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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雪山的阴影

他们的运气一点也不好,老猫抓瞎耗子机会都比他们大,连到底翻过几个山隘慕沙都不记得,三天不睡觉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疲惫,风雪转大,视野越不清楚他们就越发要保持警惕,奇怪的是,似乎所有的雪怪都失踪了,走了整整一天,一点活物的影子都没见到,慕沙很想听见埃丝狄喳喳呼呼的声音,可是埃丝狄一天都沉默着,从出发到日落,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景色虽然在换,无非只是三个颜色——灰、白、黑,慕沙无数次怀疑他们是向着寻音山走,可是回头结果只会更糟。

埃丝狄辨别方向的能力在雪山上完全没用,如果他们走的是回牧场的方向,那早该看到那条深深的溪谷,如果他们走的是与牧场相反的方向,现在也该踏出莽莽雪山,站在干河边了,如果走的是朝恰斯菲尔镇子的方向,也早该见到绿色的森林和草地,除非,他们真的是朝寻音山更深处走,慕沙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可是他们不能回头,一回头,埃丝狄绷着的神经会受不了,现在维持着他的,只有对慕沙的信任,若是慕沙怀疑自己或者改变方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们碰上了一个雪怪,从一个小山丘上跳下来,不是扑向人,而是扑向马蹄,惊吓的马扬起前蹄,蹄子落下把它给踩死了,除了刺激耳朵的难听的尖叫声,它没造成任何伤害。

怎么……会那么笨?慕沙突然想笑,后面的埃丝狄已经发出笑声,一阵犬吠声传来,让他们更加兴奋的是远远的出现几点火光!终于给他们碰到猎人了!

几条高大的猎犬最先到达,围着他们绕了几圈又去闻闻那个雪怪便安静的呆在一边,埃丝狄差点按耐不住扑下去拥抱它们,要不是抱着曼提,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七、八个看来三、四十岁的猎人拿着火把靠近,与其说看见少年们惊讶,还不如说是看清少年们的马后叫他们惊叹,“西迦”的俊美外型与别的马相差很远,虽然一身污迹狼狈万分,可是见到猎人们骑乘的马后自自然然高昂起的头,那种蔑视其他马种的姿态给它们打上了名马“西迦”的烙印,埃丝狄兴高采烈的向他们问这问那,请求帮助,慕沙看着他们心里却忐忑起来。

太直接了!让他在这种状态下都可以清楚看出他们的想法,猎人们的眼中那种极其渴望的神情,对慕沙来说真的太露骨了,就在不久前,每天在议会大厅里他都必须呆上很长时间去听去看,听大臣们的讨论,看他们虚伪的掩饰自己的目的,面对这些猎人,不用问,他们的想法已经像是对慕沙清楚的说出来了。

“我们的马是‘西迦’,如果你们能送我们下山,恰斯菲尔也好,拉地亚牧场也好,哪怕只是有人居住的村子,我把这两匹马送给你们,做为耽误了你们行程的回报。”慕沙冷静的说出他们一定会接受的条件。

埃丝狄差点叫出口,被慕沙以眼神制止了,全是人类,慕沙不会相信他们,他的话里连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几个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慕沙脸上,他的声音太过华丽,虽然稚气十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就像刚刚酿制出的哈辛宁美酒,虽然少了年份沉积下来的浓香,可也是酒中极品,这样的声音从满身血污、灰头土脸得跟乞丐样的少年嘴里传出来,差异还真大。

猎人们同意了这个条件,还好心的取了随身带的草药给曼提喝下,跟着他们走,约莫月过中天的时候,山势已经开始下降,埃丝狄一问才知道,原来已经离干河不远,,这些猎户说他们就住在干河边,下午才从村子出来的。这一边的山势比拉地亚牧场那边要险峻得多,有些地方他们不得不下来走,埃丝狄一直背着曼提,慕沙提出轮流也被他拒绝了,他一直撑到猎人们的小村子,说是村子,其实也就十几间屋子。

慕沙不清楚“西迦”有多珍贵,不过看这些人对待他们的态度就知道了,到了村子里有人给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还有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女人来照料曼提,慕沙觉得她很像诗集里的黑巫,她说她叫“哈布”,埃丝狄一口一句 “哈布婶婶”把她哄得开心极了,曼提一直高烧不退,埃丝狄本来丢不开他,最后还是被推到门外,差点撞到坐在台阶上的慕沙。

“你怎么在这里?”

他从没见慕沙在人前做出稍微“失礼”的事,“坐台阶”这种事情与慕沙无关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慕沙低头抓着靴子的扣结说:“脚麻木了,靴子怎么都脱不下来。”

埃丝狄在他面前蹲下说:“我看看,这些黑色的是什么?”

靴筒上有几道黑色的印记,全身都是污渍,慕沙当然不会注意到那么小的地方。两个人进了旁边的屋子,埃丝狄帮着他慢慢的“扒”下靴子,顿时倒吸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伤到的!为什么不说!?”埃丝狄怒气冲冲的,慕沙看了脚上的伤也吓一大跳,脚上全是干掉的血迹,估计靴子里面也是,什么时候伤到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埃丝狄跑出去找那个“哈布婶婶”,很快她拿着盆热水进来,把血迹擦净以后,几条长长的伤口露了出来……

原来是那个时候,慕沙回想起来,那个硬被他“踩”死的雪怪死前疯狂的挣扎过,想必是尖利的爪子抓开了靴筒,但是那时候一片慌乱,根本没注意到,血从靴筒拉开的口子上浸出来才变成黑色。

“哈布婶婶”突然蹲下,双手用力的搓他的脚,慕沙涨红了脸想把脚缩回,被埃丝狄一把按住。

“你流了那么多血都不知道!要是现在不赶快恢复知觉,说不定脚会坏掉!”

埃丝狄真的很生气,瑟兰特大人要他照顾慕沙,可是现在他身上一点事情没有,慕沙还被伤那么恐怖,怎么跟大人交待?大人说过慕沙和他们不同,他是被周围人呵护着长大的,没有吃过苦,虽然开始时埃丝狄并不喜欢他,冷淡又奇怪的家伙,不过时间一长就发现他很体贴,总是为身边的人考虑,这让埃丝狄更加自责!

慕沙把手握紧放在唇边,从来没让人这样接触过,他全身绷得比在山上还紧,埃丝狄怕他挣脱就一直按着他,慕沙好想昏过去,为了掩饰尴尬,他低声询问:“雪怪……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看起来跟小孩子一样?”

再一次被奇怪的眼光打量,“哈布婶婶”慢慢的说起来——

它们曾是人类的小孩,生活在雪山周围的人们要是有亲人死掉,都会把他的尸体放到雪山上,以求阿蕾格尔收回他的灵魂让他不会在黑暗中徘徊,雪怪刚刚出现的时候人们把它们当成野兽猎杀,带回的尸体却被孩子的母亲认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来死去的孩子全身长出白毛,牙齿和指甲尖利异常,而且凶残得胜过任何野兽,人们慢慢的发现变成雪怪的只有孩子的尸体,而且雪怪只攻击人类和精灵,从几百年前开始,人们就改变了习俗,不再把尸体送上雪山而是烧掉,但是雪怪没有减少,总有一些父母忍受不了孩子死去的现实,悄悄的把尸体送上雪山,宁可孩子变成怪物也不愿他被烧成灰。

靠着寻音山一带居住的都是一些没有国家癖护的人类,除了靠自己,他们毫无办法对付未知的神秘力量,雪怪就像雪山深处的阴影一直存在了几百年。

刺痛从脚上传来,慕沙忙说:“有感觉了,没事了,谢谢您,哈布婶婶!”

哈布婶婶絮絮叨叨的说:“你们去厨房自己烧点热水来泡泡脚,我看你们在山上呆了好几天吧?吃过东西没?厨房里有点东西,自己去弄来吃,我过去看着那个小子,他要是明天还不退烧就麻烦了。”

“谢谢!”埃丝狄把哈布婶婶送出门,扭头回来帮慕沙处理伤口,一边说着:“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呆几天,等曼提可以上路就马上返回牧场,大人一定在等我们。”

“祖父……”

埃丝狄斩钉截铁的说:“大人昨天没找到我们肯定就回牧场了!”

“嗯!”慕沙回给他一个微笑,祖父一定已经平安回到牧场,崖会保护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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