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上前,忙道,“公公快快请起!”
那太监起身,越过冬儿看向我,“这位就是梅夫人吧!皇上嘱咐奴才说,夫人你还在病中就不必前来接旨,好生静养才是要紧!”
我听过,俯身颔首,“谢皇上记挂!相思遵旨。”
“今儿我可是来贺喜的!”那公公转过脸去看着西澜,今个是来传达圣上口谕,“前方来报,明日宋将军就要凯旋而归,明日宫中设宴,让太子妃和夫人们一同进宫去,到时自有封赏!”
“谢皇上!臣妾领旨!”三人接连行礼。
即刻,冬儿便想一旁的丫头递眼色,那丫头果然娴熟忙拿了一锭银子捧与那公公手里。那公公本就细小的眼立刻笑成一道缝,双手作揖,“谢太子妃赏赐!奴才告退!”
待那太监走后,冬儿便又极其大体的向西澜贺喜,我只简单说了道喜的话,便告退回房去了,二人皆因着我的这身病想来是体力不支也不去多想只应声让我好生回去歇息。
第二日早起,坐在床沿边想,今日这宴请是去还是不去呢?此番封赏自然西澜是主角,我等不过是个去凑热闹作当陪衬的。冬儿前去是必然的,她是正经封地太子妃,况夜殇有不
在朝,她去便是代表整个夜府的人物。我这个身份的庶妃好似在什么场合都显得有些多余尴尬!
又想前些日子夜半借着四鬼的功夫,助我化作娘亲模样潜入修皇寝殿引诱,这些时日过去只听得起初时他有些异样,自我病后便不再有过多奇怪传闻了。早前就听说过这修皇是最
信奉神佛以类的,娘亲过世时他足足花了几年功夫执着的请人做法,想要与娘亲魂魄相会,却是终年无果。我因知道这个缘故才想着用这个法子。
莫非是我这个病,病的不是时候,还是他本就身性多疑?看来在他身上下的功夫还不够足,需要再好生琢磨一番!这样一想,今日的宴请我是非去不可的!
于是便坐到梳妆镜前,病着的这些日子许久没照镜子梳妆过,这么猛地望见铜镜里的人儿,着实吓了一跳,一张苍白无色的脸越发消瘦,脑后的青丝因为久日靠在被锦上被蹭的毛
糙纷乱,淡定之后捡起盒子里的香木梳子,一缕缕细细梳顺。
“含菱,太子妃和澜夫人都走了吗?”我见她端着早点走近来,便问。
“可不是,一大早眼见着太子妃殷切拉着澜夫人的手一同上的马车!”她放下托盘道,顺便接过我手里的木梳子,替我梳妆,“夫人,你也去吗?皇帝不是说夫人病重若是不便
就不必前去吗?况且这个热闹,夫人去不去都没什么要紧的!”
我笑着点点头,“自然要去,想来在床上被药熏了也大半月,又连带的装病躺着做戏,该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了!”
即便要去,这病也得装足了,鲜艳的衣裳一改免去,翻翻柜子也不知哪一件好。恍然记起一套来,那一件应当最能排上用场的,即便不是也有七分像样!敲定注意便照着去拿了。
一袭纯白中泛着青柔的素朴纱缎,腰间缠着一条茶梅色淡淡地红绸,广袖席地恍若流星敷面,乌黑的青丝松松绾成一个坠云髻,发髻一侧斜斜插了两根梅花簪子,袅娜生姿,清雅幽静。
穿戴齐整过后,便携了含菱一道上了马车直往皇宫方向奔去。
待我赶到大殿时候,自然已经是宾客满堂君臣一觉其乐融融的景象,劳烦公公禀报过后,我含着嘴角的一抹清单笑容款步朝殿内迈去。我这一身衣裳着实有作用,引来无数人侧目,想来都是与我娘亲相识亦或是见过我娘亲地人。
殿堂最高处坐着的那位也与旁人一般模样只是眼里更多了几分朦胧。他紧紧盯着我这身模样,直到我走到他殿前行礼许久才开口说话,“你是梅夫人?”
这话问的巧,我不是她有是谁,难不成你还妄想我那被你折磨致死的娘亲会这么活生生立在你更前吗?只因我这身装扮全全依着昔日挂在茶梅晓院里那副娘亲的画像上着装模仿而来,以前看爹爹手里也有这么一副画像,那画里的娘亲也是穿的这样的衣裳头饰,想来娘亲平日最是这套装扮最深留记忆的!
我颔首款款,也不去理会这问话中几经的相思,只装作无知去回答,“回圣上,正是臣妾!”
“哦……”他恍若幽深的叹了一口气,“你这身衣裳……倒是很别致!”
“谢皇上赞誉!”我又正经道。
他又沉吟片刻,悠悠说,“免礼,你有病在身这宴会大可不来的!既然来了就好生吃些,看你这些时日又清瘦不少……来人呐!带梅夫人入座!”
谢过之后,便跟了太监下席去。
席至申时,殿外引来几声高昂的奏报,宫墙十里开外传来阵阵马蹄欢呼声,最后一个着玄色鸡冠顶帽公公,尖细的拉扯着嗓子喊道,“启禀皇上,宋将军班师回朝,在宫门外觐见!”
“快传!”修皇甚喜。
传话的公公将我带到一座巍峨宫殿门口,然后缓缓告退,似乎刻意地,四周出了我竟连一个奴才也看不见。抬头,一顶高悬金匾端端正正镂着三个鎏金大字“大宪殿”。
心陡然一冷,若有忐忑。
历来除了例行上朝的官员大臣外,便只有太后皇后有资格进入这大宪殿,女子若擅闯便是杀头的重罪。修皇觉得不会糊涂至此。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修皇他已经嗅出什么气味了
!今日恐怕凶多吉少。是我低看了他。
厚重落地门缓缓推开,殿内昏黄清冷,一阵寒意自心底逼上心头。初映眼帘的便是金光闪闪镶金钻玉,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龙椅,在沉昏的大殿里依旧熠熠生光。没往里踏一步,
便能听见自己踩出的回音,我几尽全力压低自己的声响。
空空的大殿,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寂静地令我毛骨悚然,越往里走越觉寒凉,手不觉紧紧攒地紧紧。
走之中央,我顿住,直觉告诉我不用再往前走了。只见一个明黄身影一闪,修皇由左边偏殿幽幽步出,他被一阵惨淡幽光罩住,看不清表情。直到他步至龙椅边,我才瞧见他那双
微倦却咄,即沧桑却寒厉的眼睛,参杂着些分不清晰的矛盾。
“臣妾参见皇上!”我俯身行礼,强压着周遭昏黄冷寂氛围的侵蚀,撞了撞旦,不过就是一死,这结局自己早就想好了的。
良久他没唤我起来,我抬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修皇,再他眼中找到诸多情绪,是疑惑是幸喜疑惑是杀气。我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冷颤,将头低垂而下,等他发话。
带我双膝跪地发麻之时,他开口了。果然是那句最不想听到的。
“你究竟是谁?为何混到殇儿身边,目的何在!”他走到我更前,用力捏住我下颚,迫使我与他对视,“说!”
果然是高估了自己。
我拂过一阵冷哼,“修皇果然精明!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甩开他的手,觉得他能如此大费周章请我过来,自然是有足够证据了,也不必再装下去,
站起身,冷然地,“不错,我混进你儿子身边的确谋划已久,目的,自然是为了杀你,修国的皇帝!”
他眉头微皱,不动神色,“为何?”目光紧紧盯着我脸颊上一点梅妆,“那日假扮梅儿入我梦地人,便是你把!”
“我扮的可像!和我娘亲想比呢?真是难得,这么相像你也能发现破绽……”我真的想不出究竟哪一步出了问题,可事到如今只有听天由命。
他身子陡然一震,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表情,“你,你是她的女儿……”转而满脸愤怒,“不可能,梅儿说她圣女一族是不能怀孕,怎么会有女儿!”悠悠然地,“果真她
深爱地还是他……还是他……”
忽然一道荧光闪过,脖颈一凉,修皇拔出几案架上的利剑直直抵着我的喉咙,目光闪着愤红,“你来这是为了给爹仇?”眉额一挑,你怎能断定杀他是朕!他一个叛国贼,本就该死,如何怪道朕身上!“
“你不用再装了,那日黑崖洞穴里,我看的明明白白听的清清楚楚!就是你陷害我爹爹,还要狡辩!”
“喝喝……”他嘴角弯起一缕邪笑,露着恨意杀气,“你还有这个本事找到崖墓去!”顿了顿,“是殇儿带你去的?”
我冷笑不答。
骤然,他收起剑,眼中红怒轻剪,“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心有疑惑,“交易?你有什么是值得我交换的!”
“夜殇,怎样?”
我一声嗤笑,“真是笑话,他是你儿子,倒成了交易筹码,你凭什么认为我能为了他更你做交易!”嘴上说着,心里不由一怔。
修皇淡淡一笑,幽幽然,眼神中带着肯定,“就凭你对他的情意!”
“我与他何来情意,他不过是杀父仇人之子,不过是我复仇路上利用的一个棋子罢了!”说的异常坚定,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眨一眨眼,不然便失了气势。
忽然,大殿陡然亮堂,烛火不知被谁点燃,红意彤彤,却静谧地越发可怕。一道玄色衣袍从偏殿悄然转出。
忽然,大殿陡然亮堂,烛火不知被谁点燃,红意彤彤,却静谧地越发可怕。一道紫色衣袍从偏殿悄然转出。
“殇儿,你都听明白了!”修皇有些沙哑低沉地嗓音中带着些许得意。
我恍然一愣,看着那抹紫影原发明晰,怔怔僵住了。夜殇脸色白僵,冰雕的脸散出阴寒,直直望着我。
红衫灯烛印到我脸颊,炽炽发热。心忽然跳漏了一拍,莫名的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