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之龙不断摇晃、摆弄着龙姿,奔行迅速,咆哮不息,吐诉着方才陆离渊被击倒后、重新燃起的最后一点希望,向魔心袭去。龙身之中的枯叶不断喧嚣着它的凌厉之势,划破了空气,引得空气不断传来嘶嘶之声。
魔心面对陆离渊奋力的一击,没有一点畏惧之色,他将手上繁盛的红芒幻化成一块绛红色盾牌,挡在枯叶之龙袭来的路径上。最终,那些枯叶击打在盾牌之上,两股强大力量的撞击将叶片撕得粉碎,化成碎渣飘落在地上。
寂静的翠微亭中,空空声不绝入耳,玄空之息与幻魔之息仍在不断地碰击着。
终于,最后的一片枯叶,也顺着陆离渊的指尖,飘然而去,未曾停留一秒。此时,魔心的幻魔之盾正值前息已去、后息未生之际,因此,盾中产生了很多未有幻魔气重新填充的空隙,那片枯叶便从缝隙中射了进去,将魔心鬓上的一缕长发割断。
魔心看着飘落的长发,竟然没有半点生气,从小到大,他从未对一个人有过这么大的气量。也许,魔心本来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目前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只是想弄懂少年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可以吸引着古秋若,让自己憎恶。此刻,魔心不再出招,只是狂笑,道:“你刚才的这一招是在空灵山上,寻找那黑蟒蛇王藏身之处的方法中悟出的吧。”
陆离渊已经处于招式穷尽、气力枯乏的状态,他奇怪这个少主为何不再进攻,下一招后,他将彻底输了。陆离渊心想既然这少主不出招,那么这场决斗就应该结束了,便点头道:“是的。但是你若是用了全力,我早就败了。”
魔心不去想这场比斗的输赢,陆离渊奇想的一式让他的内心深刻地认识到,此刻即便打败了这个没有战斗欲望的少年,那也不是真正的打败,也不能让自己感到痛快,他想等,哪怕是几十年,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和眼前的这个少年进行一场畅快的比斗,他向往那场决斗,他想在那场决斗中彻底打败陆离渊。
魔心向远方走去,不再回头,笑道:“你果然还是有三分的豪气,记住,这场决斗还没有完……”
陆离渊不知魔心为何如此开心,心里叹道:或许魔心已寻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陆离渊第一次从魔心那骄傲的身影下看到了这个少主不屈的自尊,这种精神无法触碰,却让陆离渊心生很多尊敬。
魔心的背影渐渐远去……
再见罢!
不知他日再见,又会有什么发生。
对于这次决斗,陆离渊一直记在心里,未对古秋若提过只字,他不想因为这场决斗增加古秋若与魔心之间的误会。
翠微亭畔,杨柳年年如是,只是看着它们每年的凋蔽与新发。飞花若蝶,陪着陆离渊度过许多不再孤独的岁月。转眼已经过了五年,在这五年间,陆离渊日日在翠微亭修习玄空之法,看着自己体内的玄空之息每日都在不断增强,心里也是欢喜无比。
这一日,在修炼过程中,陆离渊体内的玄空之息突然暴涨不息,如海水失去了常日的涨落规律、突然间迸发了一起海啸般,那股巨大的能量冲击着他容量有限的经脉。陆离渊的脉络已然难以承受如此多的玄空气息,这些多出的玄空之息时刻欲从他的体内窜出,可是却没有有效的途径排泄出来。
此刻,陆离渊内心惶恐不已,他担心自己处于走火入魔的边界,可是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体内出现的异状,只得紧闭双目,抱神守一。除了体内出现了异常外,周遭的景物在陆离渊的脑海中所呈现的影象亦在颤抖不已,时而清晰,时而淡去。
陆离渊欲是强行压制体内乱窜的玄空气,那些受到干扰的玄空气欲是生出强大的反抗之劲,这更令他的身体疼痛不堪,经过多番尝试,陆离渊唯有心若自然之态,慢慢的将自然之息呼入口肺,不断地想像着这气息的纯净之美,才会慢慢忘却体内的烦闷之感。
渐渐地,窜走在周身的玄空之息终于寻到了它应归属的路径,它们开始在丹田之内汇聚。同时,那些乱窜的气息,体积也慢慢变小,所含的质量却是更加稠密,如若大河之水,取出精华,重成小河,流向丹田之内。
待丹田之内的气息平稳后,仍有一些杂质不纯的气息在陆离渊体内徘徊,陆离渊便将那些气息置于双手、周身皮肤上的穴道与气孔,并且目视着天际,双手猛然平展。一阵白芒便从陆离渊体内散出,化作白色微风,散了开去。远观之下,白风好似一圈涟漪,拂过周围的花草,成为一幅优雅绝美的画卷。而这些花草在玄空之息的抚摸下,仿佛也变得比往日更加的繁盛。
此时,陆离渊的身子痛快不已,身体仿佛也变轻了许多。他终于切实感受到了,境界的突破的实质。
由于每个人的经脉所容纳的气息有限,当在这个境界修炼达到极至时,体内庞大的气息便需要通过质变的方式,使得原来的气息体积变小,才能重新被经脉所容纳。不过,这些新生成的气息,虽然气息的数量较之前相比少了许多,却是更加的厉害与纯正。
随着境界的升华,陆离渊的感知能力也比之前强了许多。
正待陆离渊因练至《天地玄空功法》第二境界而开心之际,十几片白芒面向他袭来,陆离渊将玄空之息汇于双脚,同时双臂平展,跳离地面,若自由飞翔的鸟儿,翱翔在天际之中,轻易便将白芒躲避。
这时,一翠绿身影飘来,双掌燃着红芒,向陆离渊袭来。在翠影出现的刹那,陆离渊迅速将体内玄空之息聚于双手,淡淡的白芒布满他的双手,他亦向红芒击去。
两掌相击,激出阵阵红白相见的微风,陆离渊与那翠绿倩影的身体由于反击之力,慢慢飘离,加之周遭落英纷纷,蝶儿飞舞,更是增添了许多诗情画意,道不尽的优雅,言不尽的温柔,让人内心感到向往无比。
依旧是那好似流星在空中划过而留下淡淡白痕的泪羽湮翎,依旧是那翠绿衣衫下的女子,只是五年已过,那女子纤柔隽美的外表下更添了许多清秀之意。
五年的时间,古秋若与陆离渊的个子都长了许多,可古秋若的性子却变化不大,仍是大小姐般骄纵的性子,可是却有很多倔强、天真与机灵藏于其中。
陆离渊看着古秋若笑盈盈的面庞,本来因女子的偷袭而略微生气的心,终被女子天真中不含一点邪恶的目光温柔了,他已不忍再责怪眼前的女子,便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原来,前几日,正是古天行用弥普幻月镜为古秋若医治被九幽离火伤害的身体之日。
古秋若见陆离渊功夫有了突破,心里更是高兴,浅笑道:“恩,我身子刚康复便来找你,真想不到你竟然将玄空之气练至新的境界。”
听到古秋若的赞扬,陆离渊心里有些羞涩,谦笑道:“这都是白婶婶对我的诸多教导用心吧。”
古秋若几日不见白芸娘,也是非常想念她,说道:“我们便去告诉白婶婶吧。”
两个人一路之上有说有笑,快步走至白芸娘的住所。可室内更无一人,只有三块石头,打磨的甚为光滑,垫在石头下有两张字条,分别写着“留与古秋若”与“留与陆离渊”几个字。
古秋若见陆离渊不懂这几块石头的意思,说道:“此乃传谣石,可将自己的话语留入石中。你只需将自己的真息散入石中,便可知晓石中所记载的话。”
陆离渊双手紧握传谣石,那传谣石在陆离渊内息的注入下,发出淡淡的白芒……
熟悉的声音印入了陆离渊的脑海:
“离渊,我知自己命数将尽,不想死在南临境内,亦不想你为我之死有太多的感伤。你我皆修行玄空之法,对生死、生命都是有所领悟的,你也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避免,希望我的离去,你能够看的开,莫要感到太多的伤怀。”
此时,
门窗稍起,微风习入。
终将少年颤抖的心吹乱,那慈祥的话语继续将内心的独白诉说:
“我也曾有一子,年龄较你略大,名为萧遥,可是因为一些江湖中的事情,最终导致离散,我多次苦寻却是无果。日后若是有缘,你遇到了他,便将桌上的石头给他。这些年,我一直希望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岂料世与愿违,上苍幻化太多烦恼,附于世人,奈何我们与所挂念的人终究聚少离多?唉,天不遂吾愿,我亦无可奈何,只有满心的幽怨与伤怀。
我的来历一直没告诉你。我本为女贞门下弟子,只因萧郎之故,背弃了师门。你我虽是漂泊无根,但所习法术,毕竟皆源自女贞,故日后若女贞门人有难,你须鼎力相助。
你的黑蟒之毒,我最终还是无法祛除,日后,你需多多参悟《天地玄空功法》,定可寻一根除之道。
南临之境,究属邪门,你心性颇善,机心不深,日后若有机缘,定要远离此地,实属正途。依我之见,那空灵山之事,疑点重重,如果再有行事,你须处处留心。切记我的教导,那样我即便死了也不必挂忧了。”
听完白芸娘的的话语,陆离渊才知白芸娘心中也有很多伤感之事,白芸娘对他百般照料,而他却不能为白芸娘了却心中一件烦恼之事,陆离渊心里不住地哀叹自己的无能。
古秋若泪水簌簌而下,缓缓道:“白婶婶对你我真好,她要我好好照料自己,她至终还是挂念你我的。”
陆离渊亦泪语道:“是的,是的,是的……”
悬浮在天空的白日终被乌云掩盖,气氛如此的低沉……
再见终是难言……
寂静中,谁在低声轻叹?
“即灭之缘,
伤曲满庭院,
悲泪灌幽肠,
神功进境又何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