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暂住的这处宅邸有着典型的北方建筑的风格,大气古朴,整洁有致。待客的前厅和三进内宅自南向北依次连接。
此时院内青石板路上积雪已经融化,墙角的梅花在寒冷中绽放,空气中梅香弥漫、清润醉人。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我曾见邵洮在前厅附近练剑,剑花飞舞,他身姿轻盈,却极有力量,衣炔翻飞间只觉天地为之黯然失色。
最近我看到他总是忍不住犯花痴的毛病,不像他,望着我的眼神里是疼惜,是爱护。
却绝不是男人对女人才有的恋慕。
唉,任重而道远啊,我暗叹。
据我几日来的观察,邵洮绝对有成为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潜质,全看我作何要求。
我不打算换夫君,故而为今之计有且只有一个办法——
让他倾心于我,而且要深情不渝,此生只有我一人。
想到这里,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
唉……我不由又叹了口气,捉急地挠挠头。
显然,我要先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女人才行。
不过……目前是困难重重,前路坎坷啊。
——
早餐是绿绮做的,十分丰盛,清淡又好吃。
我不知不觉间四只小笼包,一张萝卜饼,两碗粥已经下肚。
绿绮对我的胃口大开惊诧不已:“姑娘不要吃的顶了食。”
我轻笑,眨眨眼睛:“不会的,从今天开始我要变成大胃王喽,不要被我吓到呦,哈哈。”
“也对,姑娘也到长身体的时候了,多吃些是好的。”绿绮咬了口包子说。
“对啊,”我一脸你很懂得的表情,忽然想要逗一逗她,“特别是可以丰胸的食物,多做一些。”
咳,咳咳,绿绮面色通红,俯身连连咳嗽。
我奸计得逞,开怀大笑。
——
因为凉州府尹还未开战就挂了白旗,成洛占领凉州一个多月内也未烧杀掳掠,所以滞留未走的百姓并没有遭受多少战事之苦。
走在坊市间,一些商铺仍旧挂着各种酒旗,也有衣着各异的路人来来去去。
我好奇地到处张望,在看到迎面走来的一人时不由眼睛一亮。
这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高眉深目,有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穿着花里胡哨的宽大裘袍,我怀疑这是经过染色的,因为我没见过有动物的皮毛是墨绿色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一定来自西域,应该是名商人。
这样一个异族人走在大街上行人也未觉得惊异,可见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里果然不愧为以边境贸易为主的州府。
大约是我盯着他看的时间太久,他移过目光看过来。
我于是冲他笑了笑,他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俩越走越近,错身而过的瞬间听到他吹了声口哨,嘟囔了句:“Lovely。”
呃……我……
绿绮警惕地回头看了看:“他在说什么?”
我笑而不答,雀跃地飞奔向前。
身后传来绿绮的呼喊:“哎,姑娘,等等我。”
——
在逛了半天后我与绿绮拖着沉重的步伐打道回府。
绿绮手里抱着胭脂,香料,绢布和一块猪肉。
我的手里拿着一摞宣纸和一只风车。
呃,确实是怪异的组合。
胭脂和香料是绿绮非要给我买的,猪肉是午饭的材料,风车是我临时起意抽了风。
只有宣纸是唯一早就定好要买的东西。
其实邵洮有,但是纸是很珍贵的,古人用纸非常节俭,我就不太好意思问他要。
如今我们住的地方倒是有一个巨大的书房,可是愣是找不出宣纸来,我怀疑这个府尹书房里的书就是装点下门面,他平时是不大提笔写字的。
要说我为什么买的这么齐全,这是因为——
我觉得我们大约要在此处定居一段时日了。
一则成洛随时准备再次发兵,而邵洮一定会稳站凉州城,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二是沐幽情势未明,我们需留有余地,不能把所有棋子都放在一个位置。
我边走边想,进了大门就听到有人道:“罗姑娘,我来拿吧。”
是木世俭,我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他单手就接住了。
我抬步欲走,他还杵在原地,另一只手迟疑地伸向绿绮的方向,面色绯红,眼睛看着旁边。
而绿绮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摇着头,脸颊比红霞还要艳丽。
我好笑地看着他们这样不言不语的僵持了几乎有一分钟,只觉得憋着笑的感觉实在难受的紧。
我于是上前一步,抽出绿绮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塞进木世俭的臂弯,忍着笑:“快走吧。”
我一边在心里笑着一边疾步迈进房内,然后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绿绮。
她的脸还是好红,看起来局促极了。
哈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她懊恼地跑过来抓我,我笑弯了腰,东躲西挪地逃开她。
“笑……笑死……我了,”我抹了抹笑出的眼泪,“怎么会有你们这么纯洁的人啊。”
“……”
——
俗话说乐极生悲,吃过午饭后我得到了个坏消息——
我的课业又要开始了,午后就要去跟邵洮下棋。
绿绮看着我一脸郁闷的模样,有些大仇得报的开心满足,与我的消极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我走进门厅时邵洮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低着头看着棋盘,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我的动静抬头看来。
他的眼珠漆黑,专注的目光让我不禁心头一跳。
我在楠木椅上坐下,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
“淮之教你棋谱了么?”他问。
“不曾。”我答道。
我都不知道还有棋谱这一说,兄长就直接上的实践课。
“嗯,”他笑了笑,“我们从学旧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