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依然是漆黑一片。这点,倒与她梦境一模一样。
哭声突然消失了。
张小月有些恍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清醒。
道家语,人有三魂七魄。如果受惊过度,魂魄散乱,就会出现各种幻觉,难道,自己现在就是这样?
可刚才,刚才的女孩哭声,听得是那么清楚,持续时间是那么长,说是幻觉,怎么可能?
张小月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忽然,她看到,在水房角落的垃圾桶旁,出现了两点幽冷的蓝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
那是什么?
张小月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慢慢走进去按亮了灯。
又是那只黑猫!
两点蓝光是黑猫的眼睛。它现在蜷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它是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它不是在卧室吗?
黑猫的两只眼睛望着张小月,张开小巧的嘴,低低地叫了声——竟然像极了女孩哭泣的声音!
以前,就听老人说过,有灵性的动物能模仿人类的声音。比如说猫头鹰像小孩子哭、刺猬像老人咳嗽,但从来没听说过猫会发出女孩的哭声。
或者,它根本就不是猫,而是一个女孩?
要不,就是一个女孩的灵魂附在猫的身体上延续生命?
道家有个术语,叫“夺舍”,意思是人的躯体只是灵魂暂时居住的房子而已,而房子迟早要腐烂掉的,所以,想要让灵魂在房子腐烂后还有所依托,就要去抢夺别人尚未腐烂的房子。
这只猫,会是“夺舍”成功的女孩?
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可以解释,比方说猫的智力、眼神、出现的时机、女孩的哭声……
可是,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至少,张小月只是想想,根本不敢相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
还好,水房里现在一片光明。
张小月能感觉到日光灯散发出来的光与热,至少,这能让她心安些。
人总是惧怕未知事物的。在黑暗中,人最重要的感官也最依赖的视觉会失效,身边所有的事物都未知,怎能不害怕?
她从前喜欢尝试闭着眼睛走路。明明前方是一马平川,明明没有危险,可是,她一样不敢一直闭着眼睛走太长时间。哪怕是两三分钟,她都无法坚持。
现在,这只黑猫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眼神,令张小月心慌意乱。
她能感觉到,黑猫在叫她过去。
它是故意模仿女孩的哭声,引她过来的?
这就是医学院里所流传的1414寝室里的冤魂哭泣声?
张小月小心翼翼地走近黑猫。
她看到了血。
黑猫的身上,染满了褐红色的血,有的已经凝固了。它的身上,还有些毛皮脱落了。
张小月弯下腰来仔细观察。
黑猫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亲昵地舔她的脚。
原来,它的腿断了,似乎是被什么咬断了。
它,和什么厮打过?
张小月怎么没有听到一点厮打的声音?
黑猫打架,又怎么可能没声音?
是厮打根本就没发出声音,还是根本就没有厮打?
一般来说,和猫厮打的动物里,常见的就是狗了。但是,1414女生寝室里绝不可能有狗的,整个女生宿舍里也不可能有。
除非——除非,黑猫是和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厮打!
高月的话再次响起:那东西体积好像比较大,和排球差不多,我一只脚踩上去并没有踩实。
鬼头?
张小月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似乎要把脑子里的所有杂物都甩出去。
然后,她抱起了那只黑猫。
黑猫很乖,叫了几声。这次,它发出的是猫叫声“喵”,似乎在述说着自己的喜悦。
张小月能感觉到黑猫的喜悦。甚至,她能感觉到,黑猫直往她怀里拱,一个劲地粘在她身上。
它把她认作了主人?
张小月回到大厅,寻出一个薄薄的木板,在那只受伤的猫腿上敷了些消炎药,然后包扎好夹住。
后来,她几次想把黑猫放下,但是它就是死死地用爪子钩住她的衣服,不肯松开。而且,不断地哀鸣,似乎在哀求她。
无奈,她只好抱着这只黑猫入睡。好在自己没有樱宁那种洁癖,黑猫身上除了些血迹,倒也不脏,皮毛黑得发亮。
这晚,她睡得很不好,老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话。具体说什么,她又听不清。
有几次,她睁开眼睛,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如果说有什么异常,那就是黑猫的那双眼睛。它的眼瞳是浅蓝色的,从针状变成了椭圆形。而且,它似乎不想睡觉,一直睁着眼睛望着她。
除此之外,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也不知醒了几次,张小月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回,她睡得很香。她也的确太疲倦了。
翌日清晨,张小月被高月的怪叫声惊醒。
“张小月,你怎么把它搂在怀里睡觉?!”
高月一脸狐疑。可能是白天的缘故,慕容雪儿又在身边,高月并没有昨晚那么害怕,脸色也好看多了,红润得像一个苹果。
张小月伸了个懒腰,“我昨晚看到它独自躲在水房哭,腿也不知道被什么咬断了,看它可怜,索性把它抱过来了。”
“你把它扔了吧,我们寝室麻烦事够多了,你还想养只猫?何况,这只猫,我总觉得怪怪的,有些怕它。”
也奇怪,黑猫偏偏这时大叫了一声,态度非常凶狠,似乎在警告高月。它能听懂高月说的话?
高月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与黑猫保持距离。
慕容雪儿也劝道:“张小月,我倒不是故意帮高月。这只猫,确实很怪,老是拿眼睛瞪我们。我多看它几眼头都晕。”
张小月笑了,“不会吧,我怎么没感觉到?再说,它这么可怜,腿又断了,把它扔了,不就是间接害死它吗?再怎么说,它是一个生灵啊。要不,这样吧,我们等它腿好后,能自己寻食,再把它扔了,好不好?”
高月她们也不好多说,想想也是,把它扔了,让负伤的它活活饿死确实有些残忍。
樱宁阴着张脸走过来,“张小月,我不管你们怎么收养它。反正,你们看紧点,我的东西,它绝对不能碰,不然,我会直接把它从窗口扔出去。”
说完,也不管张小月是否答应,扭头就走出去了。看得出,她很讨厌这只黑猫。
马翠花打圆场,“就这样决定吧,等这只猫的腿好后,我们就拿到野外放了它。”
也只能这样了。慕容雪儿拉张小月起床,准备一起出去吃早餐。
十分钟后,张小月洗漱完毕,四人正要出去,门推开了,班主任刘欣老师突然不约而至。
“怎么了,才刚起床啊,一群懒鬼!昨天休息得可好?”刘欣笑容可掬。
“刘老师好!”女生们向她问好。
“哎,你们是一起去吃早餐,对吧。张小月你留下,我有事找你,其他人先去,我们马上就过去。”
大家约好在医学院门口的一家早餐店等她们两人,其余三人先过去了。
张小月把刘欣迎进卧室,“刘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刘欣等女生们离去才开口,“昨天你不是找我,要我帮忙调查张婷自杀的事吗?”
“是啊。”
“我想过了,想要把那件事调查清楚,最好的办法是问目击者当时的情景。于丹虽然没看到张婷自杀,但她是最接近这件事的人。”
“老师你的意思是找于丹了解情况?可是,她疯了啊……”
刘欣笑了笑,“精神病并非绝症,疯了可以治好的啊。于丹现在已经好了,学校考虑到她的情况特殊,特意重新安排了专业让她继续读下去。”
“那,我们去找她?”
“对,我就是这意思。我查到了,她在2015药理学6班,换了个名字叫于红。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找她。如果不行,我再出面。不过,千万要记住,于丹改名的事情要保密,不要告诉她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嗯,我知道。”
张小月理解医学院的做法,毕竟,农村学生想要寻个出路不容易。她所担心的是,自己去找于丹,调查1414女生寝室一年前发生的事情,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张小月隐隐感到,一场风暴即将到来,她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只是她没有想到,事件会演变得那么恐怖,所有被卷入这场风暴中的人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