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小姐在受尽数学一晚折磨后,第二天红着双眼睛状似女鬼的从床上爬起来,拿过床边的手机看着离上课时间还有5分钟的点儿,发了会呆,等回过神来,果断决定跷课。
把头发松松散散扎成个大花包,穿上件浅粉色绣芍药花瓣的大裙子,登上双浅蓝的小球鞋,画了点小淡妆的得瑟瑟的跑进闹市,准备沿着小吃一条街从头吃到尾。
“果然,翘过课的人生才是圆满的人生啊”乔浅大大伸个懒腰,拐进街边新开的西餐厅,打着哈欠流出来的一点泪珠儿颤巍巍的挂在睫毛上,阳光下闪着光。
被夏末秋初恰恰好的温暖气息蛊惑着,迷迷糊糊的走进有点暗的走廊,然后被突然从洗手间冲出来的王元元撞了一下,瞬间惊醒。
王元元不知是哭过还是怎的,眼线晕开了些,撞见乔浅的时候又猛然一瞪,乔浅捂着胸口往后一退:“我了个去,你这是被人打了?不是吧!大清早的,谁打的啊!”
王元元的第二眼几乎是含着恨……然后高贵冷艳的跑开了。
“艾玛,风姿卓越的女神啊。”乔浅膜拜一眼,翘着小指儿把小泪珠儿擦掉。
“眼线笔说明书上应该特殊注明一项:没有软笔书法基础的女性慎用。”清冷熟悉的声音。
“嗯,”乔浅认同点头,“而且她再不济该买个防水的啊。诶?”她回头,“曦音姐?”
林曦音站在她背后的不远处,见她回头对她点了点头:“嗯,浅浅你一个人?不介意就和我一起吧,我甜点点多了。”
林曦音与乔浅都是心性纯善的人,林曦音符合乔浅的审美,乔浅对她多有依赖,而林曦音亦觉乔浅可爱,再兼有沈斯南和池先的关系,两个人的关系比普通朋友更为亲切。
故而乔浅毫无矜持的跑了过去亲昵挽起林曦音胳膊:“曦音姐你怎么这么好~”
林曦音浅浅一笑:“浅浅,你今天不会是翘课出来玩的吧。”
乔浅噤声,装作间或式失聪,默默由林曦音领到餐桌前,淡定坐下,安安静静拿起刀叉,嫣然一笑:“这些东西看起来真好吃啊哈哈哈……”
林曦音抬手帮她点了杯奶茶,悠然一瞥:“沈斯南一直用心教你,你这样做恐怕是会辜负他的心意。”
翘课啊不写作业啊打架啊的小孩在想起自家父母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涌起愧疚感,这一方面,沈斯南有相同的作用。乔浅于是红了脸,眼神游移不定:“呃……话说曦音姐你不是昨天回家了么?而且……对了,池先怎么没陪你啊?”
林曦音原谅她明显的跑题,轻轻搅拌着咖啡:“昨儿晚上有些事儿,耽误了,改了今天下午的机票。池先在宿舍陪沈斯南呢,他生病了。”
“诶?”乔浅正认真咬着吸管,闻言一抬头,担忧的睁大眼睛:“师兄生病了?怎么了?”
林曦音摸摸她的额发:“发烧罢了,你不用担心。”
沈斯南这场发烧确实有些让人担忧。
昨晚上池先和沈斯南两人一同回了宿舍,沈斯南洗漱准备睡觉,池先出门打了长长的一通电话。粘着夜色回来的时候,沈斯南已经躺在床上进入了浅浅的睡眠。池先借着夜色扫了一眼,发现沈斯南微微皱着眉,脸色有些不太对,但他没有在意。
等到晚上12点多,池先还在玩着网游,隐隐约约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他侧头,看到被子里的沈斯南连带着被子发着抖。他走过去查看,沈斯南脸上一片不正常的嫣红,呼吸有点重。池先手掌贴上他的额头,很烫。
沈斯南的发烧来的很急,体温升的很快,池先觉得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能烫熟鸡蛋的地步。他从柜子底的药箱里翻出退烧药,晾凉了热水,扶起沈斯南上半身将他抱在怀里,轻柔的给他喂药。然后认认真真地用被子把他裹成了一个豆虫。
沈斯南大概是被裹得难受,抿着嘴挣扎了一下,然后又安静乖巧的进入梦乡。
池先定了闹钟,每半小时起来看看他,摸摸他的额头,擦去额间脸上的汗,帮他把被子盖好,坐在他的床边看了片刻,然后再打着哈欠回到床上。
到了早上七点多,日头大亮,沈斯南的烧终于退下来,池先正站在窗口,听到背后传来沈斯南低低的呻吟声,回头望去,沈斯南眼底一片水光潋滟。
“池先?”
“我在呢。”
池先大步走过去坐在他床边,沈斯南听到他的声音,安心的呼出一口气:“你在就好。”
“一晚上没把我吓死,突然烧起来连点预兆都没有。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准备把你送到医院里去了。”池先一晚上没睡,眼底一片青色,抬手贴到他脑门上,触到一手的冷汗,便也有点放松似的呼出一口气。
“不去医院,”沈斯南轻轻嘟囔着,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不要去医院。”
“好,不去,”沈斯南安抚性的抚上他的脸:“你再休息一会儿吧,乖。”
沈斯南蹭着他的手心,安然闭上眼睛。
到了中午,池先想叫醒沈斯南吃饭,却发现他又烧了起来。
池先给他又喂了药,抱着他轻声唤他的名字,沈斯南烧的昏昏沉沉,一点反应都没有。池先皱着眉头给周扬打电话:“你上次说的那个很有效的退烧药叫什么名儿来着?嗯……不是我,是阿南发烧了……他不去医院……嗯,那麻烦你送来……好的。”
又给沈斯南喂了周扬送来的药,情形终于没在进一步严重。到了晚上七点钟,沈斯南退烧,再次清醒。那时已是傍晚,窗外华灯初上,池先跪坐在沈斯南床边,昏昏欲睡。
沈斯南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然后浅浅的叹了口气,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将近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沈斯南只觉得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梦里没有出现熟悉的任何人,一开始是在洁白空荡的房间,没有人、没有声音、身边什么都没有,后来升起薄雾,又在薄雾中升起点点的金色斑点,紧接着仿若太阳升起,周遭骤然一片光明。
欢乐声。
无穷无尽的欢乐声。
萨克斯吹奏着抑郁无望的《比尔街蓝调》,上百双金色银色的舞鞋跳动着,扬起闪亮的灰尘。房间因这些低沉甜美的狂热旋律而不停的震颤,而一张张鲜艳的面孔飘来飘去,就像是被那哀伤的喇叭吹落了一地的玫瑰花瓣。
那是《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描绘的场景。
他听说过古代有座叫做乐未央的宫殿,意思是快乐无穷无尽。他想,也不过如此。
这样温柔的、旖旎的、奢华的、仿佛没有穷尽的快乐。
但他觉得非常不安心,那光的背后,隐藏了什么,充满危险的气息。
然后他醒来,看到身边的池先。
这才是现实。他如大梦初醒。
池先睡的很浅,在沈斯南的手碰到他的一刻就醒了过来,他探了探他的额头:“阿南,这么来势汹汹的发烧,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说着话,池先解下系在颈间的玉观音,探身给他系上:“周扬你可能是昨晚上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东西我从小戴着,以后让他佑着你,虽然鬼神之说你大概也不信。”
“嗯,我是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啊。”沈斯南嘴角上翘,眼眸中的一点墨色,浸着水似的,漫不经心的,撞进他的眼里。
池先伸手揉了揉沈斯南:“醒了就赶紧去洗澡,身上全是汗味。”顿了一下,又问道:“中秋节,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嗯,”沈斯南应了一声,抓过床头挂着的外套甩到池先身上:“我要换衣服,你走开,不要妄想趁着我虚弱就耍流氓。”
池先捧心:“天地可鉴,我是个绅士!”
“屁,绅士无非是耐心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