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晤——”我拼命地挣扎，想摆脱这只手，但还是被拉到一个房间里面。“是我，别说话。”希野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同时松开了手。我不再挣扎了，回过头来，希野正看着我，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希野，希野，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用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又捏了自己一把，很痛，看来是真的，不是做梦。“希野，我们快走吧。环生！环生来了。”我拉就要跑，但希野没有动，相反他一把把我拉到后面。“情双好，情双好……”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我的呼吸都开始颤抖了，看了看希野，他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出声。脚步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响，我现在可以看到那双三寸金莲了，环生，她还是来了。“玉萍，别躲了，出来吧。你跑不掉的。”环生的声音很清晰，“你以为自己可以逃脱吗？不可能的，你逃不掉的。”我现在完全可以看到环生的身躯了。“哦，你在这里呀，玉萍。”她慢慢转过头来，她显然发现我们了。“你不要伤害她。”希野挡在我的面前。“你要保护她？”她用嘲讽地语气对希野说，“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会保护她？你要保护她？那你就试试吧。”她突然伸出自己的手，钳住了希野的脖子，不一会儿，希野就瘫倒了。我看到了环生的脸，脑袋突然剧烈地疼了起来，我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
等一切都清晰的时候，血红色的光透过窗户投射在墙壁上，我发现自己现在身处玉萍的房间，我站起来，面对着墙上的镜子，我发现自己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这里……”我很疑惑，怎么自己会在这里呢？“环生？”我突然发现门那里站着一个人，也穿着大红的嫁衣。“我们的帐该结了吧。哼哼！”她慢慢转过身来，对着我说。“啊！”我吓呆了，眼前是一张多么恐怖的脸。
暗红色的皮肤无法覆盖住所有的脸，部分地方裸露着森森的白骨。眼睛的位置现在只有空洞的眼窝，黄色的脓液布满了脸，一咧嘴露出暗绿色的牙齿。身上满是血迹早已凝结，大红的嫁衣现在成了砖褐色的，原本乌黑的绣发现在稀稀拉拉的，头上面部分头皮都脱落了。“你……你怎么……”我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恐惧已经让我不能呼吸了，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牙齿也被我咬得“咯咯”响，我不住地抖动着，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个怨灵，对着镜子，我发现自己的脸上的表情已经恐怖得几乎扭曲了，手心里已经没了热度，只有冰冷的汗水不断渗出来，脸上也爬满了汗珠。心脏跳得已经疯狂了，我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心脏，以防止它随时跳出来。
“我到底欠你什么？”我的声音都在发颤，“我们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为什么我们之间会有这么大的怨恨呢？为什么？”“同父异母？哼哼，”她冷笑了几声，脸上的皮肤裂开了，露出里面新鲜的白骨。“同父异母？我的大小姐，让我来告诉你吧，我们才不是同父异母呢，我们是亲姐妹，你懂吗！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同一个母亲！你知道吗？”“什么？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太吃惊了，我们居然是同一个母亲，“可是——可是我——我不知道呀！”“对，你当然不知道，你是生下来就被抱到老女人那里去了，你怎么会知道呢！”她脸上的不平更加显露出来了。“那么——那么玢生就是我了。”我用手指着自己，手指也在发颤，“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抱到母亲那里去呢？”“对，你是玢生，你只不过比我早出来那么一会儿，”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老女人生不出孩子，所以就把你抱去了。凭什么！凭什么你就比我有那么多的东西，凭什么！凭什么！”“你就是因为这个而怨恨我吗？”我看着她，现在我终于知道我欠她什么了，但是这不是我的错呀！“对，就是因为这个，”她恶狠很地说，“为什么！凭什么你可以有大小姐的身份，可以去西洋留学，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家里面每一个人都尊敬你，都对你那么好，你可以拥有那么多的东西，甚至海骏哥也……”“你喜欢海骏是吗？”我幽幽地问，“你也喜欢他对吗？”“对！我也喜欢他，我一直喜欢他，自从我看到他第一眼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面，”她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发出“梆梆”的声音，似乎敲在了骨头上面，“所以我更加怨恨，为什么你可以每天都和他在一起，而我却像一个丫头一样被那个老女人呼来喝去的，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看我低那么一等，每个人给我的不是敷衍就是爱搭不理的。“可是三姨娘从来没给我讲过呀！”记忆里每一次三姨娘见到我只是看一眼就匆匆离开，我连给她请安的时间都没有。“母亲？她在这个家里又有什么地位，老女人不让她讲，她真就乖乖地保守秘密，每天就是一个人偷偷地掉眼泪，再要么就是唉声叹气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给她解释，“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怎么会让她那么难过呢？我一定会去看她的，毕竟她——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呀！所以我们——我们之间本就没有怨恨的，不是吗？”“对，你不知道，但是你抢走了海骏哥，你把海骏哥抢走了，他是我的，你懂吗，我的！”她把尖尖的指甲插进自己的手掌里。“你是大小姐，你可以和海骏哥结婚，而我呢，”她的眼睛里流出浑浊的黄泪，“我却要嫁给马云兴，那个老女人的侄子，给他做小老婆。为什么？同样的我们为何却有这么大的差距，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她突然伸出双手抓住我的双肩，我感觉自己好象要被她捏碎了，“所以我要你死，只有你死了，海骏哥才是属于我的，所以你去死吧。”她突然抓住了我的脖子，我能感到她的指甲正一点点刺进我的皮肤。
“不——环生——不——你听我说——”我使劲挣脱她的手，但是她的力气太大了，慌乱中我摸到了那个护身符，我用劲自己最大的力气把护身符拍到她的胸口上。“啊！”她惨叫一声向后倒退了几步，胸口留下一个黑色的烙印。“咳！咳！咳！”我剧烈地咳着，一只手抚摩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里死死地纂着那个护身符。“可恶！”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烙印，眼睛里冒着杀气，突然她又笑了。“没关系的，还有他呢。”她一挥手，我突然看到了希野，他正躺在地上，脸色灰白，身体僵硬，已经没有了呼吸。“希野！”我哭了出来，抱着他的头，使劲地摇晃着他，但是没有用的，他永远也睁不开眼了，永远也睁不开眼了。“你怎么可以这样，环生！”我冲她声嘶力竭，“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难道就是为了你所谓的‘爱’吗？这就是你的爱情吗！”“对，我爱他，我要代替你，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代替你上花轿，我就会成为海骏哥的新娘。”她满脸的憧憬，突然她的眼神再次变得恶毒起来，“我是想杀你，但是你却先杀了我，你先在我背后给了我一刀，然后把我推进井里面。”她也瞪着我。“什么？我杀你？不，我没有！不是我！”我一下子忘记了恐惧，跳了起来。“不是你？”她眼神里充满了嘲笑，“我明明看到那只手上戴着你的指环，不是你是谁，你不要狡辩了！”“是马云兴，是他干的。我见过凤儿，她告诉我的。”我记得最后看到他的时候他就站在井边，满脸的邪笑。“他？”环生满脸的怀疑，“他？怎么会？我们都计划好了的，我会按照约定……”“按照约定把‘掌上明珠’给他，对吗。”我看着她，我的心真的很痛，我的妹妹为了她自己所谓的“爱情”而选择杀害我，她的亲姐姐。“你知道吗，”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嘲讽，“他也杀了海骏，知道吗，她杀了海骏。”“什么！你说什么！”她纂紧了双手。“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不可原谅，海骏哥，对不起……”她抱住头，不住地自言自语。“现在呢，你现在又干了什么呢，环生，”我看着她，眼泪流了出来，“你又和马鸣联手了。”“对，他说他同情我的遭遇，他要帮助我的，他要帮我达成心愿的。”“同情？他？哼哼！”我也干笑了两声，“你以为他真是同情你，帮助你？别傻了，他也是为了‘掌上明珠’的，你知道吗，为了我们家的‘掌上明珠’，先前的那个女学生，她就是受他的指使才来偷‘掌上明珠’的，这些你知道吗？”我冲着她大叫。“那又怎么样，”她看着我，“只要我能杀你，只要你死了，我的目的达成了，给了他又怎么样。”她突然从身上拔出一把刀子向我扎了过来，我用尽全力挡住她的手，她现在离我这么近，那咸腥的味道让我想吐，我又看到了希野，现在只能狠下心，我掏出了秦爷爷给我的符贴到她的身上，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奇怪吧。”马鸣突然出现了，“很奇怪它为什么没有用吧，因为真品在这里。”他慢慢来到我的面前，拿出那张符在我面前晃了晃，环生看到他来了却没有松开我。“我早该想到的，你让叶馨进寝室的时候就把它掉包了。叶馨一直都被你操纵着，对吧。”“是，你说的很对，”他还是笑得那么阳光，但这让我更加气愤，“我一直在用药物给她进行催眠，你们的一切行动我都通过她知道了，我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是柳玉萍的转世，而且你居然真的可以找到那么多东西，你的记忆却在慢慢地恢复，你开始知道自己前世的事情。所以我才要赶快行动。”“那么那个玉坠，它——”我努力抵开环生的刀，但它死死压在我的脖子上，我感到自己的气管都要被割断了。“谁让她闯进来的，她捡到了我的玉坠，她破坏了我的计划，你们也是。”他咬紧了牙齿，“我本想悄悄进行的，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你们的介入。”“那么严千惠呢，你怎么解释你唆使她来这里偷‘掌上明珠’呢？她是你的同班同学，而且，她应该是你的女朋友吧。”我还在和环生较量，但是自己的力气却不多了。“不！我不想千惠死的，我怎么爱她，我怎么会让她死呢。是她自己从我那里偷走了那张纸条，她自己偷偷来这里的，她根本不听我的！是她不听我的！”他突然也激动起来，“我从来没想伤害任何人的。”“可笑，”我看着他，“你不想伤害任何人，那么叶馨呢，你对她的事情怎么解释？还有李珂，你为什么把她丢进湖里！”“她俩？”马鸣轻轻地瞥了我一眼，“是，是我告诉叶馨的，我告诉她只要她来到这里，她就可以找到解救你的办法，谁知道她真傻呵呵地跑过来。我要她死，谁叫她跑来问我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地失忆，她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她应该闭嘴！至于李珂，她发现了我给叶馨催眠的药物，所以她当然不可以再存在与这个世界上了。”“我早该想到的，”我现在说话都很困难，环生一直在拿刀刃对着我的喉咙，“我，我——没想到你这么狡猾。”“你现在知道也不晚，”他还是微笑着，“你也很聪明的，你逼得我不得不催眠严子聪来引开你的视线，否则我今晚根本进不来的。”“好了，现在把符毁了吧。”环生转过头他讲，“这东西让我发毛。”“你先告诉我那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没打算听她的话。“你毁了它我就告诉你。”她对他说。“那好吧。”马鸣麻利地把手里的符撕得粉碎，“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环生用刀逼着我，我现在可以感受到尖刀已经割开了我的皮肤，谁来救救我，谁可以救救我，救命！救命！“你休想！”她恶狠狠地说。“我猜就是这样子，所以我才留了一手。”他突然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符眼疾手快地贴在她的后背上。“啊！”环生松开了手，那张符贴在她的后背上冒出了火光，她的胸口瞬时间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拿开它，快！你快拿开它！”她发疯地乱叫，“我告诉你，你快拿开它，快！”“我没打算这么做，”马鸣耸耸肩，“就算你现在消失了，我也可以拿到它的。”“不！不！”那个窟窿越来越大，“不！不！”看着环生痛苦的样子，我飞快地冲上去，一把撕下了那道符。窟窿顿时消失了。
“你为什么救我？”她看着我，“你不应该让我死吗？我可是要杀你呀！”“我们是姐妹，环生，”我平静地说，“我们不是一直很相处的很和睦的吗？你忘了小时候大家一起玩的情景了吗？再说你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不是这样吗？”“姐妹？”她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突然她笑了，“对，我们是姐妹的，双生的姐妹，玢生，我的姐姐。”他又哭了出来，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玢生，我的姐姐。”马鸣似乎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他突然朝出口跑去。“那里跑！”环生把他抓了回来，双手死死地卡住他的脖子。“听我讲——我的——我的祖父——就——是——马——云兴——你们不是亲戚吗？所以——别——激动——放了——放了我吧——”他发音含糊不清，但他一个劲得解释，希望环生可以放掉他。“马云兴是你的祖父？”我颇感意外。他使劲地点点头。“马——云——兴——”环生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里冒着火光，“他杀了我，那么这笔帐就由你来还吧。”她最终还是掐断了他的脖子，马鸣也死了。
环生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尸体，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只有我听得出那笑声里掩藏着多少的酸楚和无奈，有多少的痛苦和委屈。
“好了，环生，一切都结束了。”我对她说，“让我们忘记一切吧，环生，放下你的怨恨，重新开始你的轮回吧！”“太晚了，玢生，”她摇摇头，她的面貌突然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她又变成了那个可爱的小女生，“不可能的，已经太晚了。”突然窗外冒起熊熊的大火，整个房间里突然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液，在她的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就要把环生往里面吸。“环生，你？”我想拉她出来，但她却挣脱开开我的手，只是朝我凄惨地微笑着。“太晚了，玢生，来不及了。我现在很后悔，但是……”她痛苦地摇摇头，“从我一把火烧死了柳家所有人的时候，我就注定不能再轮回了，我的魂魄注定生生世世要在地狱里受那刻骨铭心的痛苦的，那是对我的惩罚，现在我马上就要下地狱了。不！我要拉上他。”她猛得伸手拉住了马鸣，又看到了希野，他还是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希野！”我的眼泪又下来了，我的哥哥，他死了。“我要为自己的错误做一些弥补。”说着，她的身体里突然冒出一团蓝色的火焰，火焰轻飘飘地落到了希野的身体里面，不一会儿，希野的身体动了一下，我过去抱着他，他居然又有了心跳。“他——他又活了。”我惊喜地看着环生，却发现她已经快要消失了。“环生！环生！”我冲着她大叫，想冲到她的身边。但是已经晚了，她还是被拉进了那个血色的旋涡里面，她的马鸣，永远的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了？”希野睁开眼看到我泪流满面，问我。我只是摇头，不回答他。“对了，她呢？那个怨灵呢？”他起身环视四周，但是周围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任何人。“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挠挠后脑勺，一脸不解，但是我没有给他一个解释，我只是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又有丝丝的痛楚。“我们离开吧！一切都结束了，希野。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轻轻地对他讲，拉起他离开了林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