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中众人虽是隐约料出来者身份,但由扛鼎上人亲口道出,仍觉脑中嗡的一声,脸上失了血色。
天下修道者无数,唯有四人可称宗师。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名列天下四大宗师之一,北邙山鬼派门主。
——徐冥!
徐冥却是不答,仍是向卫子衿走去,似是在他眼中,只有卫子衿一个人。
店中众人却是人人戒备,一个也说不出话来。
卫子衿肃然起敬:“门主天纵奇才,卫子衿佩服”。
徐冥淡淡道:“你不是北邙山的人,不必叫我门主,十年之约已至,让我来看看,你这十年得到了什么”?
卫子衿一笑:“微末小技,不过尔尔”。
徐冥哈哈笑道:“技有止,道无崖,自来大道至简,你既然得了些微末小技,离道不远矣”。
卫子衿随意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卫子衿从不知道为何物,只知率性而为”。
“好一句率性而为,我明白了”。徐冥怅然半晌,双目凛然射来:“准备好了吗”?
此话一出,周围忽地多了一份无形的压力,好似风雨欲来!
卫子衿精神一振,右手便要去捏法诀。
徐冥忽地往前一跨,忽地就出现在卫子衿面前,一只左手蓦地由小变大,按向卫子衿右手,嘴上淡淡轻吟道:“我居北海君南海”。
卫子衿临危不乱,身形往后一错,意要让开。
“寄雁传书谢不能”!
哪来卫子衿快,徐冥更快,卫子衿身法方才错开,徐冥便已紧跟而到,左手仍然按向卫子衿右手,似虚还实,缥缈不定。
卫子衿哪来不及捏诀,更别说运气,右手骈指如剑,点向徐冥掌心“劳宫穴”。
“劳宫穴”乃人身大穴,若是被卫子衿点中,便是徐冥这样的高手,也只怕禁受不住。
“桃李春风一杯酒”。徐冥嘴上丝毫不停,中间没有任何间断,犹似闲庭若步,潇洒随意。左掌吞吐不定,变掌为爪,其利如钩,将卫子衿右手指剑卸在外门,抓向卫子衿脉门,其势虽快,却是不闻半点破空之声。
卫子衿竖指成掌,一记手刀便切向徐冥手腕。
徐冥怅然一叹:“江湖夜雨十年灯”!这一句,他却是吟得极慢,似乎每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江”字方才出口,徐冥左手一晃,变作一记虚招,让开卫子衿的手刀。
待到“湖”字之时,卫子衿一记手刀去势已然用尽。
“夜-----”。
正当卫子衿一招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徐冥再次变爪成掌,按向卫子衿右手,使之不能捏诀作势。
“雨------”。
卫子衿身经百战,闷哼一声,只听“咔擦”一声,右手忽然往前暴长数分,徐冥那一掌,顿时击在空出。
“十-----”。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更别说卫子衿与徐冥这样的绝顶高手,乘此时机,卫子衿猛吸了一口气。
“年-----”。
面对平生最大劲敌,电光火石之间,卫子衿已然激发出最大潜力,右手捏诀。
“灯-----”。
“呛”,一声龙吟,搅得漫天玉碎,名动天下的乱神剑,终于出鞘。
众人陡觉得空气一窒,似乎被瞬间吸干了一般,柴火啵啵作响,木屋之中,忽地变得明暗不定。
面对名动天下的‘乱神剑’,便是徐冥,徒手之下,也不敢稍撄其逢,身形一晃,便出门而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卫子衿已然出门而去,惊疑之下,慌忙侧耳倾听。
霎时间,一阵凄厉惨叫之声猛灌入耳,那声音凄厉之极,宛如恶鬼嚎哭,巫峡猿啼,伴随着那漫天风雪,只觉愁云漠漠,惨雾菲菲,浑身发颤,如坠无边地狱,脑中空白一片,无数凄厉惨事纷至沓来,怪相纷呈,似梦似幻。
老头儿满心害怕,不由呜呜的哭了起来。
阿旺却是听得如痴如醉,好似看到了什么开心事,哈哈的笑了起来,手舞足蹈,颇为癫狂。
“那是北邙山鬼派的‘魔音摄魂’,万万听不得”。顾青松脸色大变,慌忙出言提醒,声音不大不小,宛如当头棒喝。
岳宁神色一紧将身旁的杨戢和顾卿云护住。
众人心头一震,如梦初醒,有阿旺与******死在当前,当下也不敢大意,急忙护住心神。
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呼,吹得漫天雪花纷撒,气氛变得格外沉重,屋中诸人聆听着风雪,连气都不敢大声喘。
忽听风雪之中,传来一声闷响,惊天动地,鬼哭神嚎。
顾青松一凝眉,沉声道:“交上手了”!
众人心头一紧,虽看不见,心中却明白,说的乃是卫子衿与徐冥。
杨戢听不进外面的半点动静,心里不免担忧卫子衿的安危,见得众人如此紧张,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顾青松淡淡的应了一句:“不相伯仲”。虽只一句,却足见战况之激烈。
杨戢方才暗暗放下心来,那边的扛鼎上人忽然一叹道:“只剩四分了”。
杨戢听的莫名其妙,却也暗暗明白情况不怎么乐观,顾青松沉声道:“虽只三分,但能坚持这么久,也算了不起了”。
花闭月一叹,脸上一片黯然。
忽听得一声长叹:“看在小师妹的面上,只要你束手就擒,跟我回北邙山,一切揭过不提,如何”?听其殷殷相商,半点敌意也无,却不是别人,竟是徐冥。
卫子衿却是朗声长吟:“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似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我放弃谢姑娘,放弃天下,放弃所有的一切,便是为了这十年之约,今日,便是我贯彻道的时候”。
顾青松脸色大变,‘啊’地叫出一声。
顾卿云从未见过顾青松如此失态,不由心头一怕,颤声问道:“爹,怎么了”?
陡见外面白光大盛,剑气四射,银光闪烁,眩目耀眼,凌厉的剑气纵横天地间,逼得脚下大地微微颤抖,纷纷寸裂开来,霎时间,巨响隆隆,轰轰烈烈,风云色变,狂风卷地,百草堪折,风雪随风狂舞不休,处处皆是雪崩断裂之声。
忽听“砰”地一声,乱神剑碎裂开来,化作漫天星辰,攻向徐冥。
顾青松长叹一声道:“乱神剑,陨落于此”。
顾卿云明白过来:“乱神剑,已然碎了”。
众人见得这等声势,皆是人人脸上变色。
徐冥哈哈大笑道:“好一句贯彻道的时候,当真痛快,不管胜负如何,北邙山今日将不再动刀兵”。他本意要将店中众人一网打尽,却不想卫子衿如此气度,令他生出惺惺相惜之意,故也不想再为难杨戢,所以方才说出此等话来,好让卫子衿再无牵挂。
听得此话,店中众人都是心头一松,心头均想:“虽是正邪不两立,但徐冥如此气魄,当不愧为一代宗师”。
忽听得漫天风雪一紧,两人已然再次交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