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定好了周末去同学聚会,临了又突发事情,池先咬着一根烟站在办公室门口沉默看了会儿外面的众位,整个工作室里一股大气压压下来每个人都无法动弹。
秘书小姐站三步外端着咖啡碟,上面杯子颤悠悠的抖着,发出可怜兮兮的声响,小姑娘垂着眼睛也不敢说话。
窗外应景地风雨大作,风卷着雨滴奋力砸在窗户上发出撼人声响,偶尔一道闪电闪过,几个人卡着雷响一抖。
就这么众人沉默了几分钟池先夹烟放下耸了耸肩:“出了这么个事儿,谁都别跟我说没自己的责任,成了,臊眉耷眼的也没意思,今儿一起加个班,争取弥补。”
临要签合同了,发现方案还有问题。眼瞅几百万的生意可能泡汤,无怪池先都觉出压力,整个人像个天然冷气柜,咖啡热气飘散到他身边都瞬间冷凝成水珠滴答滴答滚落下来。熄了烟坐回电脑前跟着一起重整方案,外面也安安静静,只听见偶尔低低的呼气似的几声交谈,一个方案涉及到太多数据,重整一遍不是件简单事,没来得及粉碎和放回的那些资料还好,其余的那些必须重新从资料室里翻回或从网上下载。还有后面的计算安排,都需要很大的人力、时间。
池先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这些事情做来简单,直至成立了公司这段时间,方知事情若需从大局考虑,其实非常困难。在国外学习理论知识几年未完全涉及实际操作,对此中了解反不及回国这段时间深刻。短短半年时间,从处理方法到观念,都在不断发生变化。并不是容易的过程,但他并不拒绝。
晚上十点多事情终于完成,一份崭新的合作方案经重重审查郑重摆上他的桌子。
他的电脑中亦有一份数据,因不需要冗杂的注释说明和附录,他算起来反而比他们更快。眼神在两者间一瞟,数据对上,一晚上担忧终于放下,池先嘴边挂上轻松笑容,弥漫在整个办公室中的高气压终于散去,众人互相看一看,齐声发出欢呼声,池先抬手示意性压了压:“以此做警示,以后凡事认真,今天大家辛苦,明天方案顺利通过的话,给各位放假。”
从楼里出来,外面还下着雨,看表已经是十一点,手机里三个小时前收到周扬的短信,发了唱歌的地点。池先放下车窗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雨点,而后未摇下复又行驶。
到地点下车时雨下的更大,池先车里没备伞,跑进大堂不过几步路整个人被淋得透彻。掸了掸头发上的水准备推开包厢门时却又犹豫,里面灯光歌舞,人群未散。
路过的服务生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浑身被淋湿了的人,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雨水透了衣服湿哒哒的滴下来,略微垂着头,远远看上去,有些阴郁,又有点忧伤的样子,总之,看上去并不欢乐,和这里的气氛很不相称。
他正想上前说点什么,问问他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那人却放下手转身走开,抬头瞬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又霸道、又悲凉。
池先下到楼梯拐角时碰见周扬,他正应着电话,刚把手机放下迎面就撞见池先:“呦,”周扬向后退了一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而后看看池先一身雨水,脸上挂上一点笑意,“怎么刚来就走?”
池先发梢犹在滴水,几小滴汇在一起攒足了力气坠落下来,砸在睫毛上碎成几瓣,从周扬角度看上去像是他的眼睛含着点雾气似的,有些低落阴郁。未待池先回答,周扬敛了点笑意,眼神像是不经意似的向斜下飘忽了一下,“说起来,沈斯南今天也没来呢。”
“嗯?”池先眼皮将抬起又半停在空中一拍,敛了眼中神色后复又沿着原来的路径抬起,无所谓看着周扬笑笑:“今天公司事多。”
周扬能分辨出那些仓促的掩饰,他盯着池先眼睛几秒,而后沉沉开口:“前儿不是说你们公司缺个财务的?怎么不去找沈斯南,他现在……”周扬话没说完,池先匆匆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向他一点头:“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大步踏开,周扬在他身后愣了一下,然后对着他的背影无奈笑开。
早在几年前就决定离弃的人,是曾经真心喜爱过,但是那又怎样,当时已觉危险,认为他会成为在心上插出伤口的一把刀,以为分离时间已这样长,应该是忘掉了的,谁知再听闻人提起,心中仍有起伏,就更加……害怕。
只是世间事仿佛越是害怕就越会发生。
因为一个项目合作公司的一份对外报表,跟人聊起来时又提到沈斯南的名字。大概是当时池先神色有些微妙,对方财务总监就着这个名字多聊了一句:“怎么?池总认识?”
“嗯。”池先不欲多谈,那人又另感叹一句:“是很不错的会计师,青年翘楚。”
我知道,池先心里想,他从年少时就一直是同辈中格外优秀的人。
他决定去见他。
帘外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