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哥哥。”
“云曦姑娘，你不能进去。”
“你让开，我找凌云哥哥有事。”一把推开拦着他的小福子。
小福子倒是动作快，又是在门口把她给拦住了，“哎呦，我的姑奶奶，殿下在会重要的客人，您可别给……”。
这小福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曦已然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凌云哥哥，我有事要问你……”。
小福子见状，亦是慌了神，紧邹着眉头将目光投向凌云。没有拦住云曦，已然是他的失职，更何况殿下现在会见的可是尉丞相。这哪是，他小福子能担得起的责任。
凌云倒是没有异样，笑着向小福子点了点头，小福子也是识相的退了出去。
尴尬的，可就算是云曦了。
她这后话待她看清屋里的情况时，便是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小福子说凌云哥哥正在会客，不便打扰。她自是急于想要知道答案，全然没有把小福子的话听在耳朵里。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她莽撞的闯了进来，倒是真真的进退两难了。
云曦尴尬的低下头，不敢看堂前坐着的老者。云曦知道，她闯进来，打断了他们之间严肃的谈话。光他刚才瞪她的那一眼，就已经让云曦够毛骨悚然的了。
云曦偷偷的瞟凌云，现在也只有他能帮她了。
凌云倒是一如既往的泰然自若。虽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闯入，但只有那片刻的震惊，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是波澜不惊。
向堂前坐着的尉丞相点头示意，凌云微笑着朝云曦走去，“怎么了，云曦？！”
尉丞相拿起茶杯的手一滞，本就对这个贸然闯进来的丫头坏了印象。原想着，这深宫大院，怎么会有这般不懂礼数的丫头。
他贵为丞相，虽不是对这宫里的所有女子都了如指掌，但至少能让凌云这般待见的不会太多才是。这才思量着，听得凌云唤她的名字，才恍然大悟。他可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了，这宫里还有这一号人物在。
云曦，那个富可敌国的护国公，云连城的独生女。
花眉一扬，尉丞相老谋深算的眸子，将云曦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云曦欣然的抬头，正欲开口，却感觉到尉丞相不会好意的目光。怯怯的看了尉丞相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凌云身上。这样的情形，要她怎么开口啊。
看着窘迫的云曦，凌云倒是很乐意这般近距离的欣赏她涨的微红的脸。
至于老谋深算的尉丞相，也是很快就明白了自己这多余的存在，很是识相的放下了茶杯。上前向凌云做了个揖，“殿下既然另有他事，老夫就先告退了。”
虽然凌云是他未来的女婿，但是君是君臣是臣，他还是不得不向凌云低头作揖。而面前这个背对着他而站的云曦，自然已成了他的一颗眼中钉，就像她那个让他除之而后快的护国公的爹一样。
凌云待她如何，尉丞相已然了然于胸。虽然宛如的太子妃之位并不是她一个云曦能撼动的，但他作为一个父亲，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拥有一个美满的婚姻。身心都幸福，而并不只是挂有一个风光的空名。
那么，云曦这个隐患，是他该上上心的。
凌云点了点头。
这要谈的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要不是云曦闯进来这突来的变故，这尉丞相也是该走了的。毕竟他们如此见面也是不怎么合规矩的，就算他是一国之相，是他这皇太子未来的岳父大人。
尉丞相也不做多留，最后看了一看低头站着的云曦，便自顾离开了。
背对着尉丞相不敢看他的云曦自然是不知道，她已然成了他尉丞相和尉宛如眼中的一颗眼中钉。
她和尉宛如之间有一个凌云，早在尉宛如身边的那个丫鬟小翠在尉宛如的耳边说了她云曦的第一句不是开始，她和尉宛如便注定了不可能和平共处。
而她和尉丞相之间，有一个凌云，还有一个云连城。一个她爱的，一个她唯一的爹。
如果说和尉宛如之间，女人间的战争她尚可以应付。那么，和尉丞相之间，这可只能说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了。尉丞相的老谋深算，又岂是单纯如她能够应付得了的。
凌云笑着不说话，但是他自然要比云曦警惕的多。尉丞相临走时最后看云曦的那一眼，他亦是看在眼里的。这又何尝不是他凌云所担心的事情，如今却还是因为他把云曦扯进了这复杂危险的关系。
这最得罪不得的两个人，若都视云曦为仇敌了，谅他凌云有再大能耐，也不是随时都能护得云曦周全的。
“云曦，究竟是为何事如此匆忙？！”面上温和无常，但是凌云心底却隐隐泛着担忧。
云曦虽然平日里对谁都是有恃无恐，但是从来不曾在他这里逾越过。
看似是他宠着她让着她，实则是云曦一直都在迁就着他。知道他忙，她就会忍着不打扰。明明不像凝曦那般可以无时无刻的陪着她，但是每次见到她，她都会用一脸灿烂的笑迎接她。
对于云曦的这份真挚，凌云满心欢喜，却也是忧心忡忡。
是他有太多顾虑，是他无法抽身，是他回应不了那一份单纯。
但是心底那份隐忧越来越重，看来今天终是到了不得不正面面对一次的时候了。
一直都让凌云难以承认的，是他的逃避。
他是忙，但真的没有忙的没有一点时间。自云曦进宫以来，他总是拿忙当借口，怕的就是终有一日的对峙。
比如今天。
“凌云哥哥？！”
“嗯？！”
稍作屏气凝神，和房顶上悄然而至的人一起，安静的等待着云曦接下来的话。
“你……”，她来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会娶尉宛如嘛？！”
挣扎？！犹豫？！却还是问出了口。
“当然，我早就知道，你和她好像有了婚约的事，她，是你的准太子妃。”云曦坦白承认。
是啊，她早就知道。她早该来问，也许，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你既已知道，又为何还要问？！”为何非要问他要个答案？！也是，不这么做，也就不是那个云曦了。
凌云感慨万分。
不是不知道，她突然那么积极的学规矩是为了什么。可是越是知道，越是在那个明月高空的晚上，瞧见了令他一生难忘的景色，便越是难以平复心中那不该有的波澜。
他给不了她要的答案，从一开始他便就知道。可是云曦不会懂，也不会知道，他内心的煎熬。
“我，我，我是想知道，你，你喜不喜欢她。”
对，这才是重点。
云曦翘首以待，直视着凌云的眼睛。她要的答案，就那么简单。
忽又低垂了头，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
她怎么会真的问出了这么不知羞耻的问题？！穆嬷嬷不是没有教过她，所谓女子的矜持。看来，她云曦，真的和这宫里的繁文缛节不相容啊。
“傻丫头，”要从何说起？！好像怎么解释都是不通的。凌云笑着放弃了，却还是习惯性的宠溺着这丫头，“你要知道，喜不喜欢和娶不娶，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必然关系。”
凌云凝视着看着自己的云曦，要是有朝一日他能娶她，她亦还想嫁他。他亦不想，把她束缚在这会消磨她的青春美丽，打磨掉她棱角的地方。
这里始终不适合她。
虽然有她在的地方，即使阴雨连绵都好似有阳光似得。但是，有朝一日，连她自己都失了那份明媚，又还能怎么去照耀别人，温暖人心。
凌云不曾自私，想过贪婪的占有。
这是他的方式，爱她的方式。
即使最后在她身边给她幸福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他亦欣然祝福。
“你会娶，即使不爱。”
云曦的低喃。滞了一室的气氛。
她足够聪明来明白凌云话里的意思，尽管平日里她总糊里糊涂的混着日子。
凌云口中所说，就是所谓的政治婚姻。男男女女的结合，带着各自的背景和利益，与感情无关。从对方身上索取的，亦不是感情。
感情，在这个时候，也许只是一种附属品。而不是对她而言的全部。
云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深陷这样的泥沼。
她已然明白，原来她爱了这个世上最最爱不得的人。
是即使相爱，即使在一起，也未必能够幸福的现实。
她的一腔热情，被现实消灭了火焰。
又好像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渐渐微弱了吧。要不然，在从凌云那里得到回答的时候，才会表现的这般平静吧。
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不是平日的那个云曦会做的事情，这不是她，可不是她，又是谁呢？！
凌云亦是陪着云曦沉默。好像这份沉默会持续很久，就到会让人忘了怎么再开口。
他和云曦之间，过了今天，也就只剩过去了吧。
就算，在努力表现的和往常一样，但是有些东西变了，就很难再变回来。他深刻的明白，才一直逃避至今。
可惜，再逃，也免不了这样的结局。
“凌云哥哥不喜欢云曦嘛？！”
“喜欢，怎么不喜欢。”喜欢，却说得心酸和无奈。
“可是你不能娶云曦对不对？！”
“嗯。”
是回应。是艮久沉默后的一声叹息。
是那天云曦和凌云最后的对话。
是两个人的感情，未曾真的开始，却已然结束了的地方。
从凌云那里走出来，似乎走了很久。
这回住处的路，今日走来，竟是这般漫长。
云曦木然的抬头，看着远方有些阴霾的天空，好似自己闷得发慌的心情。
是压抑，是堵在心口，那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受。
