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我这不是没车吗?走道来的,自然慢了。”说完,吴耐伸出一个指头从眼角擦了擦眼屎,擦完又塞进耳眼使劲地挖了挖。他平时可没这个习惯。
柳青实在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怒道:“我不是都和你说好了吗?”
吴耐回道:“脑子不好,我给忘了。对不起!”
三人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服务员先把酒和饮料送了过来。吴耐倒了一杯啤酒,徐静要帮柳青倒果汁,柳青伸手盖住了杯子,她把吴耐手中的啤酒瓶拿了过来,为自己倒了一杯,徐静看了看柳青,又看了看吴耐,笑了笑,没说话,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紧跟着,菜也上来了,先上的是一碟地道的四川泡菜和一盘鸡豆花。
徐静对服务员说道:“五柳鱼和竹笋香菇催一下啊。”服务员礼貌地应了一身,离开了。
柳青微笑着,端起杯子,举了起来,说道:“本来好几个朋友起哄,要静姐今天请客,静姐给推到星期天了,静姐今天专门请的北京城的古玩巨头吴耐先生。来,我们干一杯,一来祝贺静姐荣升经理,二来感谢静姐的盛情厚意!”
徐静笑了笑,端起杯子举了起来,“青青的小嘴就是会说,不做销售做了财务,真是屈了才。来,干一杯。”
吴耐轻轻一笑,举起杯子,说道:“恭喜,恭喜,身价又高了一截。”三人杯子碰了碰,徐静喝了一小口,吴耐一口气把杯子干透。柳青脸色不悦,看了看吴耐,然后举起杯子,一口气,也干透了。
徐静关切地看着柳青说道:“青青,你疯啦?犯得着吗?快吃口菜压压。”说完眼角轻蔑地扫了吴耐一眼。
吴耐觉察到了,不动声色,从口袋摸出烟来,烟盒在口袋里已经挤得变了形,他抽出了一根,已经皱得发蔫,他捋了捋,捋直了,叼到了嘴里,点着,吸了一口,然后脑袋偏向一边。
徐静冷笑道:“吴先生很不高兴的样子,好像今天心情不好。”言语间让吴耐感觉不到友善。
吴耐说道:“月亮还有阴晴圆缺呢,人的情绪,偶尔燥动一把,这不也是很正常?你今天高升了,我这不也是没看出你的兴奋来?”
柳青生气地看着吴耐说道:“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电话里该说的我不是都和你说了?”
吴耐看了柳青一眼,说道:“什么话呀?照你的逻辑,别人的情绪必须和你保持同步?你高兴的时候就不许别人不高兴?照这个逻辑的话,全北京1500万人口,要哭一起哭,要笑一起笑,这还叫北京吗?整个一大的精神病院。”
柳青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厉声喝道:“吴耐,你到底想干嘛呀?”
吴耐看了柳青一眼,显得很平和,冷冷地笑道:“没干嘛呀。我怎么了我?看我不顺眼的话就真说。”
柳青怒道:“你成心是不是?”
吴耐淡淡一笑,说道:“我当然是一片诚心!岂止是一片诚心,还一片孝心呢。”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苹果和一个桔子,刚才在路边捡的。他把桔子和苹果往徐静面前一放,接着又说道:“一点孝心,不成敬意。”
柳青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胸脯不时地起伏着,冷冷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吴耐说道:“没什么意思啊?贺礼呀!知道桔子、苹果象征什么吗?象征鞠萍,我这不是祝福你的静姐嘛,像鞠萍一样,永远年轻、永远漂亮!我这不单是诚心、孝心,还一片冰心呢!”
柳青的牙齿用力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睛中转起了圈,似乎说掉就要掉下来。
徐静冷哼一声,冲着柳青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一直很沉得住气,冷冷的目光盯着吴耐,说道:“那真得谢谢你这捡来的盛情厚情意了。刚才在路上我看到了,我不敢确信,捡水果的会是你,现在核实了。我不追究这个。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请你一起吃饭吗?”
柳青脑袋往一边一偏,背着吴耐,不再说话。
吴耐漫不在乎地说道:“知道!不是因为勇敢,就是因为愚蠢。”
顿时,徐静气炸了肺,她实在没想到,吴耐会冒出这么一句来,她双手微微颤抖,还是努力地控制住自己,面上却不表露,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就像人造花盆里的塑料叶子,始终保持那种没有生机的颜色,不过显得有几分难看。徐静轻蔑地瞪着吴耐一会儿,说道:“诗一般的语言!诗人般的激情!不显摆一下,好像我们都不知道你是个大专生。知道我和青青读过多少书吗?”
吴耐冷哼一声,笑道:“读过多少书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说,青青有两个学士学位,你有一个MBA的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我替你说了吧!顺便我也告诉你,拿这些压不了我。知道我什么来路吗?”
徐静说道:“洗耳恭听!”
吴耐挑起大拇指冲着自己一指:“昔为娼家女,今为荡子妇。老子我先前阔、见识高、真能做!被窝里放屁——能文(闻)能武(捂)。今天,我刚刚读到了生活中的博士后。”刚来北京不久,吴耐感受过学历高低的差别,也想给自己镀层金,交过报各费不久,很快就陷入没完没了的工作和加班之中,一来二去,渐渐地,镀金的念头便忘却了,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也慢慢明白了一个道理,书本中一辈子也找不到的答案,有人在生活中却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