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耀的职责便是仔细观察着青岚的胎像,甚至在最不必要的时刻用来失去这个孩子的关键一步。
周轩皇微微张开自己的眉目,压在心底最深的那股气终是消散了去,那心中最大的纠结也是消散了不少,若是真要他下令亲自除去这个孩子,他也是真的下不了手去的,只是若是事态发展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也只能下手去了!一想到这里周轩皇不禁深锁着眉头,他此时多么的希望青岚不是苏合氏家族的女儿,若是青岚不是冠以苏合氏这个姓氏,或许他对她那份心意便不需要这般的深沉。
只是至今周轩皇也不能忘怀,父皇驾崩前的那一晚,自己守在父皇的龙床之前,油尽灯枯的父皇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你一定要小心苏合氏,更要小心苏合展钰!”那时的父皇紧握住自己的手臂提着最后的气息嘶吼着,整个宫殿之中只是徘徊着那一句小心苏合氏,小心苏合展钰这样的话。深深的冲击着周轩皇的心。
七彩香鸭釉瓷中缓缓上升的安息香被周轩皇一点点的吸入鼻中,化为忧愁的味道,越是忧愁便越是想吸,而然吸多了却是越发的忧愁,只能存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不得以释然而去。
这几日青岚的心境虽是好了许多,只是心里好过了不少身子却还是有着不适,叫了太医来也只能看着太医脸上的苦涩颜色,便是知道自己的身子定是有不好的地方,只是一问起来太医便是那一句娘娘安心,一切安好便可的话语,再多问下去也是无义。
“这红枣汤喝的真是乏味。”方才送走了一位太医青岚喝着红枣汤也是苦涩无味的,连馨也只能将瓷碗递给了下头的人,叫他们收拾去了厨房,便是强了一些笑意在脸上:“娘娘若是嫌味道不好,昨日内务府送来了一盒阿胶,叫了小厨房的人熬了那阿胶做一碗阿胶红枣羹给娘娘,味道定是好的!”
青岚轻叹一声,心中竟是枯燥无力,烦心道:“阿胶红枣再甜嘴此时我也是食之无味,哪还尝得出什么好滋味。”
连馨正是无语之时,春桃却是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见到青岚直欢喜道:“娘娘,今日皇上翻了您的牌子!”
青岚听了倒是多了些颜色,看着春桃这番的高兴却是觉得有些过了,周轩皇来青溯宫即使高兴也不必如此,于是便问道:“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值得你这般的欢蹦乱跳的!”
“当然是喜事了!”春桃一眨晶莹的眼睛,对着青岚作者欢喜而又夸张的神情道,“娘娘可是不知道,方才我在外面打听了,不知是哪儿传来的消息,如今宫中人人都说皇上会立娘娘腹中的皇子为皇储!”
“什么?”青岚掩面有些惊异道,皇储乃是国之大事,是万万容不得马虎的。这乃是关于着国运的,乃是下一代国君的象征!
青岚正了正自己的神色,忙问道:“这是哪儿来的消息?”
春桃看着并未十分开心的青岚,不禁觉得扫了几分性子,只是在青岚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她撅着嘴道:“方才我去内务府那些所需之物,一路上听许多宫人都在叽叽喳喳,便是打听了几句,原是有人听来消息皇上将立娘娘的皇子为皇储,这才欢喜的来向娘娘报信的,难道娘娘不高兴吗?”
青岚低沉着,这个消息一瞬间内的确是让她震惊喜悦了起来,只是转念却是有些疑虑,即使是周轩皇要立自己腹中的孩子为皇储,也不必要为此如此张扬搞得宫中人人都在讨论此事,或许此事只是以讹传讹,总之皇储一事事关重大,青岚必定要小心的处理着这件事情。
今日周轩皇比往日早了许多便来了,青岚挺着快五个月的肚子忙迎着周轩皇福了一福身子道:“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周轩皇微微一招手,一边的连馨连忙将青岚扶着起来,周轩皇脸上比原先多了一分喜色,只是看着青岚隆起的腹部之时目光便又冷了几分下去,只是稍瞬即逝并未叫青岚发现丝毫。
青岚看着周轩皇,含了一分笑意悠然道:“皇上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让臣妾都没来得急准备呢!”
“你是有了身子的人,就不要操劳这些了,安好胎便是了。”周轩皇淡淡道,青岚亦是点了点头,察觉了周轩皇似是心情不如往日好,便是安顺道:“臣妾知道了,必定照料好腹中的皇嗣。”
一时间青岚与周轩皇皆是相对着无言以对,还是周轩皇发了话道:“还有约一个半个时辰才用膳,不如你先与朕聊聊宫中的家常之事吧。”
青岚微微一怔,家常之事这样的话在宫中根本是几乎无法听见的,周轩皇这样一说青岚就好似在与自己的丈夫在家中准备商量着明日的家常里短一般,便是连忙与周轩皇一同坐与小轩窗之前,更是叫连馨泡上了上好的碧螺春准备好了精致的小点心。
两人相视而坐,青岚将茶递在周轩皇的面前,周轩皇并没有喝茶只是将茶杯挪到了一遍,对着青岚先是问答:“听说你的身子最近有些不好,如今可是好了些了吗?”
“有孕之人都是这样,身子是好是好的,如今是好了一些了,多谢皇上关怀!”青岚心中微暖面色上笑意更是添了几分。
“你的身子好了一些便好。”周轩皇说道,稍稍顿了一会儿便道:“你今日可是听闻了今日宫中的一些传闻?”
瞧着周轩皇的神色,青岚看不出个底,便是低顺着眉目轻言道:“臣妾如今可没了之前那般的性质,只晓得要安心养胎,外面的传闻什么的都与臣妾无缘。”说着便是抚了抚自己额间了几缕青丝。
“那你觉得皇储一事又是如何呢?”周轩皇冷不丁的忽然问道,青岚心中咯噔一下,自刚刚周轩皇问道青岚传闻之事自己便是已经猜到或许与皇储一事有关,如今周轩皇面色不变的问道这件事情,小心的看着周轩皇的神情,青岚想要从中看出一点什么,只是现在她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皇储一事乃是皇上和大臣在朝堂决议之事,臣妾只是一个宫中妇人,宫嫔不得干政乃是宫规,臣妾自是不敢议论此事。”青岚为保险起见便是如此说道,她摸不准周轩皇的意思怕不慎触怒龙威。
周轩皇只是淡然一笑,捧过一旁已经凉了一些的碧螺春微微吹了一口喝享受着道:“你宫中的茶水果真是比其它宫中的香了许多。”
“皇上喜欢便好。”青岚见周轩皇赞许着自己叫人准备好的碧螺春,便是向着连馨微微一笑,只是还没来得急高兴周轩皇便是重重的将茶杯放于桌子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声!只听见周轩皇冷哼一声,道:“如今宫中都是疯传你腹中之子将是来日的皇储,你自己觉得呢?”
青岚被吓得立即站起了起来,连忙跪在地上挺直着身子道:“皇上莫要折煞了臣妾,皇储一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而然臣妾只是将这些事情当做笑话罢了,请皇上不要为此而气伤了身子。”
周轩皇看着青岚略带些苍白的脸,想起了几日前在温妃哪儿,温妃所说的那一句“纯妃妹妹出身苏合氏,为大周立下无数的功勋,她的孩子自是皇上最需关注的。”也不由的想到了今日在婉贵人雨欣在养心殿中极力夸赞着青岚,甚至还说道青岚作为青玉的妹妹,皇后的亲妹外加位处妃位,其子也是有着嫡子般的尊贵。
一想到这些种种,周轩皇的心头便是有着一阵无名之火,更是回忆起了那无法忘却的一幕,自己的父皇在油尽灯枯前的话语。
苏合氏?一个苏合氏便让自己的父皇连死都要记恨着,一个苏合展钰道如今都需要自己百般的提防着,一个苏合氏家族便是培养出了那么多的朝中栋梁之才,现下又是许多的人推举着苏合氏的皇子为皇储,怎能不让他怒气上了心头。
周轩皇死死的捏着青花瓷杯子,茶水在他的用力之下不断的起着涟漪,青岚只是看着周轩皇深沉的面容,心中不禁多了几丝凉意与失落,便是诉说道:“皇上,臣妾只是要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与您相处的见证,臣妾只是想好好的爱护着这个孩子罢了!”
“你敢说你丝毫没有立此子为皇储的念头吗?”周轩皇听了青岚这样的话便是冷冷的问道。
青岚微微一怔,心中没有这样的念头吗?皇储乃是皇子之中身份地位超然的,可以成为来日的君王,更是象征着周轩皇最为看重和爱护的皇子,若是说下一代的君王皇帝青岚并不在乎的话,青岚也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自己同周轩皇最为喜爱的那一位。
看着青岚直在那里不说话,周轩皇也是明白了,原来自己面前这个一直有着不一样感觉的女子同那些嫔妃一样,都是看重着位置,都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皇储,成为接替着自己的皇子,他连连冷哼,那似刀般锐利的目光刮过青岚的,青岚也是觉得心中被划过一道道的伤口。
青岚正欲开口解释着,周轩皇却是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掷在了地上,茶杯顿时碎成了一片片的碎渣,还带着几分热气的茶水有几滴更是溅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周轩皇便是摔袖离去了,只留下青岚一个人留在了殿中。
这一切来得都是都是那么的突然,这只是一盏茶的功夫罢了,叫青岚一点准备都没有,青岚跪在地上只觉得整个心凉到了最深处,全身都是颤抖着,都不是因为害怕而颤抖的,皆是来自于心中的冰冷。
原来在周轩皇心中,自己只是一个这样的女人,难道自己在周轩皇的心中只是一个关心皇储地位的女人吗?想着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晕死过去之前便是觉得腹部一阵的疼痛。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连馨同一旁也是被吓呆的春桃一同上前去叫到,青溯宫开始了一阵阵的叫唤声。
而此时的周轩皇却是坐了软轿远离了青溯宫,李喜看着刚刚发完怒火的周轩皇便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如今是要去何处歇息?”
“回养心殿!”周轩皇说道,心中却是还带着些许的烦躁之意,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安静,却是不知道此事的青溯宫正是出了乱子。
宫外都是一阵安谧,连同着延禧宫也是一样,延禧宫中如意正用着红木梳子沾着梳头用的桂花油一下一下的梳着温妃的秀发,如意轻轻道:“娘娘,宫中人人都在传纯妃腹中的孩子将被立为皇储,我们这般的传出风声若是弄巧成拙,真叫皇上有意立纯妃的孩子为皇储该怎么办?”
温妃安静舒适的闭目着,闻言只是睁开自己微闭着的眸子,眸子中竟是柔情与笑意,更是带着一分自信,嘴角微微翘起笑道:“不会的,皇上是不会立苏合青岚的孩子为皇储的。”
“这是为何?”如意还是有些担忧道,温妃却是拈起梳妆台上的红色唇纸淡淡一笑,轻轻的自语道:“因为皇上不喜欢苏合氏,或许应该说是忌惮苏合氏!”
后宫之中起了风,这阵风吹的整个后宫都是一阵阵的微凉,众多宫苑至知该在此时取暖,而青溯宫中却只有数位太医焦头烂额的忙活着,只是个个都是束手无策,只能由着青岚下体出了的红染着那妃榻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