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汤勇早早地坐在沙发上，将一些文件整理好，待雪丽、李驰、萧杨吃完早餐后，示意他们到客厅来，不像以前，除了月例会，工作的事情，汤勇都会在办公桌进行安排。
汤勇微笑着说：“说实话，昨晚我挺感动，觉得大家没有白相处一场。茶几上是我这边一个项目的合同、中期验收证明，等下你们可以都看看。这个项目目前的问题是终期验收证明拿不到，因此导致收不回款，总部对我们的考核回款这一项是排在第一位的。你们也都有工作经验了，知道项目做了，钱没收回来就等于亏钱。终期验收主要卡在刘总那边，刘总就是我们的客户的项目负责人。合同和验收证明都是中文的，你们先看一下。“
“1500万！”雪丽拿起合同，惊讶了，惊讶的原因一方面是这个金额比较大，更重要的是她虽然作为商务，名义上处理所有的报价、合同，但从始至终这个项目她都完全不知情。
“9月完成中期验收。”李驰拿起中期验收证明，又问：“那项目全部做完了吗？”
“早做完了，实际上9月份项目已全部交付，中期验收应该6月份就给我们，但刘总一直拖着。”汤勇回答。
待雪丽和李驰将文件放下，萧杨拿起来认真看，只说了一句：“汤总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哎，我也不知道需要你们做什么，因为我工作经验毕竟比你们丰富，我基本上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代表处现在特殊时期，不管你们能否帮上忙，昨天我意识到了这个事情无论如何要让你们知道。我先把终期验收拿不到的原因跟你们讲讲吧。萧杨，扔根烟过来。”汤勇的微笑不见了，点了根烟，其他三人都是安静地坐着。
“你们也看到了，这个项目我们的客户是一中国公司，它集成我们的东西再卖给这边的业主。刘总是这个中国公司这边的老大，跟我们合作也有两年了。哦，对了，雪丽你不知道这些，因为不想增加你的工作压力，而且你们可能不知道总部对金额超过1000万的项目，要求代表处的总经理亲自参与标书制作，合同制作，这是为了保密，不是不信任你们，是公司的规定，也是总部希望代表处的总经理能够全流程亲自参与大项目，这样对项目的把握更准确一些。”
汤勇给雪丽解释了一下，继续说：“以下我要给你们说的内容，你们切记不要和任何人说，例如雪丽参加这边中资商会组织的活动时，李驰和萧杨你两跟这边的中国朋友聚会时，都不要提，最好是连本地的朋友都不要提，如果你们有本地的朋友的话。明白了吗？”
“明白了。”三人同时回答。
“刘总今年上半年给我介绍了一本地人，希望项目中一部分东西从这本地人的公司采购。当时刘总说也不多，也就150万的样子，并且他保证这个本地公司各方面资质都是全的，至于付款，他让我和那个本地人谈。他说我们肯定可以谈妥的。刘总是我们的客户，这种方式我很熟悉，但不知道你们是否熟悉？”
“他有钱拿呗。”李驰说。
“嗯。这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这家本地公司的货过得去，我们也能节省运费、保险等，刘总从哪拿钱也跟我们无关。谁知道后来我跟那个本人谈了以后，他们的东西质量不一定过关，价格也比市场价也贵一些，这也可以理解，总部也给了我授权，只要总项目能满足公司要求的利润率，产品质量对项目交付没有影响，我就按自己的意思办。他们的东西并不是说质量一定不过关，而是有些方面需要改进，于是我和那本地人讨论得很细致，他也很高兴地同意了，说这些绝对能解决。约好改进后我们再谈一次。“
汤勇停顿了一下，抽了口烟继续：“谁知道等了半个月没等到他的消息，倒是等到了刘总的电话。刘总问我那个1500万的项目交货安排得如何了。我毕竟跟刘总也合作两年了，就更他说，本地人答应我将产品做一些修改，但一直没联系我，你这边不是跟我说过这部分东西从他那采购吗？所以我就一直等着的，也没去找别家。你看刘总你能不能催催他？妈的，当时我还以为我说得挺客气的，谁知道那狗日的跟我说，产品质量要保证，交期也不能耽误，否则影响了交付大家收款都麻烦。至于联系那个本地人的事，他让我自己想办法。”汤勇说着开始有点动气了。
“我也没办法，我一个甲方，跑那个本地人办公室跑了好多次，他经常不在，终于求着他把产品细节确定，并且跟着他去他仓库看货，才放心。否则如果因为这150万的部分出现了质量问题，导致1500万的项目收不到钱就惨了。我真是求着那本地人做那些更改，还给他送了一箱茅台，因为他和中国人打交道好多年了，喜欢喝白酒。他从最开始啥都让我去找刘老板，到最后终于同意了。没错，我们公司找他采购却是求着他的。”
“这也就算了，我原以为关于付款，至少可以谈一下，按惯例预付一部分，验收后付一部分，最多就是刘总介绍的，咱公司预付的比例多一点。结果那本地人就一句，100%预付，如果我有不同意见让我和刘总谈。”
“都他妈很精，这就很明显拿那个1500万的项目来要求我们嘛。你们知道，总部对现金流的要求是排在第一位的，虽然签了1500万的项目，其中150万的采购拿出来也就拿出来，但一分钱没收，先要以高价付全款去买150万的东西，总部直接就给拒绝了。”
听到这，雪丽、李驰、萧杨心里都紧着一口气。
“后来在我多次找刘总都没结果，最后一次我也没办法了，就把话说开了。说全付真不行，总部肯定不会从你指定的那本地人那采购，结果就是我被撤职，新来的接替我的人按照合同要求给你们发货，同时准备好资料去和你们中国总部沟通。我丢工作，你拿不到钱，兄弟你帮我一把，你看我公司付三成行不行，我也好找总部沟通一下。”
“就这，刘总答应了。然后总部在我软磨硬泡下最终也同意了，毕竟也是个1500万的大单。但总部的要求就是，这个项目收款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了。我想着刘总是需要从那本地人那拿钱的，咱们公司收不到款自然不会给那本地人付款，所以这事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问题不大。这不，现在就这问题么，一直说咱东西这有问题那有问题，就是不给验收。”
“那为啥不给验收呢？”萧杨问。
“虽然每次刘总也跟我打官腔，让他的下属就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跟我沟通，但后来那本地人联系我，要求我再付他那笔项目的50%，我就明白了，还是拿着这个验收来先把钱要到么。”
“那刘总为什么不能等我们收到款了，再让本地公司找我们要钱呢？刘总是我们客户，难道还担心我们欠钱啊。”雪丽问。
“我觉得他就是想早点多拿到些钱，他算好了我们拿他没办法的。毕竟我们的货也交了，他对他公司那边也可以交代。而且，我跟这个项目的他们公司的本地客户也聊过，客户早把钱付给他们了，项目也全部交付了，所以刘总完全没压力。毕竟，他帮他公司找一些说得过去的理由来拖咱们的款，这在他公司看来也不是个什么大事，甚至他公司可能会觉得是个好事。”
“我操，这狗日的够狠啊！”李驰骂道。
“是啊，让我们再付50%，我只给总部说了一次，总部都不回应我了。哎，就是这么个情况。萧杨，把那包烟都扔给我。”说完了，汤勇又开始抽烟沉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