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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可怜

王三株如同一坨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他的双腿之间血流不止,一生之中从来没有承受过的疼痛,使得他几乎一口气昏死过去。

其实离死已经不远了,对于一个好色的中年汉子,失去了双腿之间的那根物事,这和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向来娇生惯养的驴脸掌柜女儿,哪里曾受过如此的羞辱和惊吓?先是被人肆无忌惮的轻薄,接着眼睁睁看着那个恶心男人的双腿之间一片血肉模糊,这位少女终于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仍旧跪在鹰钩鼻鹏直面前的驴脸掌柜轻声对着罗小三说了声:“带小姐去休息”,然后便偏了偏头,将目光投向了一直站在门外的一行人。

红着眼睛的罗小三狠狠瞪了一眼不知是不是真的失去知觉的王三株,然后轻轻抱起心目中的仙女一般的小姐,朝着那被自己硬生生撞开的墙壁走了过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已是深夜,悦来客栈最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鹏直、驴脸掌柜和如同烂泥一般瘫在地上的王三株。房间正门外,则站立着一位奇胖无比的如同肉球一般的胖子,胖子的身边则是一位容颜比女子还要秀气的少年,少年右手拿着一根黑色的棍子,背上背着一张黄杨硬木制成的大弓。胖子的身后,有一位黑铁塔一般的魁梧巨汉恭敬挺立,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在沉稳之中带着锐利。

胖子自然便是在整个帝皇城臭名昭著的唐元唐大少爷,身边并肩而立的俊秀少年,正是打算让唐元给唐老爷子带句话的贺光远。

在驴脸掌柜一眼将王三株双腿之间的那根物事“看”没后,唐元那张堆满了肥肉的脸上边浮现出了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他的嘴角因为肥肉太多,所以扯起来似乎有些吃力。

唐元微微侧了侧头,压低声音对着贺光远说了句:“好戏还在后面呢,到时候能不能起作用,就看你的本事了。如果今晚不能让本少满意,那本少保证一定会剥了你的皮。”

贺光远目光依旧盯着跪在地上的驴脸掌柜,嘴角微微上翘的瞬间,一种散漫的气息便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他头也不回的说了声:“唐少爷拭目以待便是。”

青峰帮二帮主,自认为和君家三少君莫悔有过香火交情的鹰钩鼻鹏直,此刻感觉心里冒着阵阵的寒意。驴脸掌柜虽然依旧以一种恭敬的姿态跪在他的面前,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这位曾经在江湖上留下“墨衣指玄”的掌柜老人,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鹏直。

能够在帝皇城底层摸爬滚打,成为一个小帮派的二帮主,鹏直当然不是一个蠢货,他知道今晚的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无足轻重无关大局的小人物。那位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君三少,或许交给自己的任务,就是让眼前这个做了一辈子缩头乌龟的掌柜显出原形。

虽然鹏直已经得罪死了眼前这位貌似很是厉害的掌柜,但是鹏直不认为自己今夜会死,因为他相信君三少一定会保住他的性命,并且在事情完结之后,给他一些好处。鹏直一直以为自己和君三少的相遇相识,是老天给他的一份恩德。不然,凭借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接近那位站在云端的公子?

驴脸掌柜终于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唐元,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了一声:“这还正是因果报应啊”后,低头俯视着双目之中闪烁着惊恐光芒的鹏直,淡淡说了句:“你杀了那个让我感到恶心的中年汉子,我今天就不杀你。”

驴脸掌柜口中那个让他恶心的中年汉子,当然就是那位瘫在地上的王三株。

此时的王三株看起来格外的凄惨,双腿之间血肉模糊,一张丑脸极为苍白,黑白相间的头发之间,冷汗如同小溪一般游走。

瞬间由色狼变为了太监的王三株,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然而他还是不想死,那种生物天性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在昏迷的时候,在大脑里面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

正是这份清明,使得王三株感觉着生不如死的痛苦。

虽然遭受了如此非人能够承受的痛苦,但是王三株对鹏直并没有多大的抱怨,在王三株的心目中,鹏直就是上天赐予他的贵人,否则,按照他卑微还比不上蝼蚁的生命,怎么会认识向鹏直这样的大人物。

好色却丑陋的王三株,坚信自己生命中的贵人鹏直会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后,假装昏迷的王三株听到那位驴脸掌柜轻声说了句:“你杀了那个让我感到恶心的中年汉子,我就不杀你。”

王三株感到心里有些纳闷,那个让人恶心的中年汉子当然就是自己,可是要让谁来杀自己?难道是自己生命里面的贵人鹏直!

这怎么可能?

鹏帮主怎么可能听你的话来杀我?

然后,王三株有些吃力的睁开那双被疼痛折磨的满是血丝眼睛,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大人物和贵人神情淡漠的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王三株心里浮现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还不等他张口说话,他就看到自己生命中的贵人,那位坚信会救自己性命的大人物,在自己的身边缓缓蹲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用手刀朝着自己的腰部轻轻一划。

鲜血如同冲毁堤坝的洪水,从王三株那变为两截的尸体汹涌而出,片刻就将整个地面染得一片通红,空气之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和恶臭味。血泊之中,那断为两截的尸体上半部分,还在微微的抽搐着,似乎是在经历着无穷的痛苦。

驴脸掌柜嘴角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阁下的诚意真是十足,为了活命,居然将自己的人腰斩,看来阁下是经常做这种事情。”

“只是一个可怜的该死之人而已”,鹰钩鼻鹏直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一味的卑微,他对着眼前这位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的驴脸老人低着头表示臣服,语气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惶恐的说道:“希望前辈能够言而有信,饶在下一条小命。”

站在门前的贺光远终于迈步向着房间内走去,他没有看地上断为两截的尸体,而是一脸鄙夷的看着鹏直,轻轻说了一声:“该死”。

驴脸掌柜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贺光远,本来有些黯然的双目突然亮了起来,一双拢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以宁静为姓的驴脸掌柜,看到贺光远的头顶之上,隐约笼罩着九朵金色的云朵!

大概是因为贺光远越靠近那位鹰钩鼻鹏直,杀气愈加浓郁的缘故,掌柜的眼中那九朵金色云朵愈来愈清晰,愈来愈神圣,直到最后,驴脸掌柜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散发着万丈神圣金光的天地之间。

在这方天地中,每一寸的空间内,都被神圣的黄金光芒所充斥。而驴脸掌柜,如同黄金光芒的孩子一般,渐渐化为一缕金光,缓缓归于这片天地。在这一刻,驴脸掌柜的心境前所未有的祥和。

直到一道清雅的声音响起,掌柜的眼前的这些幻觉才消失。

“果然不出我所料,掌柜的确是真人不露相”,随着这道声音,一位拥有世家公子风度和儒雅气质的白袍少年面带清雅笑容缓缓出现,少年身后则跟着一位相貌猥琐的老头。

白袍少年正是君家三少君莫悔,这位名声和唐元截然相反的世家子弟,甫一出现,便几乎夺走了所有人的光芒,就连贺光远,他的眼前都是蓦然一亮,心里不自禁的赞了一声。

唐元冷哼一声,轻蔑说了句“真他妈娘”后,迈开那两条又短又粗的双腿,跟着贺光远的脚步走了进去。

很明显对唐元极为熟悉的君莫悔只是摇头一笑,尽显大度和儒雅。君莫悔轻提衣角,迈步同样向着房间走了进去。紧随两位世家少爷的魁梧巨汉和猥琐老头,自是沉默跟上。

魁梧巨汉浑身上下透出的气息厚重如山,几乎给人一种窒息之感,然而走在他旁边的猥琐老头却是毫无所觉,眼睛只是紧紧盯着自家少爷君莫悔的后背。

一向缩着头过平凡日子的驴脸掌柜,深深看了一眼恍若味觉的贺光远后,脸上变得一片平静,对于这些人能够出现在这里,他早已有所准备,只是在事情发生之前,驴脸掌柜的计划是一直隐藏在幕后,静观事态发展。

打乱驴脸掌柜计划的,便是那位已经成为两截尸体的王三株和自从君莫悔出现后就一脸惊喜表情的鹏直。驴脸掌柜什么都能忍,唯独不能忍的便是有人欺负自己的女儿。

当鹏直在君莫悔出现的瞬间,脸上浮现出了轻松的表情后,驴脸掌柜便知道用自己的女儿将自己身份逼出来的人,便是这位白衣公子君家三少爷了,鹏直和那位可怜可悲可恶的王三株,都只是一枚连棋子都算不上的东西而已。

驴脸掌柜静静看着君莫悔,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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