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殿,殿如其名,有凤有凰。
晋陵似乎来的不巧,或者说,有些人就是这么巧。
说是为了给晋陵接风洗尘,在晋陵未知的情形下,安排了场歌舞,请了些人,摆下案席,好一场歌舞盛会。
端着只梅花纹烙金印的瓷杯,杯底是一色的绿,映衬着似雪的浮沫,是今年刚采的雪域茶尖。
茶清新,也要人会品。
晋陵敲敲桌子,对着斜侧手气定神闲品着茶,赏风赏月赏美人的恒玄,勾了勾手,恒玄自是不会拒绝佳人的邀请,收回了放在场上载歌载舞的动人女子的目光。
侧身,直视身侧的佳人。
“晋陵,这夜色撩人,莫非,晋陵你。。”
“如何?”晋陵看恒玄的眼神就有些危险了。
恒玄自是不会怕,径自接道:“心猿意马。”
晋陵不由吸气吐气,再吸气吐气,一个深呼吸,总归是让自己平复下来。
恒玄凤眼一挑,笑得肆意,让那些个侍女眼冒桃花,歌女们的舞步都凌乱了些。
“哟,咱们的恒大公子又在这儿沾染桃花了?”
是温婉可人的声音,却不是温婉可人的人。
官婉婉的到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婉姐姐,你这儿啊,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呐。”是极甜腻的声线,也是极甜腻的小人儿。
八公主司马杏月是个甜美的小人儿,因着年纪尚小,有些婴儿肥,却不难看出那绝代佳人的轮廓,帝王家的子女,哪有不美的?
要说晋陵的荣宠是因着她长公主的身份,官婉婉的荣华是皇上给的,那么,八公主便是因着太后了。
八公主的母亲是太后的侄女。
司马杏月是出生正统,而官婉婉则是半路杀出的,分了杏月的尊宠,自然也分得了杏月的仇视。
所以,在以往晋陵不在宫里的日子,宫中最为尊贵的两位同辈女子一直就明争暗斗,谁也看不惯谁。
不过,终归杏月从未看得上官婉婉,毕竟是个出生不正、无依无靠的。
然而,晋陵就不一样了,杏月有的晋陵不缺,杏月没有的,晋陵全都有。
所以杏月的矛头自然就会指向晋陵,她也不屑和官婉婉合作,这借着官婉婉嘲讽晋陵的事儿与她而言自然是做得舒心。
“婉姐姐,不是谁都会做您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的。”
尾音拖得极长,声音也极响。
其实这官婉婉的特殊癖好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就是官婉婉自己也是不怕人说的,可是这也得分场合。
今个儿这日子,被“年幼无知”的杏月嘲讽,也就只能是怪罪一句“童言无忌”了。
失的面子算是捡不回来了。
这大大小小的官家子弟可都看着呢。
说起来这席宴请的都是建安城里有名的公子小姐们,王皇后自是极疼女儿的人,同意了这个宴会的举办,看样子,也是要到选驸马的时候了。
忍着抱一抱亲一亲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的心思,王皇后看着出落得极好的女儿,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有些许的辛酸。
多年未见自己的女儿,如今初见,就要让自己腹中的胎儿分走属于女儿的爱吗?
可是,这个孩子生下来,总归是女儿以后的依靠啊。
不然,自己死了,女儿独自在这冰冷的皇宫该如何是好?
前些年的一场大病,让王皇后心灰意懒,虽是吃了那偶得的丹药,现在身子强健了许多,可是也让王皇后不得不为自己的女儿考虑了。
死亡的阴影让王皇后无所适从,只能尽可能地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依靠。
若是胎儿不是龙子,就只能盼着晋陵能嫁个可靠的。
晋陵自然不知自己的母亲作何想,她也不在意眼前两个互掐的女子。
晋陵现在最为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她皱眉,轻声道:“恒玄,你不是去了石城吗?”
先不论这句话的问得突兀,恒玄倒是一改纨绔的形象,一本正经地回答了。
“石城这地儿确实是很糟,百姓全是待宰的猪羊,那是一座永无轮回的城。”
“石城本来不是就很糟?”
“是啊,是比玄想象的糟,一路上,玄见那流民衣不果腹,见那易子互食也是渗人且悲切。但是总归命是上天给的,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恒玄明亮的眼中忽的有些阴霾,浓郁地不容驱散。
带着些阴沉的声音,缓缓道:“石城的人却只有命,没有路。”
只有命,没有路。
说不得,这是时代的悲哀。
“其实,不仅仅是一个石城吧。”晋陵仿佛也被恒玄所染,想到自己这些年来接连收到的情报。
说是情报,却只是稍微打探便可得到,那些生活在苦难中的人哪会有什么秘密?
那些生活在苦难中的人,却又一身的秘密。
被打压被剥削,这是说不得却看得到的秘密。
“多么沉重的话题,恒玄你分明只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吧。说说看,你如何在建安城?”
恒玄挑眉,也不再沉浸于此。
朗声轻语,带笑意,道:“你是自由阁的吧?”
疑问的话语,说得肯定。
晋陵也不惊,原本就是问得突兀,自然是不怕别人知道自由阁和自己有联系。
也算是个威慑,说是陷阱也成。
量谁也不会认为诺大自由阁在一个小小的公主手中。
有些联系也只是有些联系罢了,反倒示敌以轻,让某些人舒口气。
“是又如何?”有些盛气凌人的口吻。
带着丝讨好,又带着些得意,恒玄喝口茶,清了清嗓子,才说道:“哎,晋陵你也别恼,玄给的消息都是迟了三日的。”
“你给的消息?”晋陵皱眉,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当然是玄给的!”好一个得意的语气,晋陵有些牙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