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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枯木渡海

凯少抱着蝎子,霎时间,脑子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死是活。猛然听英猛龙道:“蝎子!蝎子你可死了么?”凯少心里一动,自己面对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似自己这般六神无主,岂不死了千百回。忙又收摄心神徐图对策。

英猛龙听得没有声息,便道:“快去看护王子!”早有几名血影军团兵士,纵身跃到龙乐身前小心伺候。一人提剑绕过山石,凯少已是避无可避。

那人见到凯少竟然醒着,也是大出意外,高声叫道:“英统领,这孩子还醒着!”英猛龙“咦”了一声,想来也是惊奇,说道:“捉活的!”那名兵士笑了笑对凯少道:“臭小子,威风得很嘛!”竟是大咧咧的伸手来抓凯少的发髻。凯少头一偏,一拳冲出,直打向那人左肋。那人料想凯少中了迷药,功力全失,也不闪避,不想凯少这拳竟蓄着极大的力气,实实在在的打在那人身上。那人“哎呀”一声,向后倒退一步,一失足,竟然从悬崖边跌落下去。只听得长长的一声惨叫,听着令人心悸。

英猛龙不明就里,以为凯少、蝎子两人藏身石后,乃是诱敌之计,忙道:“小心,弓箭招呼!”山道之下的石头边上一时站起几人,“嗖、嗖”放了几箭。凯少躲闪不过,一箭竟然插在他腿上。凯少强咬牙关,轻哼一声,知道自己已经身陷绝境。抬头向上望去,只见英猛虎的一队人马也已逼近,心想:自己藏身在此,只要上面有人扔下几块大石头,自己两人也会被砸成肉饼。倘若身受重伤,要死不活的,又要被他们折磨,还不如死了的好。想想英氏双雄对待欧弟的做派,令人不寒而栗。自己招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不但害了自己,还会连累百里枫、百里叮、百里咚、还有五叔。五叔抚养自己,自己不说报答养育之恩,还给他惹麻烦:挟持龙乐王子,该是多大的罪孽啊!想到这里凯少一阵心酸,登时有了轻生的念头。心里不禁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与其被他们折磨,看着你受苦,你也看着我受苦,不如一切的事情都由自己扛着!蝎子,咱俩一起上路吧,路上还有个伴。”想想蝎子出手杀欧弟时他的心情也和自己此刻有些相似。

随后跟进的英猛虎此刻也来了,英猛龙等了片刻见没动静,高声问道:“二弟,你可看到他们了!”英猛虎道:“两人都中箭了,这次错不了。只要大哥一声令下,我就活捉了他们。”英猛龙笑道:“好,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活捉了他们给王子出出这口恶气!”

凯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也不必前来了。我和蝎子死了,一了百了!”话音一落,凯少抱着蝎子打了个滚,直朝千尺崖边滚去。南宫统制听得响动,忙跑近大石,想要伸手搭救,却是鞭长莫及,眼看着两人朝白雾茫茫的千尺崖下滚落下去,不禁长叹一声,很是惋惜。众人也都摇摇头,甚是无趣,没想到这孩子性子这么刚烈,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凯少慢悠悠醒转,已是半夜时分,四野里雾气弥漫,月光暗淡朦胧,却不知自己栖身哪里。略一动弹身子就觉得全身酸痛,毫无力气,忍不住“哎呀”一声。凯少知道痛,确信自己还活着,不是在阴曹地府不禁苦笑。那边一个声音道:“凯少,你可醒了么?”一听是蝎子,凯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说道:“我们还活着么?这是哪里啊?”蝎子呵呵道:“咱兄弟俩命硬,阎王爷都不收,咱们算是死里逃生了。”听语气,蝎子颇有些得意,他继续道:“只是这在哪里,我也说不清,四周黑黢黢的,看不真切,像是一个荒岛。你听,有海浪的声音。”

凯少叹了口气道:“总算逃离落霞岛了,你也安全了。”蝎子道:“我安全了,可是连累你受罪,我真是于心难安。”凯少不出声,心里有些矛盾,自己鲁莽行事连累五叔他们才是自己心里最担忧的事。

蝎子看他不语,道:“咱们身上什么也没有了,我在想办法生火,先弄点吃的再说。你歇歇,无须担心,天亮了咱们想办法离开这里,我会把你活着的信息送给你的家人,让他们安心。你呢,随我到碧海黄沙避避风头,或者去凤凰城也行,那里也有我们的人。时间长了,事情淡了你再回去不迟!”

凯少道:“也只有这样了。”说着抬头仰望天空,听着海浪的声音,嗅着从大海上吹来的咸腥潮湿的气息发呆。

蝎子用的是钻木取火的方法,折腾了许久,竟然也生了一堆火。蝎子兴奋地道:“有火了,看到火就觉得亲切,有家的感觉!”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海水浸湿了,凯少此时也觉得很是寒冷,忙蹒跚着挪到火堆旁边。蝎子小心翼翼的架着木材,在这里能找到这几根干柴真是难得。

凯少还是静静的不说话,蝎子笑道:“咱俩能死里逃生,也算天不绝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呢!咱们也算再世为人了。哥哥这条命是你救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给哥哥听听。”

凯少挤出一丝笑容道:“你的命是自己救的,我毫无尺寸之功。”

蝎子道:“他们叫我沙匪,你却没叫。老哥我虽有些匪性,却也是知道忠义廉耻之人。你舍命救我,我岂是不明事理之人!开开心心的过了今夜,哥哥一定助你脱离此地,再也不会难为你了!”

凯少道:“咱俩也算生死之交了,我信你!”

蝎子呵呵的笑起来,道:“看你这样信任我,我打心眼里高兴!”

火越燃越大,两人觉得身上渐渐暖和起来。海水浸湿的衣服上透出一丝丝水气。蝎子又架了几根柴禾,一转身,拿着两根木棍,木棍上竟然插着两尾鱼。蝎子道:“咱们就烤两条鱼凑合着吃吧,老哥的手艺可是不赖,就是单调了些,没有佐料。”凯少笑道:“你倒细心,烤鱼手艺我也不差的。只是你哪里来的鱼呢?”蝎子道:“你都忘了么?”

凯少拿手搔下脑袋道:“我只记得抱着你打了个滚,身子就悬空了,直冲千尺崖下跌落。那时心想着反正也是个死,双眼一闭,什么也不想了。后来咱俩像是架在山崖上一株横出的枯树之上。那时我也心力交瘁,你又昏迷不醒,四周烟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得崖下惊涛裂岸,巨浪澎湃之声。我不敢动弹,抱着你不敢松手,昏昏沉沉地竟然睡过去了。醒来时,就和你到这里来了!呵呵,后来肯定在海水中泡过吧,迷迷糊糊地像是在水里,冰凉刺骨。”

蝎子道:“多亏你抱着我滚下山崖,也算是置于死地而后生。咱俩在崖上被他们迷晕,倘若被生擒,肯定遭受百般折磨。”蝎子说着顿了顿,像是对龙乐的手段极为熟悉,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继续道:“那株枯枝干很大,可是毕竟干枯了,后来定是不堪承受咱俩的重量,竟然从中折断,直堕入海中。老哥我被水一激,登时就醒转了。”

凯少道:“那时我昏迷不醒肯定不知道了?”

蝎子点点头道:“你当时昏迷不醒,我却是历历在目。那时崖下浪涛汹涌,白浪滔天,一浪高过一浪,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眼看着崖壁近在咫尺,却是滑不溜手,高不可攀。我心下担忧,无奈之下,只得把你绑在树丫之上,心里也是惶恐无计。猛然间,一个巨浪拍来,我只觉得鼻、嘴、眼、耳里尽是水,却失了你的踪影。我心里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切的希望都没有了。”蝎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望着凯少,凯少只觉得蝎子眼里噙着泪花,自己也很是伤感。

蝎子道:“我被水浸了一下脑袋,人反倒清醒了。我想死也要找到你,我就奋力朝前方划水游去,我相信你就在前面。好在我也是碧海黄沙之人,水下功夫却也不差,游着游着,竟然抓住了一个树梢,我心下踌躇,顺藤摸瓜,呵呵,果然就摸到你了!”

凯少笑道:“对,顺藤就摸到我这个瓜娃子了!”蝎子也呵呵笑起来。

蝎子道:“寻到你,我可舍不得再和你分开,也把自己绑在树干上,任凭风浪吹打,顺流而行。这树干虽说干枯,却也没散架,还好好的浮在水面上。只是海水冰冷,我便拍打你的脸,生怕你一觉睡过去就再不醒来了。你背上受了英猛龙一掌,腿上还有箭伤,我真怕你有个好歹,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就我一人孤苦伶仃了。那时我便想人真是世间最荒谬的物事,在这浩瀚的大海上,人就是最卑微的东西,可是人的想法、念头却伟大的不可企及。大将军皇流风长戬;一代神皇霸世傲天;还有霸世皇朝最后一位神皇,霸世神煌。他们的心志和抱负何其雄伟。他们一度成为了这个大陆上最伟大的人,最有权势的人,可是和这浩渺无垠的大海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我在想,我自己以往所做的一切就更是不值一谈了。心里一时间颓废的很,只想尽快终结这段旅程。”

凯少点头道:“我还好,睡着了,不须担心那么多,算是幸运了。”说着把烤鱼翻了个身道:“边吃边说吧,夜还长着呢!”

蝎子点点头,挑起烤鱼,送到嘴边,嗅了嗅道:“还行,没烤焦。”

凯少笑道:“碧海黄沙的十兄弟为我烤鱼,单是这分面子就很难得!味道倒在其次!”

蝎子笑道:“这里没有碧海黄沙,也没有流风家,就是两个好兄弟。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凯少道:“说得好,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两人各吃了一尾烤鱼,渐渐有了精神,蝎子架了几根柴,又拿出两尾鱼,继续烤上,说道:“这鱼就是我在航程中随手抓的。那根枯树随着海浪飘荡,也不知漂了多久,后来风浪平静了,我也困了,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醒来时,我想这树干总会飘到岸边,说不定雾散了,也能想到其他办法。飘着飘着,我竟发现身边有鱼群来往穿梭。心想:先填饱肚子再说,随手抓了一条鱼,在树枝上几拨弄,去掉鱼鳞,双手略一使力,剖开鱼腹,在水里涮洗几下,生着吃。”蝎子扬起手里的一尾鱼道:“和这条鱼大小差不多。我先先后后抓了七八条鱼,都挂在树枝上。后来又漂了好久,我都迷糊着记不清了,突然间,树干竟然不动了。我一惊,原来是树枝触着水底了。我暗暗庆幸,天不绝我,咱俩又逃出生天了!”蝎子哈哈大笑,凯少也觉得一路的经历真是值得高兴,因为自己都还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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