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儿的?”
“重庆,咋了?”
“难怪你不懂,教导员是山西的,柱是山东的,你是四川的,你们叫起来都是关里的,你们关里人小气,不如俺东北人大方。”
韩金柱不愿听了:“哎,教导员,我听着这小子怎么好象在分帮分派,咱们部队出了关,就好象到了他家的一亩三分地了?”
“就是,我们关里人小气,你在太行山上打了三年鬼子,哪一天饿着你了?”孟紫雪开始反驳。
曹教导员笑了:“他这是回到家乡了,心里有一种地域亲切感,激动的有些胡说八道了。大家别见怪。”
李厚道就是有一种肉烂嘴不烂的厚脸皮精神,他不服气地反驳:“不管咋说,俺们东北人就是讲究。嘘……”他忽然阻止了大家的七嘴八舌,迅捷地掏出手枪“砰砰”两枪,十几米外两只野兔立刻鲜血飞溅含冤而死。
他走过去,拎起两只兔子,忽然得意洋洋起来:“看,怎么样?连兔子都知道咱们今天晚上伙食不好,主动送上门来让咱们炖着吃。”
这一下可把大伙气瘪了。刚刚还在为吃饭的问题发愁,这一下饭菜全解决了,竟然还有兔子肉可吃,这美好的生活说来咋就呼啦一下就全来了?
韩金柱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没地方说理,人走时气马走膘,兔子走运枪都打不着。这边刚要吹牛皮,那边就来了一头牛。”
曹教导员安慰他:“别生气,他要真能吹死一头牛,咱还有牛肉吃了。”
孟紫雪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斗嘴,天真地欢呼起来:“哎呀,太好了。我都三个月没尝过肉味了。”
他们上午还被敌人追的落荒而逃,险些被敌人生擒,天还没黑,就变的精神十足,欢声笑语起来。
忘却危险不是没心没肺,及时振作才是永远立于不败的法宝。
他们苦中求乐地吃了一顿饱饭,把两匹战马牵到林深草密的地方拴好。然后把那个破败不堪的马架子重新修了一下,给孟紫雪隔出一半的地方。按照孟紫雪的意思,都是革命战士,用不着那么费事,可曹教导员和李厚道却不同意。革命同志也要男女有别,何况孟紫雪这样一个如此美丽的女战士,白天看了都心旌摇曳,到了漆黑的夜晚,难免有什么蠢蠢欲动的想法。革命战士也是肉体凡胎,还是预防为主。
“得把孟紫雪这面弄严实点。俺们长白山里的黑瞎子晚上出来,专门挑漂亮的大闺女往回背。”
“干吗?”
“干吗?背回去当媳妇啊。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说不定早有好几个黑瞎子盯上了.”李厚道一本假正经地吓唬到。
“啊?”孟紫雪害怕了,她四下仔细看着,仿佛有无数个黑瞎子在暗处对着她伸着舌头,流着哈喇子。自己参加革命虽然时间不长,可是,从太行山到了长白山,转战千里,如果在这革命即将成功之时被黑瞎子背走了,那可就太悲哀了。
曹教导员有些愤怒了:“我说李厚道,你他娘的是真不厚道,你吓唬人家小姑娘干吗?”
李厚道一本正经地说:“我这不是和她闹着玩呢吗?”
孟紫雪咬牙切齿:“李厚道,叫你明天一早遇见个母老虎把你背走。”
天刚亮,站最后一斑岗的韩金柱急忙叫醒了教导员和厚道。
李厚道揉了揉眼睛:“咋了?”
韩金柱向外面的山路上指了一下:“你听。”
李厚道凝神细听。在山路的远处,传来了单调的马蹄声和人的说话声。他拨开草丛,用望远镜向外面看去。
从山上向山下狭窄崎岖的路上,走来了四个人。前面的两个别手枪的,骑在两匹马上,后面跟着两个肩抗长枪的,几个人咿哩哇啦地说着什么,渐行渐近地走下山来。
“土匪。”李厚道的心里立刻冒出了这个词。他心里琢磨起来,这些土匪但愿是路过,自己和金柱倒是不怕,打不过就跑,可是教导员身负重伤,孟紫雪一个大姑娘,他们万一落到土匪手里,可就麻烦了。所以,还是尽量不招惹他们,让他们留条活命远走高飞吧。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几个土匪来到他面前,不但不走了,反而生起了火,不知是烤着什么野味,酒肉穿肠过地大吃二喝起来。
李厚道回到窝棚里,把情况跟曹教导员说了。曹教导员沉吟了一下,对李厚道说:“我估计这些土匪是有什么行动,不过,情况对咱们不利。我的腿无法行动,紫雪是个女同志,万一打起来,你们既要打土匪还得照顾我们,无法兼顾。如果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先看看他们的举动再说。”
李厚道说道:“这几个土匪十有八九是在这个地方准备杀人越货。我也是想先看明白再说。”
曹教导员点头:“敌不动,我不动。”
这些土匪太胡涂了。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正在上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古老的猎杀场面。
也怨不得这些土匪们粗心大意。从大清国开始,到日本人滚蛋,物产富饶,人迹罕致的长白山里就是土匪们的天下,他们才是山林里真正的主宰。
李厚道本想不惊动他们,可是当那土匪要砍下老太太的手时,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了。他和韩金柱立刻开火,四个土匪三死一逃。
老太太已经被吓昏过去了。李厚道和金柱过来,轻轻召唤,把老太太喊醒,然后把那些土匪的尸体扔进山沟。把土匪们拴在树上的两匹马解下来,还有两匹被枪声吓跑了。不过,这也很知足了。
清醒过来的老太太更吓胡涂了。刚才是些破衣烂衫的土匪,怎么她刚迷糊了一会儿,就变成了身穿军装的正规军。自己这不是刚出虎口,又掉狼窝里了吗?她心中无限悲凉,放声大哭起来。
听到她的哭声,李厚道疑惑地走到她的面前,扳正她的身子,仔细地打量着她苍老的面容,用手轻柔地为她抹干眼泪,把她乱蓬蓬的头发捋顺,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孔,他嘴角抽搐,眼眶里溢满了泪水,轻声呼唤了一声:“娘。”
他这一嗓子,不但把老太太吓了一跳,也把身边的韩金柱吓得不轻。可是看他的样子又十分认真,不像是在故弄什么玄虚,难道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老太太听到有人叫娘,睁开昏花的老眼,使劲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穿军装的年轻人,疑惑而害怕地问到:“你是?你是……?”
李厚道扑通一下跪在了老太太面前:“娘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厚道啊,我是您儿子啊,您的儿子回来了。”
老太太终于看清了,她激动的浑身颤抖,先是挥动枯瘦的手臂,在李厚道的胸前用力捶打着,然后扑到他的怀里边哭边骂着:“厚道啊,你个没良心的王八犊子,你还想着回来啊?你还想着你娘啊?”
李厚道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任由母亲无力地捶打。
孟紫雪搀着曹教导员从草丛中走出来,看见这一幕,他们都惊呆了。本来是被敌人追得走投无路,万般无奈才进的山,可谁曾想又上演了一出杀匪救母。韩金柱一看孟紫雪,他愚昧的头脑忽然开窍,连忙跑过去,接过教导员,对孟紫雪说:“雪啊,坏了,厚道大概是被敌人吓傻了,怎么半路见个老太太就叫娘?你快去看看吧。”孟紫雪疑惑地点点头,向老太太走来。
孟紫雪压根就没相信李厚道会在逃亡的路上遇见自己的亲娘,她和蔼而亲切地问:“大娘,您老家里是哪儿的?我们送您回去吧?”
老太太一看见孟紫雪笑容可掬的俊俏脸蛋,心里犯开了怀疑,她转身问:“厚道啊,这个丫头是谁啊?你把媳妇领回来吗?长的可是怪俊的。”
孟紫雪从医生的角度判断出,李厚道没认错,这老太太的神智清醒,也没吓糊涂。可真就有这么巧的事吗?听了老太太的话,孟紫雪脸红了,忙回答:“李大娘,我不是他媳妇,我们是战友。”
老太太纠正她到:“丫头啊,我不姓李,我们家姓王,厚道是我的二儿子。”
孟紫雪可糊涂了,姓王的家里竟然出了一个姓李的儿子?这是怎么论的?她抬头看看李厚道,想从李厚道的脸上找出点令她可以解惑答疑的表情。
李厚道“嘿嘿”地傻笑着:“雪啊,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等到了家,我再慢慢和你说。娘啊,咱们走吧?”
老太太的驴已经吓跑了。李厚道把老太太扶上自己的战马,牵着缰绳,向更深的大山里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