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帝王之学

有一门学说，无人创立，却自然存在；没有正式名号，却主宰着制约着百家之学；没有公开的门徒，却势力最为庞大；没有著名的经世巨作，却内容最为详实、资料最为丰富、研究最为广泛；没有成家成派、没有开山立宗，却又是诞辰最早、寿命最长的一门学说。天地伊始，神农尝百草以为帝，遂人钻木以取火，这门学问就已经存在，它源于人心，古人常说：“大真似伪，大道无形”，太史公评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太真者为假，太假者为真，大道藏于人心，大理在于权衡，犹如芝草蔽于山林，虽不言，下自成蹊”，这就是帝王之学。帝王之学据今看来大致分为以下几种，一是帝王之道，教人如何成为帝王，如何做好帝王（包含打天下，坐天下两门学问）；二是帝王之术，教人勘察人心，驾驭权谋；三是帝王之辅，教人如何辅佐帝王，如何适应帝王；四是帝王之制，如何制定纲纪法规，使其做到既适合国情，又能让帝王利益最大化。周覆，字仲生，岚末韩人，生卒年不详，擅长帝王之学，焱烈王居沫城时，经衍公举荐，与宋璇夜谈，宋璇竟欣然应允，常与其彻夜交谈，受益匪浅，教授世子帝王之学后遁去，无著作留传于世，被后世史学家尊为周子。“要求树木长得高大，一定要稳固他的根底；想要岚河永不干涸，就要疏通它的源泉；想要国家安定，就一定要聚集君主仁德。当今国家有三危，不知世子可曾思考过？”周覆看了看满头疑惑的姬烨：“为君当思国之危难，做到居安思危，有备无患”。“学生愚昧，虽有思考，但是总理不出头绪，还请老师指点”姬烨当真想知道为什么，虽然自己依然是世子，依然是待政王，但总感觉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请问世子，当今岚国，谁的权利最大？本该谁的权利最大？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当今岚国，王叔姬玄权利最大，王权归于君，君王的权利应该最大，至于为何会这样，学生也曾经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但一直没想明白，还请老师教我”“再请问世子，当今诸侯，为何各自征伐，姬叔并澜、韩、圩、樊；启并胡，辰并貅、麟。皆不请示我王，是何道理？姬玄会衍国公，启国公，辰国公于阑干河原，独独不通知世子，是何意？”“再请问世子，王叔请世子前往岚都是何意？”姬烨连连摇头，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这无疑显得有些太深奥了。“从今天起，每日授课时间由两个时辰变为十二个时辰，领导学、谋略学、管理学以及识人术、用人术、纵横术需要世子日夜学习，数年后自当明白其中的道理”。“在学习之前，我先授你十大要点，学习过程中可结合这十要点自行揣摩：一，事不必躬亲，要学会职责委任。二，知人善用，识人、选人、量才成就王者的关键。三，不争小利，君王需要争的只有国之大利。四，民心一，天下安。五，把握时机，审时度势，掌握处理事情的分寸，有度有节。六，最大的诱惑，往往是最大的陷阱。七，体察人心，察言观色，做到知其所想。八，失败并不是一件坏事，一个从未失败过的君主，绝不是一个好君主。九，坚持不懈，不离，不弃，不移！十，事在人为，不可一味怨天尤人！”“学生谨记老师教导”姬烨命随从将这十条，装裱后挂在了秘密书房，从此以后，每次羽凌儿来找姬烨，都会发现姬烨独自望着墙壁发呆，往往是她都默默的坐了半个时辰，姬烨才发现她，而她却更喜欢这个认真的姬烨，时不时的都会带点腊肠卷，她说喜欢姬烨一个人狼吞虎咽的丑样。这一天课余的时候，姬烨爬上屋顶，坐在羽凌儿旁边，他一直闹不明白，分明是一个女孩子，却总要爬这么高，而且每次都要坐在屋檐上。今天羽凌儿打扮得有些特别，身穿淡绛纱衫，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似乎等了很久，但是一见姬烨立马面露笑容，一排洁白的牙齿，衬着两圆圆的小酒窝，当真可爱至极。只是那双忧郁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水灵，眨也不眨的望着姬烨。姬烨小心翼翼的坐在羽凌儿旁边，一言不发的等着羽凌儿发问，自从姬烨功课增加以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来了，还好羽凌儿总是能理解他，不似清儿就知道赌气，要么热情得要命，要么就十天半月不去书房看一次。“姬哥哥，功课累吗？”羽凌儿红着脸，将脑袋靠在姬烨的肩上。“额，不是很累，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都能每天陪你看日出，看飞鸟……”姬烨握着羽凌儿那双白皙的小手，感觉到那双小手微微的抖了下，然后死死的攥住姬烨的手。银白的月光洒在屋顶上，深巷里传来打更的声音，从羽凌儿身上散发出的一阵淡淡幽香，让姬烨深深陶醉在浓稠的夜色中，直到那轮圆月爬到了头顶，姬烨才感觉到一丝微微的寒意，姬烨抱着羽凌儿，将她的上半身放在自己的双腿上，轻轻的，轻轻的抚摸着那一缕缕细丝。“姬哥哥，我过几天就回翎洲了，父王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在走之前，我想让你多陪我一阵子，好吗？”羽凌儿将姬烨的右手抓过来，放在自己脸上，一滴晶莹的泪珠，透过指缝，渗进了姬烨的心里。“额，凌儿，我跟老师说声，到时候我去送你！”“难道哥哥不想留下我吗？”“想，但是……”“算了，岚洲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也是该回去了，洳姐姐这时候已经睡了吧”“嗯，姐姐一般都睡觉很早，自从父王去世以后，姐姐每天都很早关门休息，连我这个亲弟弟都不允许去打搅呢？”“额，姐姐真幸福，对了，姬哥哥，清儿今天下午来看你了”“是吗，没有看见她，我还以为她一直在生气呢？”“木鱼脑袋，真是不懂女孩儿心思，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有一天，只是如果……需要在我和清儿妹妹选择一个，哥哥会选择谁呢？”“凌儿”姬烨疑惑的望着她。“呵呵”羽凌儿妩媚的一笑：“当我没问哈”“额”“哥哥，放心，不管是多远，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守护着你，我要做你的翅膀”羽凌儿将自己的手放到那抚摸这自己脸颊的手上，勾过小拇指喃喃的说道：“勾勾小手指，相伴一辈子”“凌儿，你上次说我有翅膀，是真的吗，以前芮嬷嬷也这样说过，我还以为是芮嬷嬷在骗我和姐姐呢？可是凌儿也这么说，但是我怎么看不见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哥哥先跟我一起念，将来哥哥就会有自己的翅膀了”“姬羽血盟，永世不灭，如有违背，神人共戮……”羽凌儿仰望着星空。“天地合,苍天灭……,定不负深深情谊”姬烨一字一句的跟着念道。“哥哥，这是我们羽族的血誓，这样我就永远可以做哥哥的翅膀了”“凌儿……”姬烨紧紧的将羽凌儿搂在了怀中。十天后，羽凌儿依依不舍的离开岚洲回翎洲去了，姬烨伤心了整整半个月，这段时间他将一切精力都放在了学问上，他知道只有自己变强了才有机会和羽凌儿再次见面，再次见面的时候他要给羽凌儿一个惊喜，随着时日的流逝，姬烨从周覆那里学道很多东西，这日学完功课，他走到内庭，看见宋璇正在教导尚高他们，于是停下脚步，看着一群同龄的少年在专心的学习。“攻打一字长蛇阵的头或尾，另一头转过来，形成二龙出水阵；中间向前，形成天地三才阵；两头回撤，形成四门兜底阵；互相穿插，变成五虎群羊阵；然后按照六丁六甲排列，即六丁六甲阵；随后一半拉成线（可随意变化），一半如同四门兜底阵一般，即北斗七星阵；环绕一圈，按八卦阵布阵，留八个出口，变成方形，即八门金锁阵；按九宫排列，每格兵将穿插，逐渐如同一体，互相交穿，即九字连环阵；最后变成十面埋伏阵。十阵变化无穷，难以抵挡，你可记牢了”宋璇清了清嗓子：“不同的阵法有不同的用法，彼此之间相生相克，运用得恰当，自然可以无往不利，战无不胜”刚从书房走出来的姬烨看见宋璇教导完胤仁阵法，正准备进书房，不由想起当初周夫子的几个问题，觉得心中已有所解，决定先跟宋璇请教请教，于是跟着宋璇进了书房。“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宋叔，不知宋叔是否有时间？”自从周覆当老师以来，姬烨学习认真起来，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宋璇对姬烨也逐渐由怀疑转为关爱，关爱程度甚至超过了对宋贤，宋清儿两兄妹的爱，常惹得宋清儿嘟囔着小嘴，埋怨不已。宋璇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世子有什么疑问只管询问，我自当一一作答”。“父王承祖父功业，一举平定岚洲，后分封二十一诸侯，但不出二十年，天下巨变，诸侯国已经十去六七，现在岚洲境内闰、衍、启、辰四诸侯国逐渐坐大，特别是王叔有节制诸侯的权利，自我成待政王以来，王权旁落，群臣噤若寒蝉，王叔日益骄横，凡忠良之臣皆被戮害，或死或发配，敢请宋叔教我以应对之策”姬烨跪拜在地，宋璇看了看门外，迅速的关了书房的门，回头一把扶起世子。“世子能有此见解，当真成长了不少，感谢河洛神，感谢苍天”宋璇激动的泪流满面:“老臣等这一天终于等到了，世子能有此心，先王可以瞑目了”“敢问世子，王叔势大，扰乱朝纲，祸害忠良，导致人心不定，国势不张，世子想要立国之纲纪，该如何作为？就眼下形势，岚洲已成兵土，为不负先王托孤重任，老臣原谋划一二，世子试听，行与不行世子自己拿主意”“但听宋叔教诲”姬烨倒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的递到宋璇的手中。“古之帝王，欲成大事，首先得学会爱民，处民，才能使民，这是立国的根本”“敢问怎样才算是爱民，与民相处的准则是什么？”“族有族规，家有家规，相互协同劳作，相扶彼此分享，这样民众之间就会亲如米醪；然后开释无罪，建立宗庙，减轻刑法，降低赋税，这样可以让民心归一；礼贤下士，开馆授学，这样民就不再被权臣迷惑；统一法令，令出必行，这样民众就会循规蹈矩，这就是爱民”。“工、农、商、学、兵都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民，让工匠有活干、农民有田耕、商人有利可图、学生有书读、士兵有功立，这就是与民相处的准则”“谢谢宋叔，再请问甲兵财货如何才能富足呢？”“广通商贸，销山为钱，煮海为盐，置商户，开商市，低买高卖，使民先富有，民富则国自富；兵贵在精不在多，先王以四万霸王骑平定天下，建立不朽功勋，在于军心统一，想要招募足够的兵勇需要以辅以内政”“如何才能做到内政为征兵所用呢？”“国有国府，郡有郡守，招贤达治政的人，编录户口，收集流民，建立民舍，五户为一院，百户为一寨，千户为一村，万户为一县，五万为一州，十万以上可置郡，于县建里市场，设置县丞，开阡陌，兴学府，十户抽五丁，统归郡衙训练成兵，实行屯兵制，春种秋战，夏冬训练，同时教导民众习武，建立村丁，各族建宗庙，奖励战功，体恤伤残，慰问死者，这样就能做到民众与君王居则同乐、死则同哀、守则同固、战则同心，何愁天下不平？”“再请问宋叔，当今之势，该如何是好？”“我已与习大将军、羽墨、周覆谋划多时，岚洲已经不是世子久留之地，必须得另外寻找一去处，才能建立起不朽功业,《河洛智源录》中记载有‘岚国当灭，姬王当借地而生’，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其具体含义？”“具体步骤如下：其一，世子当广收人心，结交诸侯，同盟墒翎；其次，当与闰国修好，迷惑其心；其三，世子不可太强势，当示弱于闰王，以骄其心，；其四，广聚财货，寻觅人才……”“宋叔教诲，姬烨当铭记于心”姬烨心中又想起了胤祝撞柱而亡的那一幕，心痛不已，但是就眼前形势，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忍，必须在忍耐中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