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壮青年大牛手上拿着另一只破旧鞋子,在人群中振臂高呼:“不祥之子滚出暮归庄!”末了,鞋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向易贺。
易贺停下脚步,对迎面袭来的鞋子视如不见,鞋子卜的一声砸在他脑袋上。
“滚出村庄!”“不祥之子!”“将他驱逐出村庄!”“异乡之子快滚出暮归庄!”大牛的暴躁举动,迅速将围观者沉寂多时的恐慌和怒火引发起来,他们一边叫嚷着一边除掉鞋子,朝那个他们曾一度视作英雄的少年,现在却是带来不祥的异乡之子扔过去,有人开始拿起篮子中本是拿来祭奠死者的东西。
一个个饭团和一块块豆腐从众人手中飞出,如漫天霜雪纷纷落在易贺身上。
邱佩卿一个箭步扑到易贺怀中,闭上眼睛将他紧紧抱着,很快,她翠绿的衣裳也变得雪白起来。
邱佩菱也在同一时间扑出去,却被邱乐羿一把拉住,情急之下用力一甩手腕,邱乐羿身形一晃,“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邱佩菱回头一看,不由得惊叫起来:“爹爹!你怎么啦!”
邱乐秋走过来将邱乐羿扶好,说道:“你爹爹伤的太重,你别让他再焦心了。”
邱佩菱急得直掉眼泪:“可易贺是无辜的啊!四叔,你去劝劝那些人,叫他们别再扔他,别再赶他走啦!”
邱乐秋叹道:“贺儿如果注定要遭此一劫,离开这儿也未必就是坏事。”言下之意,竟似是默认了众人的说法。
邱佩菱泪如雨下,一步步地向后倒退,对着邱乐秋缓缓地摇了摇头,一个转身冲过去,背靠背站在易贺身后,任由饭团豆腐飞过来砸在身上。
待到篮子中的东西扔光后,众人的叫嚷声亦停了下来。易贺三人头上脸上身上到处都沾满了饭粒及豆腐碎沫,几乎变成了三个雪人。
易贺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再将挂在邱氏姐妹脸上和头发上的饭粒及豆腐碎沫细心清理掉,然后缓缓转过身,平静地说道:“鸿典之日,我曾答应过邱庄主,要在巡界佣兵队服役一个月。今天刚好二十八天,后天晚上还有最后一次巡界任务,过了后晚,我便会自行离开暮归庄。”
刚刚安静的人群再次躁动起来:“凭什么要相信你?”“不用你巡界啦,现在就滚出村庄!”“村庄灾祸频发,祸根全在这不祥之子,多留一天都是祸害!”“就是,万一你赖着不走呢!”“谁相信你的鬼话!”
“我相信他!”一个少年分开人群,冲到易贺跟前,对着众人大声喊道:“我相信易贺不是不祥之子!我跟他同属准巡界第1小组,后晚我会陪他巡最后一次!”
李志城?易贺差点不敢相信,眼前情绪激仰热血沸腾的少年,居然是其貌不扬低调老实的李志城。
“我相信他!”又一名少年冲出人群,正是鸿典时败在易贺手上的苏中豪。紧接着白衣少女赵怡宁冲到易贺等人面前,高声叫道:“我相信易贺!”
十多名少年少女纷纷冲了出来,将易贺围在中间,对着众人叫道:“我相信他!”“我相信易贺!”
邱佩卿和邱佩菱眼含热泪,高呼道:“我相信他!”
望着身边曾经在鸿典赛场上争先恐后、互不相让的同龄人,易贺忍不住眼眶泛红,内心翻江倒海:谢谢……谢谢你们的信任……
“就让他执行完最后一晚的巡界任务吧。”苏亦进终于开口说道。
“嗯,我也赞成。”狄文洪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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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皎洁,柔和的月光洒满了山路。
少女挽着少年的手臂,缓缓行走在山路中,她望着皎洁的月亮,发出的却是轻轻的叹息声。
“你两天没说话了,明天就离开村庄啦,你真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吗?”邱佩菱停住脚步,望着易贺幽幽说道。
易贺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说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他满以为,邱佩菱听到这两句诗,肯定会扑哧一笑,然后说道:“你这书呆子,现在是秋天啦。”
那知这两句话一下触动了邱佩菱的心弦,她突然扑到易贺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怎么啦?是舍不得村庄和家人吗。”易贺搂着邱佩菱,左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邱佩菱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是舍不得你,我不能跟你去积灵学院了。”
易贺突然满心苦涩:“原来只有我才是离人,呵呵……”
“村庄最近发生发了那么多灾厄,爷爷突然离去,爹爹又受伤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邱府…你会不会怪我呢。”
“我怎么会怪你呢,换作是我也会选择留下来的。何况现在离积灵学院的招生盛会还会五个多月,你可以过一段日子再跟他们一起来,我会在积灵城等你的。”
邱佩菱轻轻叹了一口气,拉着易贺在路边大石上坐了下来,说道:“希望林系长不会怪我爽约。”
“林系长会怪你爽约?她为什么要怪你呢,难道她跟你约好了,让你跟着我一起去见她?”易贺吃惊地望着她。
“嗯,所以你见到她的时候,记得代我向她道歉。”
易贺好奇心复发:“林系长离开之前,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话呢?”
同样的问话,这是易贺第四次问邱佩菱,足见他好奇心之盛,邱佩菱犹豫了一会,想着反正分别在即,不如索性都说给他听好了:“当时,林系长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昨晚你也一晚没睡呢,你心里一定很怜爱他。’我就摇头说:‘才没有呢,我怎么怜爱他啦。’然后林系长说:‘你就住在院子对面的房子是不是,虽然你房子里没有亮光,但我知道你一整晚都伏着窗台上。’”
邱佩菱越说声音越小,借着月色,易贺已能看到她脸上的绯红,不由得大为感动,将她的手拉过来握在掌中。
“林系长说你已答应她,巡界任务一结束就赶去积灵学院,她让我到时候跟你一道过去。我说现在还决定不了,说不定你不要我跟着去呢。林系长笑了笑,跟我说,卿儿妹妹一定会跟着你一起走的。”说到这,邱佩菱停了一下,盯着易贺说道,“林系长猜得可真准啊,卿儿妹妹果然是你最着紧的人。”
易贺脸上微微发窘,说道:“不单单是卿儿妹妹,我也着紧你呀,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人有事。”
“然后林系长说道:‘此去积灵城遥遥万里,路途艰辛自不必说。他和卿儿妹妹一个倔强一个淘气,就怕路上遇事会胡闹一通,处理不好耽搁行程不说,万一坠入险境还会有性命之危。你性情温和处事稳重,可以在中间很好地平衡他们,有你同去我就放心多了。’其实林系长太过谬赞了,我哪有那么大的作用。”
易贺终于明白林木末的用心良苦了,正如她所说,自己性格倔强轻易不肯低头,卿儿顽心太重是个喜欢闹事的主,如果没有人在旁点醒,说不定真会捅出很多乱子。
“林系长赠送了不少东西给我们,丹药我已经给你了,剩下一些防身用的东西,现在我也给你吧。”
邱佩菱将手掌从易贺手中轻轻抽出,从灵戒中掏出了几个卷轴,逐一递给易贺:“这三卷是灵术卷轴,是给你路上修练的。这两卷是触发灵术卷轴,是给你用来防身和逃命用的。最后还有一件东西,你一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易贺愕然道:“还有一件?已经很多了呢,林系长送的这份人情也太大了吧!”
邱佩菱盯着他清秀的双眸,眼里全是笑弄之意:“所以我才说,你的林系长对你可是喜欢得很啊。”只见她纤手往灵戒上轻轻一抹,手掌一翻,一柄利刃显现手中。
这是一柄古朴的长剑,剑身狭长,上有精致的流云纹路,一阵阵青色的光芒正从剑身散发出来,将方圆数丈内的月色尽数融掉。
“飞蓬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