添了几分凄凉,一如他眼中的悲伤。胤禛拔出景风的佩剑,径直越过阑干,和胤祥较量起来。几个回合下来,胤祥败下阵来,扶剑朝胤禛笑道:“小时候总以为是力气不够大,所以赢不了四哥。如今看来,只能承认自己技艺不精、才疏学浅了!时势造英雄,只恨我们生不逢时,不然一定打得蒙古人服服帖帖、永远都不敢再称王!”

“三藩之乱、噶尔丹叛乱等虽不能与当年太祖统一各部族的征战相比,但也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如今天下太平,时值休养生息之际。当初未入关,关外之地依靠武力威慑,还能奏效。而今,地域广阔,免不了暗自占山为王的,或为权位,或为钱财。蒙古各部落虽然心有不服,但也是各自盘算,如狮虎相斗,互相牵制、难分高下,对我们而言并非全是坏事。”

“四哥看得如此清楚,只可惜皇阿玛眼里只有二哥,朝臣眼里只有八哥!”

胤祥为胤禛愤愤不平,胤禛将剑抛给景风道:“宝剑容易遭人争夺,人若是锋芒毕露,也会遭人猜疑、不满。”

胤祥点点头,也收起剑,随胤禛朝廊上走去。沅歆早已备好了一桌酒菜,兄弟二人对面而坐,举杯同饮。胤祥自斟了一大杯,起身朝北而立大声道:“额娘、穆哲,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琪雅,她也去科尔沁了,你们一定要保佑她平安、幸福!”

话罢,胤祥一饮而尽,又坐回原位,拉着胤禛干杯。见胤禛连连倾杯而尽,胤祥不由吃惊地停了下来,忽而笑道:“原本打算今日将四哥你灌醉了,看来是不可能了!”

胤禛微微笑了笑,带着酸涩,又饮了一大杯,对胤祥道:“额娘去求皇阿玛成全琪雅,皇阿玛没答应。后来,额娘又想让她随琪雅一起去蒙古,被我拦下了!”

胤禛的语气里满是自责,胤祥垂目沉思,片刻之后便抬起头朝胤禛无奈笑道:“娘娘这么做,一半是可怜琪雅,一大半是为了四哥和十四弟能兄弟和睦。”说完又为胤禛斟满酒,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举杯认真道:“四哥,我原谅你的自私!我们从出生起就注定不能自由,但就像琪雅说的那样,总该要有人是幸福的!”

胤禛感激地点点头,一饮而尽。他知道胤祥一直将琪雅看得比一切都珍贵,如今看到他状若轻松,分外歉疚。当初即便没有他的阻拦,琪雅也照旧要嫁到蒙古,对此胤祥也是了然于心。君无戏言,何况十公主的姻缘牵动着草原的局势,但众人眼中,胤禛却成了这场交易的推动者。

他想到在永和宫的巷道里湘雪的反应,神色黯然道:“有因必有果,她既已选择相信,便也再难原谅我了!”

胤禛如此言语令胤祥十分诧异,在他看来,湘雪聪明如斯,该是早已看明白事情的真相。“湘雪格格猜不到真相?”

“她以为我对皇阿玛撒谎只是为了将她留下。”

对于湘雪曾想要离开京城的消息,胤祥也十分清楚,点点头道:“她一直想回去,四哥却一直劝留,难怪她会误解!”

“皇阿玛命年先生夫妇迁回盛京,只怕要加深她心中的恨了!”

“四哥不打算说出真相?”

“年先生不想让她知道他们受了罪刑,只告诉她是想落叶归根。”

胤祥不由长叹:“当初若不是娘娘为了十四,年先生也就不用背上罪名返归盛京。”胤祥忽然停住,德妃于他们兄妹有养育之恩,他也一直十分尊敬德妃。何况胤禛与德妃之间一直有隔阂,倍觉自己说错了话,忧心忡忡地看向胤禛道:“四哥不要埋怨娘娘,娘娘只是害怕......”

“她是我的额娘,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当初不懂她的真心,轻易否定了她。”

胤禛沉沉叹息,胤祥亦不知如何相劝,便又斟满酒,拉胤禛举杯痛饮。二人一直喝到天黑,胤祥醉得不醒人事方才停住,胤禛依旧尚有半分清醒。景风上来意欲扶他,他摇摇手,命景风去牵马,自己便立在石阶上等待。安置好胤祥,沅歆匆匆出府相送,胤禛催她回去,她便命人准备轿子,却又被胤禛拦住了。侍卫提灯而至,胤禛拿过一盏灯,又将侍卫打发了回去。看着跳动的火苗,他无奈地笑了笑,原是想要一醉方休的,老天却依旧不愿让他得到这样片刻的解脱。他原本就是极爱这样的黑夜,便俯身吹灭了灯火,陷入浓厚的夜色中,也不见月光。

景风牵来雪狐,犹犹豫豫地递上缰绳,胤禛摇了摇手道:“不骑了,走回去吧!”

景风立即转忧为喜,将自己的马拉到雪狐身旁,跟在胤禛身后踏入黑夜中。快要到达府邸时,月亮才渐从墨云中缓缓而出,照亮了通往倚云斋的路。

沿湖的枯草上覆着白霜,褐色的柳条垂落在萧瑟中,枯荷渲染出满塘的深秋色。整个秋水榭沉寂在安静、清冷的深秋里,这样安宁的秋意却不能平静湘雪杂乱的心绪,她坐在水榭里,凝望着湖水,渴望得到那样的宁静。过了许久,西边燃起连绵的红霞,年羹尧站在湘雪身后,望向远方越来越灿烂的天空。他们聊及苏勒,年羹尧眼里多出许多歉疚、悔恨,在湘雪看来,这一切不管对于苏勒或是他自己都太晚了。

未见到年羹尧之前,湘雪以为自己一定不会原谅二哥哥对苏勒犯下的过错。可当她看到年羹尧对着苏勒的画像暗自悲伤时,便也不由自主地抛下心里的成见,上前给予他温暖与安慰。一切的结果并非年羹尧一人之力可以造成的,杀死苏勒的凶手还有纳兰氏,不能将所有罪责推给年羹尧一个人。正如大阿哥的结局,若不是大阿哥当初有心陷害太子,也不会在东窗事发时遭到这样的责罚。

没有任何人的劝说,她轻而易举地便原谅了年羹尧,却独独对胤禛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害怕。她想过千万种离别的场面,也悄悄幻想过他将自己留下的场景,唯独没料到自己的幸福竟是胤禛从琪雅和梅沾手里夺来的,沾满了罪孽。

湘雪丢掉手里的一段枯枝,转身平静道:“二哥哥,我不想嫁!我想替苏勒姐姐照顾浅儿一辈子。”

年羹尧吃惊地抬起头,目光里闪过一丝快乐,又迅速地黯然下去。他何尝不想将湘雪永远留在自己和诉浅身边,哪怕明知她留下的原因并无自己,却依旧无能为力。当初让湘雪露面桂宴的决定已让他后悔万分,后来得知湘雪将要回去盛京,他开心了许久,也暗自在心里谋划了许多,想着今生或许还有机会与她重聚。然而,依照如今的情形,他心里埋藏的爱意怕是要永远成为秘密了。

湘雪的过于平静让年羹尧有些害怕,他又自责了一番,湘雪依旧不悲不喜,使他万分无奈。“我们都只有一双手,一下难以握住太多的幸福。已经将过去的一部分幸福弄丢了,如果还不愿伸开手接住新的幸福,我们手中将只剩下悲伤。湘儿,过去是找不回来的。四阿哥对你是一片真心,不要拒绝接受他给你的幸福。”

她依旧爱胤禛,然而他们的爱情如今已不像当初那样纯净,令她不堪负重。面对现实,内心的矛盾、痛苦转化为抵触,湘雪平静道:“我只要安安静静的日子。”

她的话让年羹尧十分心疼,他已不能将她送回静谧的江南,低首黯然。“帝王家族的日子从来都不会安静,十四阿哥也不会只是安静的观战,连我们这些个都不能置身事外!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可惜水无法逆流。我真想自己是一尾逆流而行的鱼,游回恒久的清净中,永远不再向往山外的行人、车马。安安静静地潜游在密林蔽日的山流中,没有渔人饼饵的诱惑,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烦恼。”听到湘雪的话,年羹尧低头不语,她又转身质问:“这世上没有一条通往过去的路,为什么我们的心还要留恋?”

连日里,年府上下都忙着为湘雪打典衣物。云婶打开一只箱子,看到里面的皮影,便去询问湘雪要不要一起带走。湘雪原本正坐在案前给琪雅写信,便搁下笔随云婶走到屋子里,拿起“虞姬”,又想起了往事。她蹲下身来,细细抚着每一片皮影,十分不舍,最终却又合起箱子,命人将这箱皮影交给胤禵。

见湘雪将皮影还了回来,胤禵便也明白她这样做是不想再欠自己的情,却还是将皮影原封不动地退到年府。看着被退回来的皮影,湘雪无奈地连连摇头,想着今生终究要欠胤禵一份难以偿还的情了。她命云婶将它们仔细地收起来,又将写好的信仔细地折好,合着一块绣着“梁祝”的帕子装入信封中。

寒风拂过,竹枝摇摆,竹影翩然起舞。胤禵独自立在清寒的月光下,手中握着那只梅花香囊,回忆着同顺斋的点滴欢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害怕若是收下皮影,她对自己的情分便也还清了。他想让她欠着这份情,一直欠着,自己便也能被她一直记着。

一道圣旨让安静的府邸繁闹了许多,看着众人皆喜气洋洋地忙碌着,湘雪却整日坐在水榭里发愣。出嫁前一天,典华忙到天黑也未停住,显得十分疲惫,湘雪忍不住上前劝道:“额娘,忙了一天了,早些安置吧!剩下的交给云婶便是了。”

典华抬起眼,为她理了理头发,满眼的温柔与慈爱让湘雪感到无限的依赖。典华将手中的衣服展开,在湘雪身上比照了一番终于满意地笑道:“我的傻丫头,额娘不能给你缝嫁衣,只盼你日后能够穿上这些衣服,怎么还舍得把这样的机会让给别人!”

湘雪接过衣服,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竹枝,十分珍惜。这些花样都是典华精心挑选的,希望她能平安,日后能如竹般坚韧。体味着丝丝细腻的关怀,想到明日便要和母亲分别,湘雪不禁担心道:“额娘,你们还会回来吗?”

典华抬起头:“当然会回来!”,话罢便又低下头忙碌。湘雪安心地点点头,拿起一件缝好的衣服道:“额娘的小褂子做小了,姐姐说辉儿现在又长高了!”

“傻孩子,这当然不是给辉儿穿的!”典华无奈地笑着摇头,湘雪却有些不明白,又问:“那是给浅儿的?”典华又摇头否决,将手中刚刚缝好的另一件小袍子展开:“这些是给你的孩子的!可喜欢?”

看着一摞精致的小衣服,湘雪强作快乐地点点头,将它们一一叠好,放到典华手里恳求道:“等女儿真有了孩子,额娘再送过来给女儿好吗?”典华点点头,浅浅笑道:“答应额娘,以后都要快快乐乐的!”

等到湘雪睡下了,典华又悄悄将小孩衣服放进嫁妆中,浅叹了一声便合门离去。

一大堆嬷嬷、丫鬟让原本就放满书文字画的屋子变得更加狭小,她们进进出出地忙活着,屋里屋外都被喜庆的红色装饰着。小丫头捧来华丽的喜服,納其夏兴高采烈地接过,她安然地伸展开双臂,让納其夏为她套上一层层嫁衣。

湘雪安静地坐在镜前,納其夏一会儿为她补妆,生怕眉毛画淡了,或者胭脂不够红。看到納其夏又拿起眉笔,站在旁边的小丫头们忍不住打趣。“納其夏姐姐快歇歇吧!都忙活大半天了!”

“就是呀!咱们家格格天生丽质,姐姐还不满意!”

“我要把咱们家格格打扮成天仙!”納其夏又小心地在湘雪的右眉上添了几笔,画完后,看着镜子里的湘雪,终于满意地离去。

“按我说,納其夏姐姐也是诗仙!”

“怎么说?”

“格格是天生丽质,她可不是‘妙笔生花’么!”

“可姐姐即使再怎么妙笔生花,格格以后也用不着她来画眉呀!”

“就是!以后格格的眉肯定都是四阿哥画的!”

丫鬟们笑成一片、闹成一团,湘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在意丫头们的玩笑,納其夏倒是上前替她打抱不平。

“臭丫头,竟然笑话格格!”

“呀——納其夏姐姐太凶了,格格得赶紧把她嫁了!”

“就属你嘴巴最坏,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格格救命!格格救命!”

一个小丫头和納其夏闹腾了起来,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湘雪的嘴角也淡出丝丝笑容。典华一边劝和,一边手里还在不停地忙着......

两把头渐渐梳好了,镜子里刚刚那个令人惊艳的少女瞬间成长为一个高贵端庄的少妇,眉眼间还残留着几缕未脱的纯真稚气。所有人都为她发出惊叹,心想这是最美的新娘!

加冠之后,又插上了一些金饰的发饰。两叶柳眉斜飞如鬓,口若丹砂,耳边弯起了带钩的水鬓,衬得一张脸如同带雨的杏花,脱俗中增添了几分柔媚。身旁不断传来赞叹声,但镜子里的湘雪却一直似笑非笑。

典华握着湘雪的手,仔仔细细地交待了一番。望着女儿新娘的妆扮,典华喜极而泣,湘雪握着绢帕为典华拭泪,自己又忍不住落下泪来。看着典华,她又想到了梅音......

所有的装束都完成了,納其夏捧着大红色的喜帕笑盈盈地走到镜前,展开喜帕,盖住了倾国倾城的美好。满屋子的人齐声贺喜,门外传来丝竹之音,喜娘赶紧上前,扶着湘雪往屋外走去。鞭炮声在耳边响起,喜娘搀扶着湘雪一路走到大门前。喜娘轻声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又有一双鞋出现在眼前,拦腰抱起了湘雪,朝着花轿走去。湘雪知是年羹尧,轻声唤道:“二哥哥”,年羹尧只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抱着湘雪走在红毡上,真希望路是无止境的漫长,可以一直抱着她,不放开。他心里的爱终究是放不下的。年羹尧小心翼翼地抱着湘雪,看不清喜帕下今日她醉人的模样,默默地祷祝她与另一个人的执手白头。那段路毕竟还是很短的,只是片刻便行到花轿前。喜娘打起轿帘,年羹尧将湘雪送入轿中,未来得及多看一眼,轿帘又立即被放了下来。锣鼓声又响了起来,喜帕晃动,却依旧遮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花轿已远去,年羹尧依旧立在原地,望着空去的怀抱,觉得自己仿佛是做错了一件事情。他多想留她在身边,哪怕一世也都是她的“二哥哥”。他想要上前去追花轿,望着漫天的喜气,又想起了苏勒,再也抬不起脚……他所珍爱的,皆已远去了。往后她的一切快乐与忧愁,似乎都与他无关,刚毅的脸上忽地印上两行泪,狠狠别过脸去闭上眼,不再看眼下的热闹……

一路吹吹打打,锣鼓喧天,路人皆引颈观望。鞭炮声又响时,轿子稳稳地落地。轿夫、喜娘都散开了,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让湘雪有些不安。

“嗖——嗖——嗖——”轿子轻微地震动了记下,三箭连发,精确地插在轿顶的帽尖上,人群里立即爆发出叫好声、拍手声,交织成一片。喜娘又回到了花轿边,打起帘子,小心翼翼地扶湘雪下轿。她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另一重身份的开启,却感觉每一步都那么虚幻,心神难宁。

一直走着,湘雪只能看到脚下夺目的红毡,不知道此刻究竟置身何处,突然想到了琪雅,出神地跟着喜娘的步伐。喜娘突然拉住了她,还没弄清到底是什么状况,一根褐红色的马鞭伸到了喜帕下。

“啪——”

喜帕随着上扬的马鞭飞到了空中,湘雪的视线也追着喜帕飞向蔚蓝的天空,露出一丝丝惊讶,也同样让众人惊讶不已,她周身散放的光芒让周围的一切都瞬间黯然失色。

从未见过如此美的新娘,所有的目光都锁定在湘雪身上,胤禛的眼中也杂入几分惊讶。

一声声的赞叹打破了瞬间的安静,一大群小孩子围住湘雪和胤禛,拍手跳跃。美丽的脸上没有新娘的笑容,胤禛的脸上也毫无喜悦,眉间凝结浓厚的悲愁。

喝完交杯酒,吃完子孙饽饽,一大群手捧花生、红枣、桂圆、栗子的小孩子又一起拥了上来,将手里的果子撒向被子的四周。这样欢闹的场景里,人人都喜气洋洋的,胤禛和湘雪的脸上却始终染着悲伤,与满室的喜庆显得格格不入。

繁琐的礼仪结束之后,看着满眼喜气温暖的红色,胤禛竟感到无休止的失落。新娘含泪的眸子像是利刃,让他不敢靠近,起身大步离去。从此,这世间又添了一双冰寒的眼眸,她的欢颜便这样对他封锁起来。胤禛走后,原本就不热闹的洞房变得更加安静,帐篷里只剩下几个喜娘,以及納其夏,还有一个小丫鬟。

等到日落,更根拉着湘雪走到附近的一处花园里看日落,却与胤禵意外相遇。

“让我跟她单独说几句话,好吗?”

“十四哥......”

虽然更根感到十分为难,但同情心还是占了上风,她带着侍从们离开了园子,只留下湘雪和胤禵。胤禵走到湘雪身后,夕阳斜射过来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瘦长、瘦长的,单薄的一片,像从枝头掉落的枯叶。“那些皮影算是我的贺礼,往后若是不开心了,就想想我和琪雅演的《虞美人》……记得吗?我和琪雅经常拉着你坐到同顺斋的屋顶上看落日!一开始你不敢睁开眼睛,后来渐渐胆子大了......”

胤禵不停地讲述他们在一起拥有的美好、灿烂的日子,有欢笑,有悲愁,但总是那么充实,让湘雪也忍不住怀念那些已逝的点滴。夕阳暖红色的光芒撒到胤禵的脸上,照在湘雪的嫁衣上,胤禛站在园门处,也是沉默不言的寂静着。夕阳的光芒那么温暖,可他们都觉得寒冷得犹如落雪的冬季,被冰块包围着......

“你会原谅四哥吗?”

看着胤禵悲戚的目光,湘雪黯然地摇摇头,胤禛终于提步离去。

“我不知道。”

“那就是会原谅的!”胤禵深沉地点点头,又侧身道:“祝你幸福!”便大步离去,径直离开了王府。

满天繁星带来了夜晚,不知又有多少梦想碎化为星辰。帐篷外的酒宴还没结束,延续着白天的热闹,又过了半个时辰,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湘雪猜大概客人都走了。应是安置的时辰了,喜娘和納其夏的脖子都快等长了,胤禛却迟迟不露面。起初遇茶还沉得住气,渐渐地也开始在帐篷里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湘雪知道胤禛不会来了,坐在床沿上默默流泪,谁也不敢上前劝慰。

“姑姑,找到王爷了吗?时辰都过了......”听见声响,遇茶急匆匆地跑到帐篷外面,看到了满脸焦急的合玫。

“姑姑原来真在这儿!”一只灯笼往帐篷这边靠近,待走近了,遇茶认出了是济敏的丫鬟。“给姑姑请安了!王爷喝醉了,主子也不敢擅作主张,让珊瑚来问姑姑!”

“怎么会?姑姑,这怎么办?”遇茶紧张地朝帐篷里张望了一眼,埋怨地看向一脸得意的珊瑚。

得到这样的消息,合玫也六神无主,猜不透济敏姐妹到底想些什么,只气愤无比地朝珊瑚道:“真是胡闹!”又怕事情闹大了,暂且压住愤怒吩咐珊瑚道:“知道了。回去告诉你主子,好好照顾王爷!”

“那奴才先告退了,改日再向侧福晋请安!”

珊瑚走后,遇茶不禁生气,合玫也被胤禛这种奇怪的举止弄得稀里糊涂。明明是很关心这位新福晋的,还请求自己亲自照料,怎么又......济敏平日里最知事理,如今居然也如此行事,她不由担忧起来……

遇茶还等着合玫拿主意,合玫却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往帐篷那边走去。

“侧福晋先安置吧!四阿哥有事情要忙,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看着湘雪安静等待的样子,合玫满心愧疚,便上前劝湘雪早些休息,一面又催促遇茶赶紧铺床。

“奴才服侍格格洗漱吧!”納其夏听到了珊瑚的传话,心里十分疑惑,也只能勉强笑着上前,将湘雪拉到镜子前,为她卸去凤冠。

“你们都下去吧!”珊瑚的话湘雪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本就不知怎样面对他,如今知道他不会来了,应该如释重负的,却满心失落。

“格格——”納其夏想劝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一脸的急切。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納其夏,你先去休息吧!”納其夏本不愿离去,有想着依湘雪的心性此刻定然是想一个人待着,便犹犹豫豫地退了出去,心里将济敏骂了千万遍。

“侧福晋,让奴才留下来伺候吧!”众人退出帐外,却见遇茶依旧留在里面,她拿起梳子笑盈盈地看着湘雪,努力不露出一点破绽。

湘雪从遇茶手里拿过梳子,十分勉强地笑了笑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遇茶犹豫了一下,又见合玫在帘外朝她点头示意,便朝湘雪福了一福道:“那奴才就在门外守着,侧福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才!”

一大堆丫鬟、仆妇也出去了。一对龙凤呈祥的红烛燃烧掉了一半,烛泪滴落在桌案上,凝固成各种各样奇怪的图案。大红色的百子被铺开在床上,鱼戏莲花的枕头一半被被子压着,一半露在外面,湘雪走过去,倚靠着被帐幔遮掩住的床框上,泪水打湿了襟前的衣服。

风晃动着烛光,摇动了嫁衣的下摆,却抹不平留下的褶皱。刚刚他们的衣襟还被连结在一起,还以为心也永远连在一起……结松开了,是不够牢吗?他们现在也分开了,虽然并不是天与地遥远的相隔,让湘雪觉得咫尺亦天涯般的不可逾越!泪水冲淡了脸上的胭脂,她的面容一下子苍白了许多……

晨曦朦胧,云婶扶着典华步出年府,典华不住地侧身回望,心里涌起万般不舍。望着妻子恋恋不舍的样子,年老爷站在阶下长叹了一声,催促道:“走吧,快走吧!”

典华拭去眼泪,登上马车,傅伯在门上加上锁,快步走到后面的马车前。车夫扬起鞭子,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迅速被淹没在弥散的雾气里。

那天魏珠带到年府共有两道圣旨,一道是指婚,另一道则是命年老爷回盛京,永远不得再回京城。因要保住年家,年老爷应下了所有罪责,承认当年请旨指婚一事全因一己私欲,被康熙斥责为老奸巨猾之徒。不知真相的湘雪却还以为父母只是思念家乡,还会再回京城。

一夜未曾合眼,红烛燃到尽头,飞出最后一缕青烟,慢慢在眼前弥散、消失。帐篷外的阳光一寸寸地透过布帘,慢慢代替烛光照亮了整个帐篷。望着重又明亮的满眼红色,湘雪想着原来已是清晨,又不由泪意盈眶。想着以前守岁都是守到一半便睡着了,如今坐了一夜却依旧毫无睡意,便走到镜子前。泪眼通红,昨日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洗尽了,合着新娘的装束,脸色愈显苍白。卸去钗钏,打开头发,如瀑的黑发披散开来,覆住瘦削的肩膀,比昨日多了几分清寂。

“给侧福晋请安!”遇茶笑盈盈地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件淡粉色的敞衣,身后跟着几个端着热水、捧着茶的小丫鬟。湘雪正坐在镜前出神,听到声响便回过头,见是遇茶又点点头,笑里满是疲惫、惆怅。

看着湘雪依旧穿着嫁衣,遇茶了然于心,却依旧笑盈盈的。湘雪正纳闷怎么不见納其夏,帘子“哗”——被掀开了,阳光一下子倾泻了进来,有些刺眼,让她忍不住伸手遮挡。

“格格——”看到遇茶正在为湘雪换装,納其夏总算松了一口气,昨日在帐外守了大半夜才回屋休息,一不小心便睡过了头。

遇茶给湘雪梳头,納其夏愣愣地站在一边,想起昨日丫头们的玩笑,不免心酸起来。遇茶见納其夏发愣,便故意和她说话。“刚刚见姐姐被萨蒙叫住了,可是福晋有什么吩咐?”

湘雪对王府里的人知之甚少,她想既然被遇茶直呼姓名,那萨蒙应该是哪个屋里的丫鬟。茶见湘雪皱眉思忖,便道:“萨蒙是福晋的丫鬟,是福晋从乌拉那拉家带过来的!”

“萨蒙说福晋让格格去正厅。”

“那我们去吧!”她只是侧室,以后必定要日日向他的嫡妻请安,只是不知今日能否风平浪静。湘雪想着便站起身来,却被遇茶带到了桌旁,桌上的膳食都是她所喜爱的。

“侧福晋还是用完早膳再去吧!”

“过一会儿再吃吧!”看着一桌精心准备的膳食,湘雪不知该喜该悲,转身故作轻松地对遇茶笑了笑。“我现在还不饿!带我去见福晋吧!”

揣摸不透湘雪的心思,遇茶也不敢多言,依言在前面引路。

正厅里的女人正热闹地聊着天,湘雪在外面也听的很清楚。佳泰一直以为湘雪应该是被指给胤禵的,此刻对她嫁入王府倍感惊讶,又闻听她已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像以往接受济敏等人那样对待她。胤禛看她的眼神如此与众不同,是她们一直期盼,却从未等到的。只是那一眼,佳泰便明白了他是喜欢她的,心中顿生出前所未有的嫉妒。其他人也对湘雪甚是不满,想她年纪轻轻却被封为侧福晋,更怕她腹中若是男孩,往后越发得宠得势。

“还是济敏妹妹最讨爷欢心!听说新进门的那位昨个儿屋里的灯亮了一夜,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若是这样,济敏妹妹的罪过可就大了!”

“哎呀!咱们以后除了往福晋姐姐那边,也要常常去济敏妹妹那边了!”

“是呀!是呀!”

......

那些话表面上听起来是对济敏的恭维、嫉妒,实则却是对湘雪的嘲讽、讥笑,与一些不切实际的自鸣得意。见湘雪来了,厅里顿时安静下来,佳泰也坐回主位。在遇茶的引领下,湘雪一一向众人问好,却只有李氏、济敏等人还礼,佳泰也并无言语。待湘雪与众人相见之后,众人很快又围到济敏身边说闹,将她独自撇在一旁。当她们又各自归位时,突然发现湘雪不见了,连连惋惜,竟然放跑她们笑话的对象。

湘雪知是众人故意故意刁难,便乘隙带着遇茶悄悄离开,一路疾行。回到院中,她刚想抬脚跨入帐篷,遇茶却拉着她往反方向走。“怎么了?”湘雪以为那群女人跟到了帐篷里,不由地暗自佩服她们精力旺盛!

“奴才忘了告诉侧福晋,王爷吩咐了,以后侧福晋住在倚云斋。”遇茶领着湘雪往前走,越走离帐篷越远。走到倚云斋前,看着披着晨光的江南风景,她的思绪一下子回溯到年幼时的梅园,西子湖畔的碧荷,仿佛自己又只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杏子。她想起和这处风景初遇的场景,想起琪雅的纯真,胤禵的快乐,胤祥的幽默,如今又回到这片天地,却剩下她一人与孤独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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