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穷人
后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只知道街上的风，很冷；漆黑的夜，静得残酷。
回到和Joe同租的Studio，我没有开门进去，而是先在公用阳台上点起一支DunhillBlue。烟草如饥似渴地吮吸Zippo的火光，那藏匿在烟卷里的火星放肆地燃烧。想起奶茶那番让我感动却伤自尊的话，还有晶晶关上门前说的。是啊，我是个穷人，童话里都是王子配公主，可做为穷人的我，又如何与奶茶有什么未来呢？算了，冰，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进到屋子里，Joe和我打招呼：“喂，晚上吃饭没有？柜子里我新买了些‘出前一丁’（泡面），helpyourself。”
“不吃，现在我只想吃龙虾，做个有钱人。”我径直走到自己的电脑桌前，开机。
“受什么打击了？很少见你这么沮丧呀？”Joe从他的电脑桌那边看过来。
我坐下来，说着：“没事，还是继续工作挣钱吧。”然后我故意轻松地向他笑笑：“酒吧的海报你那边做的怎么样？是时候做最后修改了。”
Joe和我从半年前开始接一些制作海报（poster）及传单(flyer)的工作。对于出价高于200刀的海报，通常我们会在弄懂雇主的要求以后分开设计，没人拿成品出来，再讨论并综合优点做最后修改出最终成品。这份海报，恰恰是我工作的酒吧里经理要求制作的，Graham（34.雁过拔毛）当时得知我和Joe制作海报等工作以后，便要求制作一份面向亚洲人宣传酒吧的海报。这份海报为得是宣传隔壁小型酒吧的，也就是后来网友聚会使用的场地，平时大多承接格式本地及国际DJ的party和个别个人生日party。由于位于市中心伊凡电动娱乐的隔壁，索性取中文名字为‘伊凡火舞’，虽然酒吧英文名称其实为‘OpiumTradingCompany’（鸦片贸易公司？）。
看过彼此的成品以后，我俩儿忍不住笑了，原来两人做出的海报都不像为酒吧宣传设计的。Joe做出来的成品像为某个one－offfunction（一次性酒会），而我的成品看上去却更像是为Concert（演唱会）。于是，将彼此设计的元素再次进行中和以后，终于得到互相认同的最终成品。心里想着明天可以拿到这200刀的一半，再加上从另一份传单设计上可以得来的八十刀，一共可以有180刀。
此时，我的心情，既有苦涩，又满是开心。开心，因为我决定先不把这180刀存为生活费，我想拿它给奶茶买份礼物，无论我们会不会在一起。苦涩，则因为发现自己即使花掉所有这180刀买来礼物，却连奶茶请我喝的一杯酒（35.完美味道）都不够比。穷人和公主，何去何从……
晚上坐在电脑前，在skykiwiLS我写到：
“我恨自己是个穷人
也许老天真的很公平，有些朋友说，老天对我是偏心的，
可能吧，自己的某些方面是优秀的，自信的……
于是为了公平，老天让我成为穷人。
既然在LoveStage，那就说说钱与感情：
没有钱，就不可以和女孩去看电影；
没有钱，就不可能有车带女孩去吹风；
没有钱，就无法买些浪漫昂贵的冰淇淋和好吃的；
没有钱，没办法送花和公仔或者可爱玩具；
没有钱，就不能在物质上照顾女孩子；
……
总之，没有钱，爱情也变得难以把握……”
41.朋友的回复
在之后的三天里，我没有给奶茶打电话，第二天曾发过一个短信，问她酒醒了没有，她有回复“嗯，不用担心。”我想，也许彼此早已习惯，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感动，戴上一层平静的面具，就像奶茶的眼睛，总是平静得像湖水一般。只要没有小石子丢进彼此的心湖，就不会有任何浪花或涟漪。
知道自己发的这帖子很肤浅（40.穷人），和平时其它的相比，看上去更像来自于某个伪愤青，即使其中罗列的例子也都满载俗气。当时，自己只是想表达那种愤愤又无奈的心情，再或者还对满大街到处都是的‘贱买贱卖’的爱情观有些鄙视。
网友skykiwiLS里的回复也五花八门，很多我看了很感动。其中Yuki和寒子的回复被我完整保留下来：
寒子的回复－－－－－－“
我也穷，但是我的穷是自己败光的。我想在AKL有好多和我一样的吧。
曾经的风光已然不在，曾经的人.已经不知在哪里。剩下的，只是我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品尝自己酿造的苦果。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穷人。但是，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幕幕让自己明白，我现在TMD就是个穷B。自己只有默默的接受现实，承受一切……
但是，冰，男人是不怕穷的。
男人怕没志气，对吧？话应该是这么说的。
你有别人所没有的，而他们，只是银行存款比你多些。钱总有花完的一天。
但是，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和SOLUTION.
也许在AKL找女人的现行标准就是你的MONEY&YOURCAR。
必须承认，这些是必不可少的。也是你拿出去竞争，证明你比人家强的一个硬件。如果你是一个穷人，但你有一颗上进的心，那请不要恨自己，因为你会得到一切的，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你有好多钱，但是只是知道胡吃海喝，泡妞耍酷，那请你在每天睡醒的时候，刷牙洗脸之后，对着镜子，像我一样，鄙视自己10分钟吧。
冰，其实你不穷，你很富有。”
Yuki1211的回复－－－－－－“
你是穷，但你知道吗？
没有钱，当别人在看电影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写一段故事让她感动。
没有钱，当别人开着名贵跑车带女孩的时候，你可以做巴士带她到海边去吹吹海风。
没有钱，当别人吃冰欺凌的时候，你可以和她一起分享一杯自己亲手调的美酒。
没有钱，当别人送公仔给她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去海边为她检几个可爱的贝壳。
没有钱，当别人的爱情只建筑在金钱上的时候，你已经用自己善良的心灵获得了一份终身的平静的爱情。
没有钱……很多人依然会羡慕你！”
那个星期四的下午，看着更多回复，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冰水（29.东邻姑娘），平服心情。明天晚上，酒吧里，奶茶会带来怎样的心情？如果她看到那帖子，会明白我的心境吗？
42.打赌
星期五，奥大通常没有课，我早上去校图书馆看书到12点，然后回到家等Jack来找我。Jack是我和‘王子’很好的朋友，台湾高雄人，在酒吧里已经做DJ有半年了，很好聊，论喝酒，他和耗子（见18.朝霞）有的一拼，都是那种开始很大声叫嚣然后不久便挂掉没了声音的人。今天，我需要请他帮忙，据说这家伙很会泡妞，用他的话来说‘只是比较了解女孩子’。请他帮我选一份礼物送给奶茶，应该很靠谱，我想。
Jack是个很宅的人，如果不迫不得已快饿死了，或者到时间去工作，他不出门。他曾对我信誓旦旦地说过，即使有一百个穿迷你短裙的美女隔着窗户向他狂抛媚眼，甚至加上秀色可餐呲牙咧嘴的媚笑，他也绝不会出门，没戏！那次我没正眼看他，因为他住St.Lukes一栋公寓楼的三层，周围只有草地和泊车位，根本没可能有美女隔着窗户和他眉来眼去。无论如何，他今天不得不帮我这个忙，因为他要来和我打赌，已经约定好的，如果我赢了，他就必须帮我。
上星期五，酒吧里结束的时候，音乐已经停止，我有些醉意，做在沙发上喝着冰水醒酒，Jack和王子照常一边聊天一边等我下班。
听到他们在谈论一个最近每星期五都来酒吧的美女。名字很特别，悠悠。Jack接着开始描绘悠悠的火辣身材，王子则比较欣赏她‘RB妹’风格。
对悠悠我有一点印象，打扮很潮，挑染黑棕相间的披肩发，高筒靴、迷你裙加上黑丝袜，或者低腰紧身牛仔裤，估计也是Anson（见18.朝霞）无法抵挡的那种，他见了一定边喝着手里的Heineken边流口水。准确地说，悠悠确实火辣性感，但我对她印象最深的，还是她脸上的浓妆艳抹。不喜欢，如果说奶茶像是天使，那这个悠悠更像魔鬼。
听Jack说，悠悠每次都和她的朋友瑶瑶一起来酒吧。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每次这个悠悠都会买很多鸡尾酒，却总只叫Jack拿她的钱过来点单，然后Jack再拿着找好的零钱和酒回去她们那张桌子。
我问Jack为什么悠悠从不自己来吧台买酒，或者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坐在吧台前边边聊边喝。Jack说，因为我酒量太差了，别人请喝的酒我又都很实在地全部喝掉，如果像悠悠那样超级能喝的人来吧台买酒再请我喝，我就死定了。所以，他就跑腿帮买酒顺便帮我挡了。我不经意地说着Jack不能喝才是真。
于是，Jack很严肃地要这个星期五白天不工作的时候来和我打赌，赌‘他比我能喝’。真无聊，明明知道他比我酒量好得多，还要和我打赌，脑袋进水了。当时我应承他，两人说好，如果谁承认另一个‘更能喝’，就必须帮另一个人做件事情，什么事情都行。我和他一言为定，说好时间他选择，地点和喝什么由我来定。晚上临走时，Jack嘴里还嘟囔着要教教我如何老实做人，我真是哭笑不得。
今天，快中午12点半的时候，这家伙果然准时出现在楼下了。下楼开大门，顺便问他要不要上楼喝杯柠檬冰水先。带着一脸的不懈，他指明要立刻开始上星期五打赌的约定。
换好高领毛衣，我和Jack走出门口，Joe在后面表情古怪地同我告别，还说了句‘GoodLuck!’Jack满脸黑笑，跟在我后边。
“去哪里喝呢？”他很得意的样子。
“你不觉得这样打赌很无聊吗？拜托，很浪费时间啊！”我不耐烦地继续向奥大的方向继续走。
“还没开始，就要认输吗？”他挠挠头，说着：“其实我要你做的事情也并不太难，只不过……”
我直接做手势打断他，说到：“行啦，不用说了，死心吧，你没有机会。说好了，时间你定，地点、喝什么由我选。”
“嘿嘿，你能喝多少，其实我记得，忘了上次去王子家了？头头（王子的干妹妹）当时也在。”说着，他竖起两根手指：“嗯，你倒下以前，那天就喝了这么多。”
“是么？那次不过和你开玩笑而已，其实我能喝多少，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不清楚，他在后面听到这话以后有怎样的表情。
又走了有5分多钟，我在奥大下来靠近VictoriaStreet的某个招牌下面挺住脚步：“到了。”
此时，Jack抬起头看向上面的招牌，满脸惊讶……
43.鱼缸与塑胶花
“说好的，不是吗？打这个无聊的赌，你定时间，我选地点以及喝什么。”我没回头看Jack脸上的表情，径直走进这家店面。
“妈妈呀！奶茶！！？#%*￥&”Jack肯定大跌眼镜。
没错，就是奶茶，不过这时候Jack口中惊呼的奶茶不是那个我心中的天使，却是名副其实道地的正宗台湾奶茶，这家坐落在AlbertPark旁的店面，正是奶茶店。
我不动声色，挑了一张宽大些的桌子，坐在其中靠墙的位子上，Jack无奈地坐在旁边。翻看Menu：“冰，这里没有酒噎！你不是要和我比喝珍珠奶茶吧？”
“是你和我打赌比谁更能喝的，”我叫住旁边这里工作的女孩子:“点单，谢谢。”
“这个通常是两个人喝，一杯是普通奶茶5杯的分量，”女孩子看见我指着Menu图案上最大杯的那个，向我解释。
“就这个吧，麻烦你，原味、香芋、木瓜、西瓜，四种口味一样一杯。”我将Menu交还给那女孩子，她表情有点不自然。也是，两个大男人来奶茶店点四份超级情侣杯的珍珠奶茶，别人一定觉得古怪。
当这四杯珍珠奶茶放到桌上的时候，Jack眼睛瞪得像金鱼。我笑了笑，将杯中本来准备给情侣专用的双吸管取出来放在桌上。
“开动吧，一人两杯，味道你先选。不可以反悔，记得输了要帮我忙的。”说着我喝下一大口。
“哇，原来你们在这里喝鱼缸呀！”我侧过身，不知什么时候，看见不远处刚进来的王子和头头，他们坐到旁边一张桌子。
“是呀，这家伙说要我喝到满地吐。谁知道，居然是喝这东西。”Jack翻着白眼，还在拼命喝他第一杯奶茶。
我看见王子和头头也点了鱼缸，不过只有一杯，两个人一起喝。
一会儿功夫，我喝完自己这边两个鱼缸，心里在偷笑。再看看Jack在对面挣扎的样子，那双死鱼眼睛估计撑不了多久了。第二杯剩下四分之一的时候，他终于认输了，乖乖地让我扶他去结账。在王子和头头异样的表情下，我和Jack摇摇晃晃缓缓走出奶茶店。
走在路上，Jack依然不停小声叫着：“算你狠，我承认，你确实比我能喝……”。
我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真想笑，可自己也撑得不行了，一笑就肚子疼。
Jack没有食言，带我去VictoriaMarket找礼物，位于VictoriaPark旁边，他说有时候在那里可以找到奇怪的东西，知道我愿意送普通的。
一路上，我有问他，如果真心喜欢一个女孩子，会送她什么花。他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塑胶花。他解释说，塑胶花虽然没有鲜花那样浪漫，却永不枯萎。这回答让我对Jack另眼相看，还一直以为他因为舞跳得好是个playboy。可惜，没等我夸奖两句，他又说到连自己都不记得送过多少塑胶花给女孩子了。呵呵，这人，难怪‘对女孩子比较了解’。找他帮我选奶茶的礼物，果然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