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午饭之后都是忙碌的李玉兰难得的休闲时间,这个时候她总会摸出藏在炕下的钱罐,美滋滋地数着自已日渐增加的财产,笑得见牙不见眼。
今天也不例外,吃完饭之后坐下休息的李玉兰第N遍地数清了钱罐里的银子,看着里面新增加的一块半两的小碎银,眼睛笑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旁边看书的李玉书虽然已经见多了这种情况,但仍旧不太适应,满头黑线地劝道:“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财迷相啊?”
李玉兰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财迷怎么了?这是咱们劳动的正当所得,既没偷又没抢,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再说了,这钱可是要攒着给你娶媳妇的呢!”
李玉书顿时无语,而李玉兰也继续抱着钱罐神游天外,畅想他们姐弟的未来。
自从经历了最初缺吃少穿饥寒交迫的苦日子之后,这项休闲活动就成了李玉兰的最大爱好之一。如今她的钱罐里已经存下了三十五两银子,这是姐弟俩省吃俭用和还完李家所欠外债之后剩下的,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以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但李玉兰还是觉得太少,因为她享受过现代的安逸生活,而穿越之后所经历的饥饿、疾病和濒临死亡的处境给了她极大的精神刺激,令她时刻充满了危机感,也让她总想多握有一些能控制自已人生的筹码。
这其中,大量的银子可以算是最重要的筹码之一,所以李玉兰目前正在拼命地攒钱。而作为穿越人氏的另一项重要筹码和“特异功能”,也就是先知先觉,则根本连提都不要提了,因为她穿越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时空。
在这个时空里,历史脉络、风俗人情以及文化礼仪都跟古代中国非常相似,而她当下所处的时间有点像中国的元末明初时候,也是群雄并起推翻了腐朽的外族朝廷,然后其中一个名叫王胜的人力压群雄统一了天下。再后来,王胜在北京建国称帝,国号大雍,改元新平,正式开启了这个时空又一个新的封建统治王朝。
一般来说,新朝往往新气象,当然大雍朝也没有例外,到处都在招募流民开荒种地发展生产,到处都是战乱过后百废俱兴的重建热潮,就连京城里人们曾经满是焦虑的脸上都透出了那么一丝轻松和希望。
不过,新朝的荣光似乎并没有照耀在李家头上。
大雍建国三年后,在家开馆授徒的李秀才不幸染病,卧床不起,一通请医问药却全无效果。
就在其病中的时候,一家姓孙的人家请了媒婆上门求亲,而由于李秀才的不察,竟然促成了一桩对于李玉兰来说非常荒谬的婚事。
这媒婆嘴上说得自然是天花乱坠,什么孙家是祖上出过进士的清贵人家,什么某某子弟中过举,当过县官啦,等等——倒是不假,但也不尽其实。因为孙家到这一辈的时候早已经败落了,家里的几个子弟全是认不了几个大字的游手好闲之辈,其中尤以孙二孙守义为甚,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就连孙二的老婆林氏也是远近闻名的泼货,而更为离谱的是,作为此次求婚的对象——孙二的独生儿子孙宝,则是先天不足,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的病秧子。
这些令人不耻的状况到了媒婆嘴里却完全变了样——说到最后连他家的狗都成了条好狗!
其实真要细说起来,李家的条件也不怎么样,既无财又无势,更非京城本地人氏,这孙家怎么就看上了呢?
实在是一来在京城本地没有哪个好人家肯把女儿嫁给他们,二来孙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李玉兰,从此便哭着闹着非她不娶了。孙二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宠大的,哪有不依的道理?
更何况他们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是李秀才出身于江南某豪族,家里做的是海贸生意,富可敌国。这么一来二去的,还没根据呢他们便存了些贪婪的心思:别看现在李家还很穷,但保不准以后会发达呢?真到那时,作为亲家的他们,岂不是也可以沾上一点儿光?
因为这些原因,孙家便迫不急待地请人上门求亲来了。
李秀才当时在病中,自知时日无多,再加上李玉兰也快要及笄了却还没找到婆家,所以心中着急之下竟然听信了媒婆的话,订下了这门亲事,说好待女儿及笄后便行嫁娶。
哪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还没等到李玉兰及笄,李秀才就不幸去世了。而李玉兰自幼丧母,全由父亲养大,因此悲痛欲绝之下决定为父守孝三年。
孙家当然不能同意,可闹腾了几次之后也不得不由着她了。因为一来李玉兰非常地坚持,在“孝字头上一把刀”的社会氛围里他们也不好怎么样,否则闹大了是不好收拾的;二来李玉兰料理完父亲的丧事之后,因为过度的伤心劳累也病倒了,而这一病直接导致了原来李玉兰的死亡,以及现在李玉兰的穿越。
穿越后的李玉兰当然不会再想嫁到孙家那种人家去,拼着名声不要,几次托人到孙家退亲,孙家都不肯,还说一过孝期便要上门迎娶。当时李玉兰刚刚穿越过来,对这个社会还是两眼一抹黑,又忙于生计没空理会,想着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嫁过去,拖着拖着就把这个事情耽搁了下来。
没想到在去年冬天,眼看三年孝期就要过去的时候,孙宝突发急症,不到两天的时间就病逝了——李玉兰竟然倒霉催地成了望门寡!
这下子可不得了!
孙家哭天抢地不止,竟然怨到了李玉兰头上,不但说她命硬克夫,还说要不是李玉兰非得守这个孝,他家儿子也不会连个后都没留下便去了,非要李玉兰赔偿三百两银子,否则便要给孙宝守着,一辈子都别想再嫁!
李玉兰当然不会做这个冤大头受人讹诈,因此孙家几次上门纠缠,都被她拿菜刀和棍棒打了出去。虽然这具身体弱了点,但是作为一个曾经的特种兵,她可以在一分钟之内把孙家几个大男人放倒,不过顾虑到原来的李玉兰不会武功,因此她也只能像泼妇一样地打乱拳,即使这样也足以把他们揍得鸡飞狗跳的了。
孙家人捞不到好处,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拿李玉兰没办法。他们原来指望着能把李玉兰娶过门当个不花钱的奴仆,兼着卖臭豆腐替他们家赚钱,如果实在不行,借着婚书讹上一大笔银子也可以。没想到李玉兰软硬不吃,而且还这么生猛,所以也是分外头痛——虽然两家的婚约在官府报备过,还有法律效果,但毕竟没过门,居家守寡也是守,只要李玉兰没有另外嫁人,他们再闹腾也是没有用的。因此孙家只能死扣着婚书不放,还撂狠话出来说,李玉兰生是孙家的人死是孙家的鬼,要是敢嫁别人的话就叫她好看!
听到消息的李玉兰并不怎么在意,反而是李玉书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当即扛了把柴刀就要上孙家理论,最终被李玉兰拦了下来。
其实李玉书也知道,经过这么一闹,就算孙家肯发还婚书,自已姐姐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京城没有哪个正常点的人家再敢娶她。这导致了从来不轻易掉眼泪的李玉书嚎啕大哭了一场,搞得李玉兰都有点手脚无措,劝慰了好半天才让他安静下来。
其实李玉兰很想告诉李玉书,她并不在乎能不能嫁出去(想了想终究没敢说出口),因为她原来就没打算在这个世界结婚。毕竟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性和这些古人的思想差距已经不能用鸿沟之类的词语来形容,她对自已能否和一个古代男人结婚过日子怀有很大的疑虑,所以倒也不怎么着急——相对于这个,李玉兰觉得怎么能多赚点钱才是更大的问题。
总的来说,除了这个有点闹心的婚事之外,李玉兰对于目前的生活还算是满意的,如果没有李玉书在旁边时不时地唉声叹气,像个小大人一样地担心她能否嫁得出去的话,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