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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兄弟女人

时节是五月,春意正浓,被一整个冬天压制了许久的万物终于熬过了冰寒岁月,熬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本来毫无生气的树木早就穿上了绿色的衣裳,路边野火烧不尽的野草被春风一吹,便变得绿意盎然。

唐不琼也终于熬过了漫长的冬天,他的春天也马上就要到来了。回过头看了一眼屁股后面的巍峨巨城,唐不琼拍了拍屁股,嘴里喃喃自语道:“本大少不信离了你个老不死的,就不能好好地活着了。”

唐不琼的严寒冬天是他的父亲,帝皇城最有名的财神爷。然而拥有这样一位让世间绝大多数人羡慕的父亲,他心里没有丝毫的开心。

从懂事开始,唐不琼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那个迂腐的老头子,除了每天忙家族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他。如果仅仅是这样,唐不琼倒乐的清闲,但是那个老头子总是会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对他的性格、习惯、为人处世指指点点,反正就是一句话,老头子对于他这个儿子相当的不满意。

唐不琼有时候会想,如果老头子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的话,老头子会不会干出虎毒食子的勾当?

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敲打喝骂,并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可是如果自己的母亲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而去世,那么这个儿子会不会对这个不喜欢自己的父亲生出怨怼之心?

唐不琼的母亲就是因为父亲而早逝的。

唐不琼对于自己的父亲有着极深的怨怼之心。

然而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毕竟是帝皇城乃至黑三角三大世家之一唐家的家主,唐不琼除了心底的怨怼,他什么都不能做。

在唐不琼看来,那个没有丝毫温情可言的父亲,就像是压在他生命里的大山,就像是令万物煎熬的冬天,让他青葱的生命无法真正的灿烂起来。

就在不久前,唐不琼满了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华的他,终于第一次在那个老头子面前发了火,终于将压抑了十八年之久的情绪像火山一般的喷发了出来。

一朝爆发,便是伤了父子之间本就不多的感情,唐不琼在挨了两个耳光后,被逐出了家门。

离开那个在外人看来光鲜,在他心中压抑的家,唐不琼没有丝毫的不开心,他只是感觉到他生命的冬天已经过去,迎接他的,是那让人一想便心生喜意的美好青春年华。

更何况,作为唐家公子的唐不琼,对于自己自然是有着莫大的自信,当他踏出家门的那一刻,他就发誓要创出一个比唐家还要风光的势力。

在温暖喜人的深春离家,满怀着对自信和激情,正风华正茂的唐不琼走向了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这让唐不琼愈加感觉自己离开家是正确的。

那个时候的黑三角势力还远远不能够和北魏这个庞然大物相提并论,诸多诸侯国依然保持着盲目而骄傲的独立。然而正是因为独立,这些弱小的国家境内,总是拥有着和帝皇城境内完全不同的风俗,完全不同的风景。

唐不琼长相极为俊美,身材修长,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公子所独有的气质和风流,如此相貌,自然符合只在小说里面出现的才子的形象,而且作为唐家公子,唐不琼肚子里的墨水也少不到哪里去。

所谓佳人配才子,唐不琼一路南下,在一个叫南唐的小国家,在那条柔柔弱弱的柳河畔,他偶尔邂逅了一位柔柔弱弱的佳人。

夕阳金辉、柔波温柔、和风拂面,一个很是美好的故事便毫无意外的发生了。

其时唐不琼只是以一个普通的读书人的身份出现的,他皮囊不赖,学识不差,那位佳人对他自然一见倾心,二见便差点倾人。只是上天似乎总是喜欢棒打鸳鸯,还没来的及打算白头偕老,那位佳人便被南唐大将军的公子瞅上了眼。

那个除了家世之外没有任何优点的南唐大将军之子,在南唐这个小国里面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出了名的不把人命当回事,出了名的好色。

离开家的唐不琼,除了肚子里的墨水和让人感到可怜的武道修为,什么也没有,所以当他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天使被那位长得比猪稍微好看点儿的将军公子强行掳走后,他除了拼命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唐不琼的命当然没有被拼掉,不然也不会有以后更进一步的唐家,但是他却被人揍成了一头真正的猪。还年轻的唐不琼自然不会知道,那位南唐大将军的公子本来是要杀了他,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只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不愧是老唐家的子孙,骨子和血液里面果然隐藏着骄傲和坚持,即便是面对着那位只会靠拳头说话的将军公子,即便是面对着把他揍成猪头的兵痞,唐不琼依旧没有后退半步,他发誓要重新要回那个和他不久前还山盟海誓的佳人。

故事的结局总是会沿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这段关于才子佳人的故事并没有像小说里面那样以有情人终成眷属而结尾,更加没有以二人双双殉情而结局。其实在当时,热血的唐不琼是非常愿意和自己心中的天使做一对苦命鸳鸯的,即便是死也要死也要在到一起。

可是故事的结局不是这样的。

当还在年轻的唐不琼拼了命的要和那位佳人在一起时,佳人非但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开始厌恶唐不琼。

对于恨不得以死来证明爱情的愣头青,那位南唐大将军的公子不再阻止,只是冷眼旁观。而被纠缠的心烦意乱的佳人,终于忍受不住不久前还矢志不渝的男子的纠缠,在当时柔柔弱弱的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你只是一位书生,什么也给不了奴家,可是他不一样,他是大将军的儿子,可以给奴家一切想要的东西。唐公子,你就放了我吧,就当我求你了,你饶了我。”

唐不琼呆立当场,耳朵旁边一直回想着“你饶了我吧”这句话。

几乎还是在昨日,柔弱柳树下,粼粼柳河畔,一袭青衫书生,一位若花少女,山盟海誓着、矢志不渝着,沧海桑田心中只有对方着。可只是一朝而已,温柔便已不再,情谊更是成了笑话。

当时的唐不琼哭哭笑笑三声,惹得佳人一阵皱眉厌烦,他却不再理会,只是咬牙狠狠看了一眼那位南唐大将军公子,将其的面容牢牢刻在心中,最后大喊一声“世间最是女人薄情”之后,当众脱去一袭书生打扮的青衫,咳血离开南唐,不再南下。

一直北上,唐不琼一路见了那些白衣胜雪,一剑天下寒的大侠,见了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江湖豪客,尚有半腔热血的唐不琼打算做一名江湖武林中人,至少如此可以快意恩仇。

在坚定不移的往江湖这条路上迈步的唐不琼,在一次打算英雄救美的时候,因为武道实力弱小的缘故,成了反被美女保护的角色。便在此时,一位骑白马穿白袍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白袍少年容貌一般,只是一双剑眉浓黑到了极致,给少年平添了几分威猛之意。

少年不仅仅气势威猛,出手更是威猛彪悍,只见他傲立白马之上,在阳光底下刷刷挥舞了几下银枪之后,那手欺负女子的登徒子们便一个个倒在了地上。少年出手毫不顾忌,有的被他那银枪来了个透心凉,死的不能再死。

解决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混混,少年对着唐不琼灿烂一笑,说道:“你好,我叫柳擎山。”

从此之后,两个少年便混到了一起,一起在所谓的江湖上快意恩仇着,英雄救美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着。当然大多数时候是自称柳擎山的少年冲在最前面,唐不琼像个小弟一样跟在屁股后面呐喊助威。

三年后的某一日早晨,一直一身白袍的柳擎山看着北方,对唐不琼突然说道:“唐老二,我想家了,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呢?”当时的唐不琼看着南方,轻声问道。

白马银枪,双眉重如山的强大少年轻轻呼出一口气,温声说道:“不知道啊,大概是回去做该做的事情吧。”

“什么事情才是该做的事情啊……”

柳擎山没有回答唐不琼的问题,只是抬头看着升起没多久的太阳,久久未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不琼突然在柳擎山的屁股上用力踢了一脚,腆着脸问:“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柳擎山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唐不琼放了一个响屁,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柳老大,你说你这么能打架,可不要一上战场就往前冲,小心被人家弄死了。

“唐老二,在战场上我是不可能死的。”

“老大,难道你没有什么东西送给老唐我,要不来首歌?”

“好啊,那你记好了。”

“某些情愿淡如水,某些思念浓胜血。

某些誓言风吹了,某些笑话忘不了。

某些温柔镜中花,某些粗鲁眼中沙。

紫衣白裙谁许你的是天涯?

鲜衣少年谁是你的沧海覆天下?

你的浅低吟唱在我的生命里金戈铁马,

我的繁华在你的世界里红颜变白发。

金戈铁马时红颜白发。

红颜白发里金戈铁马。

……”

唱完这首歌之后,白马银枪的柳擎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唐不琼同样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在他年少轻狂时遇到的好友,好兄弟。

两个人好像从来没有遇见过一般。

直到在魏历天元十二年,当唐不琼已经快要成为唐家家主的时候,全天下流传出了这样一件事情:宣武大将军柳擎山叛国,全家满门抄斩。

唐不琼微笑将自己关进黑暗的房间,三日未出,直到唐家家主看到自己已经成长了许多的儿子时,唐不琼满头黑发之中夹杂着触目惊心的白色。

时光似乎已经过去了一辈子,所以记忆显得那般的模糊,真的就如同隔世一般。

那一年,唐不琼在刘河畔遇到了一个柔柔弱弱的佳人,然后他从此再也不相信女人。

那一年,唐不琼问柳擎山是不是舍不得他,然后柳擎山放了一个放了一个响屁。

魏历天元十二年某天之后,唐不琼正式接唐家家主之位,唐家势力越来越强,然而唐不琼再也没有出过帝皇城。

……

某些誓言风吹了,某些笑话忘不了。

某些温柔镜中花,某些粗鲁眼中沙。

紫衣白裙谁许你的是天涯?

鲜衣少年谁是你的沧海覆天下?

你的浅低吟唱在我的生命里金戈铁马,

我的繁华在你的世界里红颜变白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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