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月明星疏,呼啸马帮的寨子外静寂无声,只有四座望台上值班的弟子轻微走动的榖榖声。忽然,一阵风起,吹动树林间沉重的木叶。没有人发现此刻有道黑影穿越了望台和寨子的大堂。
李青芦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才把一个长有七尺多方匣子放在桌上,这匣子看起来已经十分陈旧,四面的铜角和正面的铜锁已失去光泽,说明至少几十年没有被人开过了。李青芦斩断铜锁,开启木匣,里面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呈现眼前。
这是杆长枪,七尺七寸,通体铁铸,即便封尘多年,枪刃上依旧闪动雪白的光泽,预示着这杆长枪绝非凡铁所铸就。李青芦取出明月,不禁喃喃道:“想不到亚父当年实力强大如斯!”因为拿起的瞬间,以他的力量都觉得十分沉重,随意估量也该不下于八九十斤。
能用这么重的兵刃征战四方,这份力量和控制力,都绝不是普通武师能做到的。“想不到巅峰武师居然有这么厉害!”李青芦立即有想到另一点,以亚父的实力,当年被巅峰武师击伤后,实力退化的十分快,现在面对一个最普通的武者都十分吃力,可见能击败亚父的巅峰武师,力量强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看来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巅峰武师已经这么厉害,武宗又如何?先天虚境呢?”李青芦不敢想象,因为他根本想象不出。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断变强,让自己踏上连此刻的他都难以想象的境界。因为如果他做不到,他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
鞭策他前进的,不仅是自己的家仇,亚父的屈辱,更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恐怖力量,一旦他停止前进,李青芦也许将不再是李青芦了。
一念及此,他睡意全消,虽然白天几番激战,上半夜又长途奔波,现在他却只想将毒灵枪决领悟通透,不愿浪费丝毫时间。夜色依然寂静,站岗的弟子已经困乏,他们依旧没有发现有道身影又冲出了大堂越过了望台,进入寨子的后山中。
东方鱼肚白,四野复喧嚣,早起的鸟儿已经冲上清冷的夜空,站了半夜岗的弟子却陆续从望台下来,现在虽然天色刚亮,却已到换岗时间,距离出操还有一个时辰,抓紧还能睡个回笼觉。
可是当他们经过寨子大堂外的空地时,却看到空地中央盘坐这一个人,这几人不禁吓了一跳,困意全无:此人一直坐在这里,他们站了半夜的岗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是大当家,大当家早!”一个人眼尖,立刻看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新晋帮主。其余人连忙躬身行礼,“大当家早!”
“我在此静坐了一个时辰,”李青芦慢慢说道,“你们在望台上打盹了一个时辰,所以你们现在才发现我!”他的声音不仅慢而且轻,让几位帮众心里不由觉得,这位帮主虽然发现他们的失职,想来也应该不会责罚他们的吧。
却不料李青芦忽然抬手一挥,手中一杆黑色的长枪在凌晨的迷蒙中划出一抹亮白,如同清晨第一缕阳光,但这看似温柔的阳光,却瞬间将旁边一排出操演练的兵器架,直接斩断。
看着慢慢从中间断成两截,又散落一地的十八般兵器,几个弟子吓得面色惨白。“如果再有第二次。”李青芦的声音依旧如清风,眼睛却利刃般盯住了他们。他没有说出下面的话,几个弟子已经不由自主齐齐跪倒:“帮主息怒,属下绝不敢再有第二次,绝不敢了!”
“去把所有人叫起来,从今往后,每天这个时辰起来演练,风雨无阻!”李青芦说完,不再看他们,闭上眼睛,体悟昨晚两个时辰的练习。总体来说,虽然有不少进步,却进步缓慢。习武是和岁月争渡,缓慢是必然,李青芦却不甘,他不能这么慢,至少不能比其他人慢,连天才也不行。
半刻钟后,两三百人推推搡搡挤满了广场,有不少人还退到了外面的林子里。还有许多人睡眼迷离的在系腰带。这些匪帮平日里散漫惯了,绝不是纪律严明的士兵。
严二走过来道:“帮主,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不是今天,是从今往后!”李青芦打断他,随即又指着下面的帮众一字一字道:“一个帮派如果是一盘散沙,即便又有武师如何?一个帮派如果散懒不堪,最后一定是被击溃的下场!”
严二不禁肃容,连忙躬身道:“帮主教训的是。”“现在轮到你来教训他们了!你可别让我失望!”李青芦看了严二一眼,便负手一边,不再说话。
“都听好,”严二声音传出,恢复了威严十足的模样,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以后每天提早一个时辰起来出操,迟到一次,鞭笞五十,迟到两次,你就永远不用起床了。”这些话让大家震惊,放佛还不肯相信。
“你们记住,想要变得更强,就要比官兵还要纪律严明,想要让别的势力惧怕,就要比那些势力的弟子更能吃苦。呼啸帮绝不养散漫之人,以后无论谁玩忽职守,就如同此石!”李青芦说完,忽然飞身掠起,空中寒光一闪,长枪猛的劈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这块好几百斤重的巨石嵌在土里,此刻被李青芦一枪劈得乱石蹦飞,七八块几十斤重的碎片滚落,其中一块最大的碎石足有一百多斤。他单手举起这块一百多斤重的石头,轰然砸在帮众前面,“但日后的练习中,只要谁能举着这块石头奔行五里,就可以管理本帮一个百人队伍。”
李青芦的狠厉出手本已使众人胆寒,后面这么一说,却又让不少人眼神炽热。须知一般的帮派只有几个当家,通常都是武师级别的高手,现在只要能举着这块石头奔行五里就能管理一个白人队伍,可比晋升当家要简单多了。
严二眉头一皱,不禁小声问:“帮主,举起百多斤重的巨石奔行五里固然艰难,但对于一些天赋异禀的武者来说,也未尝没有机会做到,真的要给区区武者这么大的权利?”
李青芦反问道:“天赋异禀的武者不足以给予大权?你知道为何我们帮内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晋升武师吗?”“难道...”严二似乎已经明白李青芦用意。“也许你也想到了,正是因为你一直没有给予他们刻苦的动力.须知没有鞭笞的力量,就算天才也是废柴!”
“属下明白了!”严二恭敬道,他心里明白李青芦的话不仅仅只是在说帮众,似乎也在提醒他自己。
一切有条不紊,操练早晚各一次,白天分几路轮番出去寻找剪径的目标。不过被李青芦授意后,重点劫持与官府有关的队伍。当天李青芦就选了十五名机灵的帮众,交给李修传授锻造术。
而他再次来到那块巨石旁边,早晨的一枪,似乎无意中触动了某种灵光,但他却难以把握住。
他一直站到晚上,站到星月升起。子夜时分,一声巨响,把熟睡中的帮众直接吓的从床上滚下来,把望台上站岗的弟子也吓得差点掉下来。
次日一早,所有人起来操练,就发现那块百多斤重的巨石旁边,又多出了三四块差不多大小的巨石。而那块嵌入地面的原石,则彻底被夷为平地。所有人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严二亲眼看到李青芦仅仅用了一枪,就将这块巨石彻底劈碎。
这天大家操练完毕,开始食用早饭,饭后严二点了八十个强壮的帮众,全副武装,还将帮里所有马匹装备,“帮主,八十人够吗?不若我再带一百人随去?”
李青芦笑道:“八十人足矣,唯一要准备的,是三天的食物。你就不用去了,帮内不能没有武师坐镇!”严二不再多说,自从那晚一枪碎石之后,他就明白李青芦此去绝无空手回来的道理,他知道很快就能和罗非见面了,只不过一想起相见时的身份,心里就觉得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