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的直觉是最可信任的航标，无论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事，即使是精灵，也不可能做到与动物一般的对危险敏感，黎明前黑尽的夜空与森林，慕沙完全相信子夜的直觉，他双眼能看到的仅仅是树木的黑影，才分辨出形状已飞速掠向后，短暂的交谈后，他和明迦没有再说话，只剩马蹄踩过土地与落叶的声音交织。
不知为什么，慕沙觉得心情异常的平静，黑不见物的环境让他舒服，冷不丁的，苏蒂尔说的话冒了出来——“你身上有和我的祈祷能力完全相反的东西。”
非光明的，他除了偶尔极端黑暗的想法外似乎与那些东西拉不上关系，能与周围动物沟通……包括那天被他吸引而来的非自然的东西，难道身上的未知力量会根据他的心情改变？
慕沙闷笑起来，他居然想到以后站在森林里大喊一声，不用打猎就有很多动物送上门来，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要是被祖父知道，只怕怎么也吃不下去他拿回的猎物，恐怕还要被骂偷懒。
日出之前他们赶到河边，雾里边夹着呛人的烟味，岸边堆积着许多烧烂的木板，还有一地的……尸体，两个少年从马背上扑下来，一个一个的找。
接连查看了十几具尸体后，慕沙说：“崖一定逃走了，我们找不到的，还是赶快泅渡过河吧！”
慕沙站在岸边查看刀鞘是否扣紧，明迦学他的做法把缰绳挽上让马自己活动，刚想跟上慕沙，他突然停住脚步，左边的一棵树下有一具无头的尸体，很自然的，明迦的目光在周围看了一圈，满是血污的那颗脑袋粘着草叶尘土，可熟悉的面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明迦？”
慕沙投过来怀疑的目光，明迦忙回答：“没，我只是怕这边还有他们的人，马留在这里不安全。”
慕沙笑道：“有人它们会跑的，放心吧！”话一说完，他扎进水里。
明迦又朝那边看了看才跟着慕沙朝对岸游，梅洛得算是惨胜，剩下的一点人连战场也无法处理，明迦做惯杀手，追踪寻迹是老本行，看他找出的痕迹，慕沙脸色越来越差……梅洛得撤退的方向正朝着艾伯亚特藏身的方向去。
一路防范，一路小心的寻迹前行，真的找到前一天他杀的那些偷袭的士兵尸体时，不需要明迦看路，慕沙径直朝前狂奔，大声喊着：“艾特！艾特！艾特——”
明迦只好跟着他疯跑，慕沙好像疯了一样没头没脑在树林里到处跑，不停的喊艾伯亚特，可是一直没有回应，一连找了好多圈，明迦满头大汗的追上他，慕沙把他的手甩开还想继续，明迦只好一把把他按在地上。
慕沙眼神混乱的喊：“放开我！艾特在等我，我答应他回来接他的！”
“听我说！”明迦吼：“他不会有事的！我看了，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梅洛得不会杀他！”
慕沙一拳打在明迦脸上，翻起身又开始找，明迦趴在地上瞪着他，手擦过被他打的脸颊，痛得龇了牙说：“你冷静想一想好不好！？梅洛得已经没有兵力敢胁迫翼城了，他怎么敢杀艾伯亚特！？”
话还没说完，慕沙冲回来提着他的衣领质问：“你什么意思！？梅洛得当然不会杀，我告诉艾特藏好不要去任何地方，他不会被发现的！”
狠狠的放开明迦，慕沙满脸怒气的朝前走，左手一直紧握刀柄，明迦爬起来跟着，他们就这样找了一遍又一遍，从尸横遍野的河岸找到慕沙最初见到弟弟的地方，太阳越过头顶西沉，明迦叹了口气，拉住慕沙：
“艾伯亚特不会有事的，梅洛得正好可以借他的口来证明自己的忠诚，他马上就要当精灵王了，你应该放心才对，不要再这样找下去了，艾伯亚特肯定在回翼城的路上。”
慕沙沮丧得像要崩溃了，明迦从跟着他以来从来没见过他狼狈到这种地步，慕沙一直很注意仪表，长年高贵的身份地位让他时时刻刻留意自己在人前的形象，连随手绑束的头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散乱，明迦担忧的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听见我说的没有？艾伯亚特一定没事，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慕沙失去主意的摇头说：“我想和祖父一起带着弟弟找个远离母后的地方生活，我可以学打猎，像平民那样生活，因为大家在一起，不再互相猜疑争斗，简简单单的活下去，为了女孩打架，一起挨祖父的骂，还可以为了一个笑容又和好……”
“慕沙……”
明迦抱住他，一时无语。
月亮已渐渐升了起来，良久过后，明迦拍了拍慕沙说：“回去吧！别让大人担心，我们已经出来太久了。”
慕沙松手朝四周看看，垂头丧气的答应了，明迦说的他明白，梦想中的生活已消失无踪，梅洛得为了王位甚至向自己父亲下手，他现在是得不到王位，以后呢？弟弟当上冰沙国王，有那样一个觊觎王位的大臣在身边，不需要时间思考，慕沙知道等着弟弟的只有弑君篡位，他怎么能放心！？
可他现在还能做什么，追？子夜过不了河，靠双脚他们怎么追得上？何况祖父还在等他。
他们一路往回走，回到腥臭冲天的河岸，几只鸟黑色的影子惊飞，慕沙借着月光看着地上的尸体……都是精灵，没有祭祀来为他们祈祷，尸体会在这里放多久？阿蕾格尔的星空下，离翼城如此近的地方，那么多尸体那么多罪恶！不过，翼城的光芒肯定和以前一样眩惑人眼。
扇翅的声音响起，一只鸟停到慕沙肩上，慕沙怔了一下，他想弄出火来看看，失败了才想起来魔法已经莫名消失了，明迦靠近摸那只鸟，它也没有飞走，两个少年就着月光仔细看看才明白过来是鹰买来送给慕沙的那笼夜雕。
明迦急忙叫：“快试试，是不是能够召集起来，说不定我们能找到拉蒂尔！”
“嗯！”慕沙把手指放到嘴边，一声清亮的口哨传出。
不多会飞来了七只，明迦点了几遍才说：“是它们，不过少了一只。”
慕沙灰心的说：“我能让它们听话，可我不能从它们身上得到消息，那一只也许死了。”
“还有一种可能，”明迦笑道：“拉蒂尔被梅洛得抓住了，你别忘了，这些夜雕可是她跟苏蒂尔养大的，说不定她悄悄带着一只，还和艾伯亚特在一起。”
慕沙的头抬了起来，兴奋的说：“很可能！那么……能不能通过夜雕知道她和艾特的情况？”
明迦拍着他的肩说：“那就要看你了。”
慕沙的眉头终于展开了，明迦站到水里说：“还是要先回去，你再不回去大人要来找了。”
慕沙心情好了很多，赶上几步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明迦摇头笑笑，河水和早上一样冷，他们很快游到对岸，上岸时发现几匹马站在一起，中间还有一个人影。
明迦抽出匕首喝问：“谁！？”
“我”埃丝狄的声音，“是我。”
“埃狄？”慕沙指着跟着飞过来的夜雕笑道：“拉蒂尔没找到，我把它们给找着了，不过她应该没事。”
埃丝狄没有和平常那样多话，都上了马慢跑起来才说：“慕沙，大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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