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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地之卷——大漠僧侣

在人类文明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有多少古老而伟大的文明,仿佛在一夜之间崛起,又在转瞬间烟消云散……我们无法破解其存在与毁灭的根源和全部过程,但关于这些古老而神秘的记忆,一直通过每一代人的遗传基因变成灵魂的烙印,深深埋藏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翻开一部部尘封的人类历史,无论古今中外,基本都毫无疑问的是人类自己用自己的欲望与信仰所书写的血泪史……英雄血,美人泪。人类痛苦的根源,就是永远无法在欲望与信仰之间做出最终的选择………

一代人死去,一代人又来,前人的梦,就是如今我们置身其中的城,作为我们今天所存在的城,又是后来的人们无从触及的梦。梦与城,就这样在生死轮回之间流转。不同的只是,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觅梦中之城,也有的人终其一生都迷失在城中之梦…………一切从寻觅开始,直到寻觅本身又成为了迷失的过程。在永无休止,梦与城的生死轮回之中,人类到底在寻觅什么???那些游荡的永恒,还有人间真爱……我们从何处来,我们往哪里去?……这一直都是无论任何东西方文明本身都在亿万年中,千百次追问和诠释的核心问题。从战争到斗争,从斗争到竞争,从蛮荒的原始部落到农业社会,工业社会,直到如今的商业社会,历史的车轮在永不止息的旋转……光明与黑暗,欲望与信仰,现实与虚幻,爱与恨,生与死,贫穷与富有,世界就这样在创造中被毁灭,又在毁灭中被创造。如果说,文明的形态是可以被进化的,那么人性这个创造文明的第一推动力,亿万年来仿佛没有任何根本上的改变。任何的文明本身,无论是在任何的时空之中,以任何的形式被人类所创造,文明只是承载人类信念,良善,真爱的容器,但最终人类只记住了文明的手段,甚至滥用了文明这种手段,而忘记了先人们创造文明的目的,当文明本身不再为创造这种文明的信仰而服务,而是以毁灭人类的信念,良善,真爱为代价的时候,任何强盛一时的文明,终究会被自身无限膨胀的欲望所毁灭……但是,新文明的曙光又会被人类用信仰从新建立在一片因欲望而毁灭的废墟之上……无论多么强大的一个人,都不要妄想去改变世界;无论多么平凡的一个人都可以去爱……

跟随从遥远东方出发的商旅驼队,易穿行在茫茫的戈壁滩上……驼铃发出清脆而悠扬的袅袅回音,这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流淌至今。漫天风沙,卷着塞外残阳最后的一抹余晖,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在脚下延伸,使人不禁感觉在这里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天涯孤旅,使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一层深深的孤寂……谁也不知道前路到底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命运坎坷在等着大家。每个人都不说话,只是裹紧面纱。

傍晚时分,驼队终于在黑暗沙漠的腹地缓缓停了下来。骆驼们,围绕在篝火旁,为这些寻梦的旅人遮蔽着风沙。昏黄的夜空中,若隐若现的隐藏着一弯残月。有些人拿出干粮,喝着皮袋里的清水。有人在抱怨这几天以来接连不断的风沙。此时,易只是冷冷的旁观着这一切。他深知这里已经接近遥远东方的尽头,踏入异邦人的土地。在他出关之前,已经听很多人说起,在这漫长而艰辛的旅程之中,有多少人就这样有去无回,消失在茫茫的戈壁之中……想到这里,易的脊背不禁感到一丝凉意。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怀里,师傅临终前留给他的那本残破经卷,想想自己孤苦无依,身似浮萍的童年,在如今群雄割据战乱频仍的年代。只有师傅一直陪伴着自己这个苦海孤雏。起初,易也不叫现在这个名字,是师傅给他取的。由于从小就在战火中失去了双亲,他甚至连自己到底姓甚名谁,出生来历都不知道。如今想来这都是命运的造化,让他在乱世之中,遇到了自己的恩师,传授了自己一身的本领。先师已经坐化,每每想于此,他内心仿佛都有说不尽的感念。回想两个人从陌生到怀疑再到彼此信任,亲如父子,他一直无法了解老师当初收留自己的原因和动机到底是什么?

“易啊,我们虽然共同身处在眼前这纷纷扰扰,礼崩乐坏的乱世之中。但你要记住。人的本性并不是天生都这般冷酷无情。战乱已经在这个国度持续了几百年,但能让天下乾坤定于一的王者至今还没有出现……世人的心里并不是没有爱啊……只是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了只爱自己,而对于别人的苦难却都视而不见……把自私当成了自由,把任性当成了个性。在世间随心所欲,无法无天……欲望无止尽,道德无界线……这样的世界怎么能不乱呢?世间的仇恨与怨恨在每个人心中丛生,你是不是认为现在的世人都很愚蠢呢??其实,正是生存本身让人们变得残忍而目光短浅啊……世将治,人必尚义而轻利;世将乱,人必尚利而轻义。我已是古稀之年,没有机会看到那个更美好的时代到来……但不要怨恨,为了唤醒那个更美好的时代,坚强的活下去。与其整日怨天尤人,还不如把心中的怨恨转换成唤醒那个美好时代的磅礴力量。”恩师的话语,仿佛透过那间破旧的茅屋,向着无尽的天宇翱翔,融入午后最温暖的一缕阳光……易,静静的盘坐在地上……他感觉眼前这位本是瘦骨嶙峋的白髯老者,内心不仅隐藏着于无声处听惊雷般的苍然绝响,更有于无形处观风云的超然见识。易幼小的心灵,已经被世间的苦难无数次的洞穿,可此刻他心中突然蒸腾起一股一往无前的力量,像一粒种子破土发芽“是啊,为了更美好的时代……”

黑暗的沙漠中一丝冷风呼啸而过,吹落了易,此刻关于恩师那些温情的记忆。眼前的现实依旧冰冷而坚硬,每每当易认为自己已经拼尽了所有气力,现实似乎依然纹丝未动……是啊,师傅当年也许是在我身上看到了那个同样年幼而无助的自己啊……收留我,其实也是在补偿着这个乱世之中,某种自己缺失的童年吧……

易独自穿过商旅队伍的营地,远远的将那些商人们抛在身后。腰间带着师傅给他留下的那把锈迹斑斑的宝剑,他漫无目的的在沙漠深处越走越远,直到背后的整个营地回头望去,就像沙漠中的一个微弱亮点。这时沙漠的风终于停了,身处这万籁俱寂的沙漠深处,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易突然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有限……天罡星,北斗星,紫微星,荧惑星,天上的这些星星真的能影响到人世间的治乱兴衰吗?这些神秘复杂的星相学系统到底是何人创造出来的呢?易终于可以毫无戒备的倒在沙漠里,任思绪飞腾。自己既然没有选择的降生在这乱世之中,与人为伴,注定身处人群无休止的争斗,远远比自己孤身一人更危险。他不是不渴望和人去交流,只是人们说的他未必信,他说的人们也未必懂。“管它呢……”易又开始按着师傅传授的方法开始打坐修行。师傅曾经说过:“修行之道,首先就是不断修改自己平日不当的言行。正所谓人道完满,天道循环。所谓神仙,也就是能洞察造化之本源,隐遁山野的世外高人。在中国浩如烟海的史集之中,大多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语焉不详,隐而不现的一群。他们在过往的乱世纷争之中匡扶了人间正道,功成身退,悠游岁月,归隐山林。

正在易,气定神闲的处于打坐的空灵状态之中。忽然听见从远处的沙丘上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他沿着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蓦然出现在沙丘的远处……他感觉到来者的身上凝聚着一股不可思议的灵修力量。自己的磁场和对方虽隔着连绵的沙丘,也已经在夜空中相撞。那个磁场的主人说不上是如何做到,仿佛整个人都消弥在虚空之中……在这血雨腥风的乱世之中,身上竟不带一丝杀气与怨念……于是,易坐在沙丘上仔细定眼观瞧……来者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沙丘间移动,一条长长的黑影被此人踩在脚下……不对,后面好像还有一个人……果然,另一个微弱的气场尾随在这个灵修者之后,不同的是这第二个磁场特别微弱,甚至让人几乎察觉不到。易,闭着眼,仔细的体会着这两个微妙的磁场之间奇异的变化……

来了!……只听耳边一声呼啸,一根闪着幽暗清光的精美禅杖,悠悠的在易身边停了下来……原来是个头发和胡须好像都纠结在一起的异域僧侣,他这身装扮着实让易在黑暗中吃了一惊……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这个异域僧侣的头上鼓起好几个犄角一样的包包,身体稳稳的踩在一根禅杖上,手里好像还拖着一个什么罐子一样的东西,仔细再一看,真把易惊出了一身冷汗!!!竟然是一个倒悬着的骷髅,异域僧侣正用手掌轻轻的拖着骷髅的脑壳,但那骷髅也在夜空中泛起幽幽的光……此时,易的内心交织着恐惧与矛盾,对于突然闯入自己视野的这个异域僧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已经下意识的按住了宝剑……只等着一运气拔剑出鞘。异域僧侣表情漠然,微微张嘴说了句什么……可由于双方语言根本不通,易无法弄明白对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易随手在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向异域僧侣丢去“是人,是鬼……”只是石子在即将要接触到异域僧侣之前就已经化作一抹飞沙。异域僧人望着眼前这个同样是看似迷一般的外邦少年,开始一遍遍的重复易刚才说过的那句话:“是人,是鬼……是人,是鬼……是,人,是,鬼……”渐渐的异域僧侣开始用生硬的发音说出易可以听懂的只言片语:“你……终于……回来了……”接着,眼泪扑索索的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一滴眼泪,也许在平时不怎么珍贵。但在此刻,却仿佛奇迹般的消融了两个陌生人的敌意……两颗同样狂跳不止的心,终于在此刻开始慢慢适应着对方心跳的节奏。渐渐的一个小黑影终于气喘嘘嘘的追上了异域僧人,原来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精灵忽闪忽闪的扇动着小翅膀,圆圆的眼睛里闪烁着孩子般的天真,在它刚刚努力追上异域僧人之后,就吐着小舌头,一屁股坐在异域僧人的头上,眼前这个本来如同怒目金刚一样威猛的异域僧人,好像光秃秃的脑袋上瞬间长出了头发……原来这竟然是一只小魔龙,但应该只能说是刚断奶的那种……小魔龙叹了口气,开心的在异域僧人头上打起滚来,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奶爸”。异域僧人本来坚硬如花岗岩石一般的表情,顿时泛起了一丝害羞的红晕。

易此时终于在情感上开始渐渐靠近了眼前这对儿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奇妙组合。僧人纵深一跃,就已悠然飘落在易的眼前,他对小魔龙低低的嘱咐了几句,小龙就自己跑到一边玩儿沙子去了……

“感觉荒凉吗?……易……”僧人低低的问道。易马上被惊得目瞪口呆,怎么连我姓甚名谁都知道???……而且仅仅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基本可以自如运用一种外邦人的语言与我沟通……易不得不开始对眼前这位奇妙的僧人刮目相看。

“我知道你内心一定有很多疑问……但在此之前我一定要先让你弄清楚你至今为止尚不知晓的身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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