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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心意相通代人受过

波莉姨妈吻汤姆的时候,态度有所变化,这让汤姆马上振作起来,心情轻松愉快。他上学去了。半路上在草坪巷口,他有幸碰上了贝琪·撒切尔,他现在情绪好了,所以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跑上前去说:“贝琪,我很抱歉,今天那样做实在对不起人。你放心,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那样了。我们和好吧,好吗?”

贝琪停下脚步,一副一脸不屑的样子盯着他。

“托马斯·索亚先生,请你别缠着我了,我这里先谢谢你了。我不会再跟你讲话的。”

说完,她昂起头走了。汤姆一下子被说懵了,等他转过神来想要反驳一声“谁在乎呀,自以为是小姐”时为时已晚。他虽然没说什么,却窝了一肚子的火。他没精打采地走进校园,心里想贝琪要是个男孩子,他非得狠狠地揍她一顿不可。两人在随后的相遇中,汤姆说了句刺耳的话就走了,贝琪也回敬了一句,这一下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地决裂了。盛怒之下,贝琪想起了汤姆书上的墨水,她好像急不可耐,盼望着汤姆早一点受到惩罚。她本来还有点犹豫不决,说不定还想要揭发那是阿尔弗雷德·邓波尔干的坏事,可汤姆那句刺耳的话一下子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

可怜的姑娘,她还不知道就要大祸临头,自身难保了呢。他们的老师,杜宾斯先生,虽然已到而立之年却心愿未了。他最热衷于当医生,可是贫穷却注定了他干不了别的美差,只能做一名乡村教师。他每天从讲台里拿出一本神秘的书,趁没课要讲的时候就潜心研读。平常,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把那本书锁好,学校里那些调皮的家伙没有一个不想看一下那本神秘的书,哪怕瞟一眼也好,可总没有机会。至于那书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但都无法得到证实。讲台离门不远,贝琪从旁边走过时恰好看到钥匙还在锁孔上晃悠。这可是看上一眼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别的人在场,于是马上拿起那本书,只见扉页上写着“无名氏教授解剖学”几个字。她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于是就继续往下翻。刚打开下一页,一张精制的彩色裸体图立即映入眼帘。与此同时,汤姆·索亚从门口进来,一眼就瞥见了那张图。贝琪一把抓起书想把它合上,可是不幸拦腰把那张图撕了一半。她马上把书扔进抽屉,锁上锁,又羞又恼地大哭起来。

“汤姆·索亚,你真卑鄙,偷看人家正在看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你在看什么东西呢?”

“汤姆·索亚,你应该感到害臊。你会告发我的,这下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要挨打了,我可从没挨过打呀!”

接着她跺着小脚说:“你想做小人,那就随你的便!不过,你可要出事了。你等着瞧吧!可恶,可恶,真可恶!”接着,她一顿大哭,冲出了教室。

汤姆被贝琪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随后,他自言自语地说:“女孩子真是傻得出奇,让人捉摸不透。说什么从来没挨过鞭子打!呸!哪有这回事!挨打算不了什么!女孩子就是这样——脸皮薄,胆小如鼠。不过,我才不会把这事向杜宾斯老头讲。要想和她算账,方法有的是,用不着干这种勾当。可那又怎么样呢?杜宾斯老头照样会查出来是谁干的。他问书是谁撕的,那是没人会说的。于是他会按照老习惯挨个地问,等问到这个女孩子,他就全明白了。女孩子总是沉不住气,表情总能说明问题。她们意志薄弱,这一回她要挨揍了。贝琪呀,贝琪,你这一回无路可逃。”汤姆又仔细琢磨了一会,然后想:“得,就这样吧,你不是想看我的笑话吗,那你就傻等着瞧吧,有你好受的。”

汤姆跑到外面和那群嬉戏的同学们玩了一会儿,老师就来上课了。汤姆并不十分想学习,他只要朝女生的那边偷看上一眼,贝琪的神情就会令他不安。他左思右想,就是不想同情她,但却愿意起点作用,不过他心里一点都激动不起来。汤姆很快发现了拼音课本上的墨迹,于是有一段时间,他老是想着自己的事,显得郁郁不欢。贝琪这下来了劲头,对事态的发展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她想就算汤姆不承认是自己弄脏了书,这也不能使他开脱,她的预料果然不错,结果汤姆反倒把事情给弄糟了。贝琪原以为她会为此而感到高兴,但事实并非如此。后来眼看着汤姆情形不妙时,她真想一古脑地站出来揭发那墨水是阿尔弗雷德·邓波尔泼的。可她又竭力控制着,一动不动地在那儿坐着,因为她心里想:“他会告发我,把我撕老师书的事说出去。我现在最好什么也别说,不管他的死活。”

汤姆挨了打,回到座位上,但一点也不伤心。他想也许是在和同学们的打闹中,他有可能不知不觉地把墨水瓶碰翻,弄脏了自己的书。他否认是自己干的,一来是形式上的需要,而且那是规矩;另外死也不承认自己有错,那是为了坚持原则。

一个小时过去了,老师坐在他的座位上打盹,教室里一片嗡嗡的读书声令人困乏。渐渐地,杜宾斯先生挺直身子,打着哈欠,然后打开抽屉的锁,可手伸出半截又停下来,似乎犹豫不决。大多数学生都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但其中有两个人特别关注老师的一举一动。杜宾斯先生把手伸进抽屉随便地摸了一会就拿出书,身体往椅子上一靠便看起来。汤姆瞥了贝琪一眼,她就像一只被猎人追捕的兔子,当猎枪瞄准它的头部时,现出一副绝望无救的可怜相,他立刻忘掉了他们之间的争吵。得采取行动,马上就干,越快越好。

常言说得好:急中生智,可汤姆这回却束手无策,对,就这么办。他突然来了灵感:他要冲上去,一把从老师手里抢过书,夺门而逃。可是他一走神,就这么稍一犹豫的时候,老师翻开了书。汤姆错失了良机,他十分后悔。这下完了,干什么也来不及了,想帮的忙也帮不上了。老师打开书后马上面朝大家。见老师盯着他们,大家都低下了头,就连没有犯错误的同学也都吓得不得了。大约有十秒钟,教室里一片寂静。老师的气是越来越大,他终于开了腔:“这书是谁撕的?”

教室里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老师见无人应答,就挨个检查,看到底是谁撕了书。

“本杰明·罗杰斯,书是你撕的吗?”

老师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他停了一会问道:“约瑟夫·哈帕,是你干的?”

约瑟夫也否认是他干的。老师不急不忙地问了这个又问那个,汤姆越来越紧张,显得烦躁不安。老师问完男生,想了一下就转向女生。

“艾美·劳伦斯是你吗?”

她同样也摇了摇头。

“苏珊·哈帕,是你干的吗?”

又是一个否认。下一个就该问到贝琪·撒切尔了。汤姆十分紧张,他意识到情况不妙,吓得他从头到脚全身发抖。“瑞贝卡·撒切尔(贝琪的学名),”(汤姆向她脸上瞟了一眼,见她吓得脸色苍白)——“是你撕……不,看着我的眼睛。”(她举起手来准备求饶)——“是你撕坏了这本书吗?”

这时,汤姆的脑海里闪电般闪出一个念头,他猛然起身,大声说道:“是我干的!”

全班同学迷惑不解地盯着汤姆,觉得他行为愚蠢,令人不可思议。汤姆站了一会儿,好像是在镇定自己,然后走上前去接受惩罚。汤姆发现那个可怜的姑娘贝琪眼里先是流露出吃惊,然后是感激,最后是敬慕之情,他觉得为此就是挨上一百鞭也是值得的。

汤姆也为自己的高尚之举感到脸上有光,因此在遭受杜宾斯先生有史以来最严酷的鞭笞时,他哼都没哼一声,另外放学后,他还得被罚站两小时。对这一残忍的做法,他也不在乎,因为他心里有数,外面会有个人心甘情愿地一直等上他两个小时。

当天晚上,汤姆临上床睡觉前盘算着如何报复阿尔弗雷德·邓波尔。贝琪又害羞又懊恼地把自己的背叛以及泼墨水的事情全盘托出了。可是不久,汤姆的思绪转到一些美滋滋的事情上。想着想着,汤姆耳边朦朦胧胧地响起了贝琪刚才说过的一句话:“汤姆,你思想怎么会这样高尚呀!”就这样,他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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